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那手下皺了皺眉頭,語氣粗礦:“從前天開始你就怪怪的,莫名其妙讓我們撤退,明明再打下去龍門鎮我們就可以據為己有了,你說說你,你這不是存心讓小的們不舒服嗎?天天窩在這黑煞林里多憋屈啊!”
祁硯卿聞言,氣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那二百斤的吳令山罵道:“你是傻還是楞啊,人家那是領著皇命過來剿匪的,咱們兄弟們加在一起都不到六百人,前幾天去攻打龍門鎮還折了一百多人,人家朝廷兩千精兵你拿啥打?什么養尊處優的小郎君?那是皇上壓根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他認為我們根本不配動用任何一位將軍,派個沒有實戰的來增加增加經驗,人家拿我們刷經驗值呢,你個沒心肝的蠢貨,要送死你自己去,別連累我。”
看到祁硯卿這么生氣,吳令山有些驚訝,雖然說他們都是在山里面當悍匪的,但是祁硯卿從前是官宦人家的郎君,說話做事都是相當的有條理,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們兄弟們才愿意把老大的位置給他做,因為他會盤算,有計劃,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動這么大氣。
“老大,我就說說而已嘛,你動這么大的氣干甚?你平時不是最講究體面嘛?”
祁硯卿真的被這句話氣笑了:“我都當悍匪了?我講那些沒有用的東西干什么?”
“你說過嘛,我們要當體面的悍匪。”吳令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閉嘴吧你。”祁硯卿說罷,便起身準備離開:“我下山一趟,反正平日里我出行都是帶是面具的,他們又不認識我?!?/p>
“你瘋啦?”吳令山聲音陡然拔高:“龍門鎮鎮守把你關押三年多,這次不知道抽什么風故意把你放出來,你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祁硯卿聞言腳步微頓,隨即氣的跺了跺腳:“氣死我了,我哪都不去了,我回房睡覺去?!?/p>
說罷,便轉身朝房間內走去。
“我哪里惹他了嘛,我就好心提醒一下,自從前天他被射了一箭暈倒醒來之后,老是想著往外跑。”吳令山不明所以的問道身后的下屬。
那下屬瞇了瞇眼,低聲說道:“老大不去,我們帶領兄弟們去不就行了,既然老大現在變得這么貪生怕死,那還有什么資格當我們老大,你帶我們贏了這場仗,搶下龍門鎮,以后你就是我們新的老大!”
吳令山聞言,面色微微一變,略一思考便欣慰的拍了拍下屬的肩膀:“叫上兄弟們,今天晚上突襲龍門鎮,管他什么兩千精兵,帶兵的人就是一個永京的公子哥,聽說還不及弱冠,我們自然不用怕!”
龍門鎮醫棚內
“三娘子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等著我養家糊口,我不能死啊,求求三娘子妙手回春救救我吧!”一位年輕的士兵哭哭哀嚎著。
沈書凝轉身望去,只見那名士兵的小腿被刀劈開,傷口深可見骨,并且已經嚴重感染,膿液黃綠,惡臭撲鼻。
站在一旁的老郎中搖了搖頭說道:“天命如此,并非藥石能醫啊?”
沈書凝走至年輕兵士的面前,對老郎中說道:“哪里有什么天命,只有人為?!?/p>
說罷,她蹲下身去查看那士兵的傷口,隨即她吩咐道:“去拿燒酒,縫針,麻沸散來?!?/p>
“哪里有縫針???”一旁老郎中心急如焚。
“繡花針也可?!?/p>
待東西拿齊后,她將繡花針在火上灼燒,彎成合適的弧度。
在幾名大膽的士兵幫助下,她開始清創,刮去多余的腐肉,用煮過的布條蘸著燒酒清理傷口深處,那士兵痛的幾乎暈厥,隨后,在一眾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開始穿針引線,竟開始一層層的縫合肌肉和皮膚。
“這…這皮肉怎么能同衣物一般縫合?”老郎中聲音顫抖:“三娘子,這可行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辦???”
“為何不能?縫合才能對齊生長,減少感染,更快愈合。”沈書凝頭也不抬,語氣不容置疑:“你們不要自行學我,這種事情步步都要謹慎處理,若是有一步沒有處理好,那就是一條人命?!?/p>
沈書凝一邊說著,一邊打結剪斷線頭,撒上她早就制作好的止血粉,那士兵雖然依舊虛弱,但是氣息卻平穩了許多。
“這么些天,見三娘子處理傷口,處理得了癘疫的病患皆是有理有條的,你的方法與我們完全不同卻比我們有效百倍,不知三娘子師從何人?”太醫館的太醫滿臉恭謹的問道。
“家母比較擅長醫術,我幼時,她交過我不少,再加上我看古書時自學的,自然也就懂一點。”沈書凝面不改色的扯謊。
與其同時,顧嘉善正對著地圖,聽著士兵一次次回報。
“將軍,圍剿越五百余人,據險而守,悍匪寨門前設有滾木,強攻確實損失很大?!眲⑿N旧裆亍?/p>
“水源呢?”
“找到了,在后山一條隱秘的山溪,有悍匪把守?!?/p>
顧嘉善指尖點在那獵戶提供的隱秘小路上:“今夜子時,我親率一隊精銳,從此路繞到后山,突襲水源守軍,斷其飲水,同時,你帶人在前寨假裝攻擊,吸引注意,讓王副將埋伏在他們可能突襲的路上?!?/p>
“是!末將領命!”
計劃已定,顧嘉善疲憊的走出營帳,想看看救治情況。
夕陽余暉下,他一轉身便看到了沈書凝正蹲在一個發燒的孩子面前,耐心的喂著湯藥。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沈書凝抬起頭,四目相對,她眼中布滿血絲,卻依舊清亮,她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又低下頭立刻忙碌。
顧嘉善忽然覺得自己心中的某根弦被觸動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論謀算城府,她能在內宅步步為營,一步步從人人可欺的嫡女走到掌管整個沈府的當家人,只為在沈家活下去,論治病救人,她又能不顧性命首當其沖,做別人不敢做,一時之間,顧嘉善竟然覺得看不透她。
“沈三娘子,您讓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我在照顧那些鎮民的時候,她們說了,這里盛產朱砂淚,就連永京的都是龍門鎮所供應的?!敝椅牡吐曉谏驎呎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