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刻鐘后,皇后終于出現在了太和殿。
云棠隨著眾人一同行禮,借著起身的間隙悄悄抬眼。
只見皇后體態豐腴,一張圓潤的臉龐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她年齡不大,卻絲毫不減其雍容氣度。
這位繼后膝下只有一位明熙公主,明熙公主自幼被捧在手心里嬌養,要星星不給月亮,卻意外地沒有養成驕縱性子,反而因著帝后的縱容,養成了幾分江湖兒女的灑脫。
當年閨閣之中,原主與明熙公主雖未深交,卻都聽過彼此的名號,一個是才貌雙全的云家二小姐,一個是率性不羈的皇家掌上明珠。
“都平身吧。”皇后慈愛的聲音傳來,云棠收回思緒,隨著眾人一同謝恩。
“這位就是恭王妃吧?”皇后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憐惜,“快過來讓本宮瞧瞧。”
云棠不慌不忙地上前,在距離皇后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臣婦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皇后親自伸手虛扶了一把:“好孩子,快起來,你受苦了,恭王的事...本宮每每想起,都覺心痛。”
云棠恰到好處地紅了眼眶,卻強忍著沒有落淚:“多謝娘娘掛懷。夫君若泉下有知,定感念娘娘恩德。”
皇后從手上薅了只鐲子下來:“這是皇上前些日子賞給本宮的鑲金綠翡手鐲,你年紀輕輕就...這對鐲子就當是本宮的一點心意。”
云棠正要推辭,忽聽殿外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母后又在賞人好東西了?兒臣也要!”
眾人回首,只見一位身著鵝黃色宮裝的少女蹦跳著進來。
明熙公主目光掃過殿內,在看到云棠時突然眼前一亮:“呀!這不是云家姐姐嗎?”
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云棠跟前,親熱地挽住云棠的手臂:“云姐姐可還記得我?”
云棠微微福身:“公主殿下風采更勝往昔,臣婦豈敢忘記?”
明熙公主:“今日父皇壽宴,雖龍體欠安不能到場,可咱們也得熱鬧些才是。明熙聽聞云姐…二皇嫂琴技高超,不如讓我們合奏一曲,借此機會切磋一番?”
云棠正要應下,四皇子妃突然插話:“公主有所不知,二皇嫂在閨中時,舞藝更是出眾呢。”
“不如讓二皇嫂獻舞一曲?”
殿內霎時一靜,誰不知道恭王新喪,讓寡婦當眾獻舞,若是在場只有女子也就罷了,太子以及其他皇子可還在呢…
皇后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太子身上。
她只是繼后,如今她能坐在皇后位置,全靠傾其所有搭上了裴鈺衡這條船,恭王妃身份敏感,她要等他的意思才能開口。
見裴鈺衡目不斜視的喝著酒,她卻讀懂了這看似隨意的姿態下的深意,莫不是太子殿下想要羞辱恭王妃?
“既如此,恭王妃便獻上一舞。”
云棠退至偏殿更衣,對于蛇族來說,跳舞并不是難事。
當云棠重新踏入大殿時,滿座嘩然。
只見她穿著一襲淺色舞衣,紗料緊貼著肌膚,胸前衣料被撐起飽滿的弧度,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掙脫束縛,腰肢盈盈一握,隨著走動就能看出那處纖細又柔軟。
皇后無比慶幸,還好云棠晚出生這么多年,倘若進了宮,不知道會引起多少腥風血雨。
云鳶此時眼底如鑲了毒釘一般直直射在云棠身上,她仿佛又看到當初云棠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時候了。
裴鈺衡眼底翻涌著,五指已不自覺地屈起,他有些后悔讓這么多人看到她的風情了。
樂聲響起,云棠旋轉跳躍,她的舞姿不似尋常閨秀那般柔媚,反而帶著幾分颯爽的英氣,她看似柔弱,每一個動作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裴鈺衡眸色漸深,他看懂了這個女人在宣泄不甘,憤怒,埋冤。
當云棠最后一個旋轉突然跪地后仰,露出修長的脖頸時,裴鈺衡腦中煙花炸響,他一定要在上面留下屬于他的印記。
要她情難自禁,心甘情愿地在他身下顫抖,求饒。
殿內靜了一瞬,隨即掌聲響起。
這般動人心魄的舞姿,她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了。
她們不得不承認,即便恭王去了,恭王妃依舊是顆明珠,依舊似從前那般耀眼。
裴鈺衡從頭到尾眼睛都在云棠身上掃射,目光熾烈得幾乎要燒穿那層薄紗。
皇后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終于明白太子真正的意圖,這哪里是要折辱恭王遺孀?這分明是要將人收入囊中。
不過,只要不牽扯到明熙,那又干她何事呢。
皇后:“此舞甚美,理應當賞,來人,去取本宮那對鎏金白玉步搖來。”
云棠盈盈下拜:“臣婦不敢當。今日之舞原是為賀陛下圣壽,若受賞賜,反倒失了本心。”
皇后:“恭王妃果然至純至孝。既如此,本宮便記下這份心意。”
云棠福身退下換衣,裴鈺衡忽然起身,俯身在云鳶耳畔低語:“太子妃,你先在此處陪著母后,孤去瞧瞧父皇。”
云鳶不疑有他,乖順地點頭:“殿下放心。”
皇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飲下了杯中的酒。
裴鈺衡走至云棠更衣的偏殿外,他抬手示意,身后隨侍的太監立即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下。
一名宮女從陰影處走出,聲音刻意壓低:“姑娘,您是恭王妃身邊的侍女吧,太子妃傳你去問話。”
來人催促地急,半推半拉地把晴雨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