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竊乃是小人之行!如今證物就擺在眼前,你非但不好生管教詢問你的妹妹,反倒緊抓著你姐姐那些莫須有的事情糾纏不休!沈書璟,我真是看錯(cuò)了你,竟還曾想為你謀劃個(gè)好前程!”
沈長也傷心欲絕,指著沈書璟,語氣中滿是憤慨與失望。
“大伯父……”沈書璟眉頭緊鎖,剛欲辯解,卻被孫氏揚(yáng)手打斷。
“大哥!”孫氏緩緩起身,整張臉因憤怒而扭曲,“瑤兒年紀(jì)尚小,你何苦把話說得如此難聽?先說她是不是偷竊,就算是偷竊,該罰!可渺渺一個(gè)閨閣女子,徹夜不歸,私藏外男衣物,這難道就不該罰嗎?這后果難道不比偷竊更為嚴(yán)重?!”
大堂內(nèi)靜默了一瞬,氣氛異常凝重。
就在這時(shí),府外管家匆匆跑來,站在門口稟報(bào)道:“老夫人,將軍,丞相府的顧小郎君來訪,說是……來尋三娘子,取回昨日暫借之物。”
眾人皆是一怔。
老夫人擺了擺手,端著錦盒的侍女悄無聲息地退至一旁。
“還不起來!把自己收拾妥當(dāng),存心讓外人看我們沈家的笑話嗎?遇事就知道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老夫人對著仍跪在地上的沈書瑤厲聲道。
沈書瑤慌忙起身,胡亂擦干臉上的淚水,垂首靜立一旁,不敢再多言。
“快請。”見家中眾人稍整儀容,老夫人這才對管家吩咐道。
只見顧嘉善一襲月白錦袍,步履從容地踏入福寧堂。他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全場,便將這暗流涌動(dòng)的對峙情景盡收眼底。
“晚輩嘉善,見過老夫人,沈?qū)④姟!鳖櫦紊泼嫔蠋е〉胶锰幍臏\笑,拱手行禮,風(fēng)度翩翩。
“顧小郎君客氣了。”老夫人笑容和藹:“方才聽管家說,郎君是來取回借給渺渺的東西?”
“正是。”顧嘉善聲音清朗:“昨日宮宴散后,夜深露重,出宮途中偶遇三娘子,見其衣衫單薄,到又想到,沈家馬車等在宮外,馬車內(nèi)定有御寒的衣物,誰知圣上身邊內(nèi)侍疾步而來,將三娘子喚回宮中。顧某猜想是圣上有要事垂詢,不便久留,又恐三娘子受寒,便冒昧將隨身斗篷借予她御寒。今日恐生誤會,特來尋回,唐突之處,還望老夫人與將軍海涵。”
他一番話,條理清晰,不僅解釋了斗篷的來源,更巧妙地暗示了沈書凝一夜未歸乃是因?yàn)槊媸ィ瑢⑵湫谐烫У搅藷o人敢質(zhì)疑的高度。
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閃,笑容更深:“原來渺渺口中的貴人便是小郎君。昨日多謝郎君援手,不然宮中寒夜漫長,誰知我這孫女會遭什么罪。”
“老夫人言重了。三娘子吉人天相,昨日能得圣上垂詢,今日又能安然歸來,想必自有非凡之處。”顧嘉善語氣溫和,話中卻暗含褒獎(jiǎng)。
站在一旁的孫氏,臉色早已慘白如紙。沈書瑤與沈書璟更是目瞪口呆,他們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斗篷的主人竟會如此光明正大地登門,更沒想到此人竟是權(quán)勢滔天的丞相府嫡子顧嘉善!
顧嘉善轉(zhuǎn)向沈長也,語氣略帶歉意:“此事是晚輩思慮不周,未循常例,平白惹來誤會,若給三娘子增添了煩擾,實(shí)是嘉善之過。”
沈長也聞言,朗聲一笑說道:“顧小郎君這是哪里話!你一番好意,護(hù)我女兒周全,沈某感激不盡!何過之有?如今誤會澄清,自是最好不過!”
顧嘉善微微一笑,目光掠過沈書凝,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三娘子無事便好,那嘉善先行告辭。”
說罷,他取了斗篷,便欲轉(zhuǎn)身離去。
剛轉(zhuǎn)身邁出兩步,身后竟又傳來沈書瑤那不甘心的尖聲質(zhì)疑:“即便…即便斗篷是顧小郎君好意!那她一夜未歸總是事實(shí)!誰知這其中是否還有別的隱情?!”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這話愚蠢至極,連孫氏都想立刻捂住她的嘴!
老夫人努力維持的體面瞬間被打破,臉色驟然沉下。
顧嘉善腳步頓住。他唇角雖仍噙著那抹慣有的笑意,但眸色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周身散發(fā)出一種無形的威壓。
但他也只是微頓了一下腳步,便繼續(xù)往府外走了。
“你夠了!”老夫人猛地一拍桌案,手中拐杖直指沈書瑤,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顧小郎君是何等身份?由得你在此放肆胡言?!你可知你一言一行,不僅關(guān)乎自身,更牽連整個(gè)沈氏門楣!”
“祖母,我……”沈書瑤“噗通”一聲癱跪在地,仍兀自不解,“孫女只是想到什么便說什么,并非有意放肆啊……”
“并非有意?”沈長也冷哼一聲,目光如冰,“顧小郎君方才說得清清楚楚,是圣上內(nèi)侍將渺渺叫去!你一再追問,是想指摘圣上嗎?!還是覺得顧小郎君、乃至圣上都在為你三姐姐作偽證?!”
沈書瑤被這頂大帽子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了。
孫氏眼見情形急轉(zhuǎn)直下,心知女兒已闖下大禍,慌忙試圖轉(zhuǎn)移焦點(diǎn):“母親,大哥!瑤兒無知,口無遮攔,兒媳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教!只是…只是眼下,是否該先說說渺渺生母遺物為何會在瑤兒房中之事?這其中必有誤會!”
她急中生智,連忙辯解道:“母親明鑒!此事兒媳知道一些。她們姐妹幼時(shí)感情甚好,常在一處玩耍。那時(shí)渺渺見了瑤兒喜歡這套頭面,便……便送了幾件給她把玩。只是渺渺后來病了十年,前事盡忘,如今不記得了也是常情。現(xiàn)在渺既想要回,我們豈有不給的道理?”她巧妙地將“偷竊”扭曲為“贈送”與“遺忘”。
沈書凝聞言,冷笑一聲,目光如炬地看向?qū)O氏:“三主母這話倒提醒我了。既說我神志不清時(shí)送出去許多東西,不如就請三主母和五妹妹今日一并清點(diǎn)出來,全都還給我吧?也省得日后一件件討要,顯得我小氣。”
“三姐姐!”沈書璟立刻擋在母親面前,怒目而視,“不過這一套頭面的事,你如今說這話,難道是想借此訛詐我母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