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位身著官服,臉上帶著黑灰的官員連滾帶爬的迎了上來,噗通一聲跪在顧嘉善面前:“下官龍門鎮鎮守孫明,恭迎將軍,您可算來了。”
他抬頭看到軍隊和顧嘉善年輕的容貌,嚴重帶著惶恐:“將軍,那些悍匪雖然已經暫時退去,但并未走遠,而是盤踞在三十里外的黑剎林中,揚言還會再來的,鎮中傷亡慘重,藥材短缺,這可如何是好啊?將......”
顧嘉善根本無暇聽他絮叨,銳利的目光掃過混亂的營地,哀嚎的傷兵,以及遠處隱約可見的黑煞林輪廓。
他沉聲打斷孫明的話:“孫鎮守,匪情稍后再說,現在你派人去將還能行動的士兵,鎮中熟悉地形地貌的老人,以及醫是士負責人,即刻召集到臨時指揮所。”
“是,下官這就去辦。”孫明聞言,連忙應聲跑去。
顧嘉善這才看向沈書凝,語氣迅速清晰:“三娘子,救治之事,全權交由你。需要什么,盡管吩咐忠武,忠文。”
“你們兩個,跟著三娘子,聽她調遣,護衛安全。”顧嘉善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兩人:“他們都是我的心腹,三娘子有什么事情盡管找他們去辦。”
“是,將軍!”忠文忠武齊聲說道,站在沈書凝身后。
沈書凝點頭,也知道此刻的時刻非常危急,不是說廢話的時候:“多謝顧將軍。”
她目光看向那片哀號遍野的傷兵聚集地,眸中劃過一絲悲憫。
她帶著兩人往病患處走去,隨即看向忠文忠武,快速的說道:“忠文,你去尋找生石灰,在所有區域外圍,尤其是污穢之地,撒上厚厚的一層,然后找孫鎮守架起大鍋,不間斷的燒沸水。”
“忠武,戴上這個,去讓能動的人全部動起來,搭建帳篷,搬運傷員,按傷情輕重分別安置在不同的帳篷里,得了癘疫的人單獨安排在一個帳篷,一定要和那些只是受傷的距離十丈遠。”
沈書凝,說著遞給忠文忠武一人一條干凈面巾:“必須蒙住口鼻,若是接觸到那些得了癘疫的人,或則是他們用過的東西,必須用涂上皂角,用流動的水洗手。
忠文忠武想來都不是拖沓之人,收到命令之后便即刻去辦了。
待兩人走后,她看向那幾位站在原地有些愣神的郎中和老醫官,語氣放緩:“幾位先生,煩請帶領藥童,按我提供的方子,大規模的煎煮發放。”
說著,她將早就寫好的藥房遞給幾位郎中。
“對了,煮出來的湯藥,不論是否染上癘疫,都必須每日服用!對于高燒不退者,可用溫水擦拭身體降溫,對于腹瀉脫水者,喂他們喝下加鹽的水,傷口潰爛者,刮去腐藥,用這個藥水清洗后,再敷上生肌藥膏。”沈書凝說著,從藥箱中拿出自己在馬車上制作的簡單版的消毒水。
幾位郎中目瞪口呆的看著沈書凝,她所說的這些方法,完全顛覆了他們只靠單一湯藥和隔離的傳統做法。
但是在沈書凝強大的氣場下,他們還是迅速行動起來,熬藥的熬藥,擦拭的擦拭,竟變得井井有條起來,雖然依舊忙碌,但好在已經不是無頭蒼蠅一般,幾天后,眾人發現,感染人數和死亡人數竟然真的降了下來。
原本對她心存疑慮的郎中,士兵和百姓,看她的眼神也變了,從懷疑到驚訝,再到現在的信任和感激。
“三娘子,你這法子真是神了。”從太醫館跟過來的醫官激動的胡須顫抖:“老夫行醫數十年,從未見過如此應對癘疫的,真乃是良方啊。”
顧嘉善站在稍遠處,看著那個在忙碌的纖細背影,看著她冷靜的發號施令,看著她毫不避諱的接觸那些得了疫癥的病人,他的目光變得極為復雜。
之前在沈長也沒有回來之前,他從未見過沈書凝,但是關于沈書凝的傳言卻聽的不少,不服管教,長相丑陋,癡傻成性,不知廉恥,不敬長輩,但是現在看來,一條都不符合。
回到破敗不堪的縣衙,他站在一張粗糙的軍事地圖前,目光如刀。
“王副將,帶你的人,即刻接管鎮子東西兩處隘口,加強崗哨暗卡,多準備一些滾木,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李校尉,帶你的人,沿著鎮子外圍巡邏,清剿可能殘留的匪寇散兵,安撫逃難百姓,嚴查奸細。”
“孫鎮守。”顧嘉善看向眼神閃爍分明的孫明:“就麻煩你負責協調鎮中存糧,統一調配,優先保障受傷的兵士和婦孺孩童,若是有哄抬物價,囤積居奇者,斬立決。”
孫明聞言,立刻連聲應是。
“我們是否需要強攻?將軍。”站在一旁的劉校尉問道:“若是那幫悍匪知道我們來了,不跟我們打,就這樣一直拖著也不是一回事啊,我們都來這邊幾天了,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嘉善聞言,眉頭緊皺,黑煞林地形險要,易守難攻,若是強攻的話代價太大,可若是這樣等著,也確實不是一個辦法。
“上次讓你你們找的熟悉黑煞林小道的老人可曾找到?”他指尖輕敲著地圖,問道。
“找到了,帶他進來。”劉校尉對外喊了一聲。
很快,一個老獵戶被帶來,顧嘉善詳細詢問,眸中精光漸盛,一條隱秘的,可繞到圍剿后方的崎嶇小路被標注在地圖上。
“將軍是想......”劉校尉看著地圖疑惑發問。
“圍而不攻,斷其水源,擾其軍心,再奇兵突襲,逼他們自己出來。”顧嘉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傳令,今夜子時,抽調兩百精兵,隨我親自走一趟這條小路。”
黑煞林上
祁硯卿滿臉煩躁的半躺在首位的椅子上。
“老大,聽說永京竟然派出一位毫無實戰的郎君來帶兵,我們完全不用等,直接攻下山去,將他們一網打盡,豈不美哉?難不成我們歷經百戰害怕一位養尊處優的郎君不成?”
“你根本不懂。”祁硯卿捂住臉:“現在別跟我說這些,我難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