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云棠特意來向她打聽皇上的心疾之癥,她至今都難以想象,這個素來殺伐決斷的皇帝,竟能為一個小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明熙。”太后適時出聲打斷,“不可胡說,你皇兄也是為了你好。”
云棠溫柔地捏了捏明熙的手:“婚姻大事,確實不能只看相貌,不過相貌也極為重要,你放心,你皇兄定會為你擇個才貌雙全的駙馬。”
裴鈺衡見云棠出面說和,臉色稍霽:“朕會命禮部重新擬份名單。”
“在最終人選確認前,朕準你出宮親自相看。你是朕的妹妹,總要找個配得上你的。”
“臣妹謝皇兄恩典!”明熙歡快地行禮,“皇嫂果然最管用!”
......
自云棠入主中宮以來,云燕青屢次三番往宮里遞消息,不是催促云棠早日懷上龍嗣,就是讓云鳶從旁協助。
這些消息無一例外都被裴鈺衡的人暗中截下,裴鈺衡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直到云棠已經習慣了他之后…
他時不時在云棠面前“不經意”提及:“云丞相近日收了個義子...”“聽說為那義子特意請了位女先生...”
云棠初時不解其意,直到某日在恰當的時間忽然會意,當即請裴鈺衡派人詳查。
這一查才揭開了藏了近二十年的驚天內幕,原來云燕青早在迎娶云母前,就與自家表妹暗通款曲。
后來為攀附權貴,才求娶了當時家世顯赫的云母,待云母娘家勢微,又恰逢表妹有孕,云燕青竟暗中下藥,讓云母“病逝”。
云燕青原打算立即將表妹迎入府中,偏巧那時先帝最器重的李尚書一家,其外室子為爭奪家產,毒殺了嫡母與府內所有孩子,事情曝光后先帝震怒,從此最厭惡外室之子。
云燕青始終沒敢將那人接進府,硬是等到先帝駕崩,那外室子已長成,才以“義子”之名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人前。
而那個所謂的“女先生”,正是其生母,云燕青的表妹。
云棠手中的密報“啪”地落地,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她原以為父親多年未娶續弦是對母親情深義重,卻不想...他竟是害死母親的元兇!
“我要去找姐姐...”云棠踉蹌著就要往外沖,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必須知道這件事...”
裴鈺衡一把將她攬回,沉聲道:“不必了。”
他捧起云棠淚濕的小臉,聲音帶著不忍:“暗衛查證...云鳶十歲時就知道真相了。”
“什么?”云棠渾身發抖,不可置信地抬頭。
“云燕青外室的宅子附近的茶樓掌柜記得,多年前總有個孤身前來,死死盯著宅子看的小姑娘...”
“暗衛將云鳶的畫像混在諸多貴女圖中,那掌柜一眼就認出來了…”
云棠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原來這十多年來,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裴鈺衡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他眸色沉痛,卻仍一字一句道出更殘忍的真相:“還有一事...德太妃之所以那般虐待你,都是云鳶在背后推波助瀾。”
“什么?”云棠瞳孔驟縮,整個人如墜冰窟。
“朕的人發現十歲的云鳶就如此隱忍,便順藤摸瓜查了下去。”
“恭王薨后,她買通欽安殿的天機道人,告訴德太妃說恭王本該還有四年陽壽,是被你的煞氣折了壽數...”
“還編造說恭王魂魄不安,必須由生母親自鎮壓煞氣。本來云鳶身邊的宮女死死咬住不松口,用了重刑才一一吐露,云鳶她就是要看著你在喪夫后,日日活在折磨中。”
“她知道朕與恭王那時正處于對立面,更算準了你寧可忍辱負重,也絕不會向云家求助...”
云棠聲音支離破碎:“可是姐姐她...明明一直待我很好啊...”
她猛地掙開裴鈺衡的懷抱,顫抖著抓起那疊厚厚的口供,發瘋似的翻找著,想要找出哪怕一絲破綻來證明這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上面,天機道人的畫押,德太妃的供詞,云鳶貼身宮女的供詞…樁樁件件都嚴絲合縫,將她最后那點自欺欺人的幻想擊得粉碎。
原來德太妃自那日娘家進宮后便一直沉寂,是因為裴鈺衡暗中出手了。
她娘家侄子接連暴斃,產業頻頻遭人打壓,娘家人無計可施,德太妃也自顧不暇。
待她終于騰出手來,卻驚聞云棠竟以“天生鳳命”入主中宮,不正是暗指她兒子恭王無福稱帝?
同樣都是皇子皇孫,憑什么她的兒子英年早逝,裴鈺衡這個克母的天煞孤星可以登上高位!
德太妃毒火攻心,暗中尋道長求來巫蠱符咒,還未來得及施展,就被裴鈺衡的暗衛當場拿獲。
巧的是,這隊暗衛正與調查云鳶的人馬碰個正著。
兩廂證據一對照,這才揭開了這個陰謀。
裴鈺衡緩步上前,單膝跪地將云棠冰涼的手指攏入掌心:“棠棠你看,你待世人這般赤誠,可曾換來半分真心?父親將你當作棋子,嫡姐將你視為仇寇,德太妃更是恨不得食你血肉...朕看著,實在心疼得很。”
他執起云棠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嘆息道:“朕與你一樣,自幼便無人真心愛護,所朕與你在一起時,總忍不住想多疼你幾分,仿佛也是在彌補從前那個無人疼惜的自己。”
“從今往后,除了朕,棠棠莫再對旁人掏心掏肺了...只有朕…才是不求你任何回報,你想要的都能無條件給予的人…”
“你放心把所有交給朕,朕會為你掃除一切不愉快的事,你只管做最純凈的棠棠...”
這番話妥妥的精神控制,話里話外都在告訴云棠外面是危險的,只有他裴鈺衡的懷抱才是安全的。
裴鈺衡的眼底閃過偏執,他近乎愉悅地注視著云棠恍惚的神情,
“是…是這樣的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