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
“快傳太醫(yī)!”
勤政殿亂作一團,慌亂之中突然有人說道:“這生辰八字與方位,臣記得住在恭王府里的恭王妃恰好符合。”
殿內(nèi)霎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射向跪伏在地的云燕青,只見他渾身一顫,隨即跪爬上前:“是,是,與臣次女生辰恰好相符。”
裴鈺衡定定地看著他,云燕青此時滿頭大汗,險些尿了出來。
裴鈺衡:“呵,倒是巧得很。”
眾大臣面面相覷,很難不懷疑云燕青是不是動了什么手腳。
雖說方丈德高望重,更是親歷三朝更迭,但誰能保證這其中沒有貓膩?
以前聽聞云燕青最是喜歡小女兒云棠,莫非是想推她上位?
裴鈺衡當即命欽天監(jiān)繼續(xù)占卜,同時派出錦衣衛(wèi)暗訪,根據(jù)方丈所提示的找到那個帶有鳳命之人。
坤寧宮內(nèi),云鳶正對著天空發(fā)呆,她鳳冠歪斜,妝容凌亂,珍珠瑪瑙等其他宮女太監(jiān)都被她趕至了殿外。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嬌笑聲。
“喲,這不是咱們的準皇后娘娘嗎?”李妃搖著團扇跨入門檻,身后跟著幾位新晉的嬪妃。
“怎么還穿著這身衣裳呢?皇上難道還準許你穿皇后服飾?”
云鳶強撐著挺直腰背:“本宮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妾過問。”
“嬪妾哪敢啊。”
“只是聽聞護國寺的奇觀,特地來給娘娘請安。”
王貴人掩唇輕笑:“就是呢,封后大典香斷了三次,護國寺的荷花全都枯了,真是稀奇。”
云鳶猛地拍案而起:“都給本宮滾出去!”
眾妃嬪假意驚慌地退下,卻在廊下笑得花枝亂顫。
隱約傳來李妃刻意抬高的聲音:“...還真當自己還是皇后呢,整個齊國誰不知道…”
云鳶渾身發(fā)抖,不斷地喃喃自語:“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呢,無非就是皇上暗中操控了這一切,他命人在封后大典的茅香中動了手腳,又派人連夜在護國寺的荷花池里下了藥。至于那位德高望重的方丈...
裴鈺衡確實親自去尋了方丈測算鳳命。他將云棠與云鳶兩人的生辰八字都呈了上去,本想著讓方丈在命格上稍作偏袒,將云棠的命數(shù)說得更貴重些。
誰知方丈接過云棠的八字后,竟突然神色大變,老和尚雙目圓睜,口中不住地念叨著:“鳳命...天生鳳命…”竟似入了魔障一般。
裴鈺衡見狀不妙,便立馬告辭另尋欽天監(jiān)相助,他沒想到云棠真的是有鳳命的人。
三日后,欽天監(jiān)正使在朝堂上呈上奏報:“啟稟皇上,臣等夜觀天象,錦衣衛(wèi)暗訪所得,唯有恭王妃的生辰八字與方丈所說完全吻合。”
“臣將恭王妃的生辰與星宿進行推演,發(fā)現(xiàn)恭王妃的確命格貴不可言,只是之前一直被濃霧遮掩,現(xiàn)如今濃霧散去,又得天道相助,乃真鳳臨世之相!”
殿內(nèi)頓時一片嘩然,老臣們交頭接耳,年輕官員則激動得面紅耳赤。
禮部尚書率先出列:“既有方丈與欽天監(jiān)雙重印證,此事定然不假!難怪封后大典香斷三次,此乃天意示警啊!”
“荒謬!”兵部尚書厲聲打斷,“恭王妃乃寡居之身,豈能...”
一位年輕御史突然插話:“正是因她命格貴重,恭王福薄,承受不住鳳命相伴,才會...”話到此處戛然而止,但眾人已心領(lǐng)神會。
大家越爭越激烈,最后局面逐漸一邊倒。
云燕青克制住自己激動的心,他想起云棠幼時,那位四處游歷的道士批的命:此女貴不可言,當母儀天下。
當初將云棠許給恭王,就是看中恭王最得圣心,沒想到...
他暗自懊悔,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這么心急。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無論是云鳶還是云棠,終究都是他的女兒,屆時只需將外室子接回府中,謊稱義子...云家的榮華富貴,照樣能延續(xù)三代。
過了一刻鐘后,群臣跪伏一片,以閣老為首的眾臣齊聲上奏:“臣等懇請皇上順應天意,迎恭王妃入宮!”
裴鈺衡面色凝重:“荒唐!恭王尸骨未寒,你們竟讓朕納其遺孀?此等悖逆人倫之事...”
“陛下明鑒!”鎮(zhèn)國公重重叩首,“恭王妃乃天命所歸的真鳳,若因世俗禮法錯失,恐有損國運啊!”
“是啊皇上!”
“鎮(zhèn)國公說得有理!”
裴鈺衡背過身去:“朕若行此等不義之事,百年之后有何顏面見恭王見列祖列宗?”
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翰林顫巍巍出列:“皇上容稟。”
“我大齊開國之初,太祖、太宗、世祖三代,皆循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古制。”
“彼時禮法尚寬,一女可世代為妻,只為保江山永固,后來不過是太平盛世,才漸漸不這么做了。如今既有天象示警,陛下何必拘泥于后世虛禮?”
裴鈺衡身形微頓,卻仍不轉(zhuǎn)身。
老翰林突然跪地叩首,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皇上,老臣斗膽直言,若因拘泥小節(jié)而誤了國運,那才是真正的...無顏見列祖列宗啊!”
“皇上三思啊!”眾臣齊聲高呼。
裴鈺衡沉默良久,終是長嘆一聲:“此事...容后再議。”
說罷拂袖而去,留下滿朝文武面面相覷。
云鳶聽聞朝堂之事后,整個人如遭雷擊。
珍珠心疼地扶著她:“娘娘,此事還未定下,說不定還有轉(zhuǎn)機。”
轉(zhuǎn)機?
還能有轉(zhuǎn)機嗎?
云鳶忽然發(fā)出一陣凄厲的笑聲,笑著笑著又化作撕心裂肺的痛哭。
“天生鳳命...哈哈哈...好一個天生鳳命!”
“本宮日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到今日...憑什么!憑什么她一個克死丈夫的寡婦,轉(zhuǎn)眼就能逆天改命?!”
她死死攥著心口的衣襟:“滿朝文武為她請命...哈哈哈...她云棠何德何能!”
“天道不公,不公啊!!!”
云鳶一口鮮血猛地噴出,栽倒在了地上。
珍珠驚呼著扶住她癱軟的身子:“來人,快去請?zhí)t(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