“春荷婆婆一聽說消息,就急忙趕往萬佛寺了。老夫人總不會不管您吧?皇宮大內(nèi)不是尋常人能進的地方,眼下唯一的指望,就只有老夫人了?!?/p>
她語氣稍頓,聲音里透出幾分猶疑:“可老夫人對三娘子您……這么多年也不過是偶爾過問罷了,當真會為您出面撐腰嗎?”
沈書凝心中其實比誰都清楚。
上一世在現(xiàn)代,家中重男輕女,她成年后便獨自在外闖蕩,早已習慣不依靠任何人,也從不奢望他人援手。
但如今身處這封建王朝,沒有平等可言,唯有皇權(quán)與綱常。即便如此,她仍不愿認命,決意要在這條路上搏出一線生機。
“寧婆婆,這門親事我絕不認!”沈書凝猛地推開房門,目光冷冽地逼視著門口的寧婆婆,字字如石砸地。
“不認?”寧婆婆嗤笑一聲,皺紋橫生的臉上寫滿不屑,“不認也得認!你能嫁進這樣的人家,已是祖上積德,還敢挑揀?”
“我沒空同你爭辯?!鄙驎凵袢绫?,掃過對方,“我要見三主母。”
“迎親隊伍轉(zhuǎn)眼就到,有什么話回門再說罷。”寧婆婆揮揮手,滿臉不耐。
“啪——”
清脆一聲響起,寧婆婆臉猛地偏過,白發(fā)簌簌發(fā)抖。沈書凝的手仍懸在半空,指尖微微發(fā)紅。
“不論你得寵與否,我終究是沈府嫡女,是你的主子。”她一字一句吐出,聲寒如冰,“你一個下人,也敢這樣同我說話?誰給你的膽子?我父親為朝廷征戰(zhàn)十余載,凱旋而歸,他的功績是你能詆毀的?窩囊廢?好極了,若皇上知道,你猜他會如何想?難道他慧眼欽點的是個窩囊將軍?還是說,你要讓圣上覺得自己被質(zhì)疑了?不過一個陪嫁嬤嬤,也配妄議圣意?”
寧婆婆渾濁的雙眼驀地瞪大,恐懼一點點爬上臉龐。若此事真?zhèn)魅牖噬隙小强墒钦D九族的大罪!
“嘖嘖,三娘子果然伶牙俐齒?!币坏缷扇嵘ひ舨辶诉M來,伴著細碎腳步聲。王夫人挽著孫氏緩步走近,面上漾著淺笑,仿佛方才風波從未發(fā)生。
“我兒已在門外等候,三娘子,快換上喜服隨我們走吧。”王夫人笑吟吟地望著沈書凝,語氣溫和卻不容拒絕。
“你們未免欺人太甚。”沈書凝巋然不動,轉(zhuǎn)眸看向?qū)O氏,目光銳利如刃,“三主母,天下竟有這等荒唐事,我自己要成親,卻是最后一個知曉?!?/p>
孫氏唇角輕揚,聲柔似春風拂柳:“渺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親既將你記在我名下,你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男婚女嫁,天經(jīng)地義,你與王公子年紀相當,豈非天作之合?”
“哦?如此說來,三主母對王家是極為滿意了?”沈書凝冷笑,眼底掠過一絲譏誚。
“那是自然。”孫氏理所當然地頷首,“王家雖非官身,卻富甲一方,王老爺一生只娶一妻,堪稱佳話。王公子又是獨子,這般好人家,何處去尋?”
“既然如此……”沈書凝忽然唇角微彎,眼中漾開幾分戲謔,“三主母既將王家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何不將五妹妹許配過去?”
陽光透過窗欞灑落,映亮她清瘦的臉龐。那抹笑意清淺,卻如冬日寒陽,明亮而凜冽,帶著不容逼視的銳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