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溫景言,他的注意力大多落在了身旁的云棠身上。
他時不時為她布菜,遞上紙巾,又或是微微傾身,低聲詢問她是否還需要什么,關切著果汁會不會太涼,甜點是否過于甜膩。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云棠可不想耽誤他們幾位“故友”的妖精打架。
她悄悄拉了拉溫景言的衣袖,男人立刻察覺,順從地側身低下頭,將耳朵湊近她。
“景言哥哥,”她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微微蹙起眉心,露出一絲不太舒服的楚楚可憐的表情,“這里有點悶,我好像…有點頭暈。”
溫景言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真的嗎”或者“要不要再坐會兒”,幾乎立刻就有了決斷。
他站起身,動作自然地攬住云棠的肩膀,然后面向眾人:“時間差不多了,棠棠不太舒服,我們就先失陪了。”
正端著一杯酒,笑意盈盈準備走過來的林疏月腳步驀地頓在原地。
她強忍著情緒,上前一步,聲音依舊努力維持著溫柔體貼:“怎么了?棠棠沒事吧?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先去休息室坐一會兒,喝點解酒湯?”
她試圖伸手去碰觸云棠的額頭,以示關心,卻被溫景言不著痕跡地側身擋開了。
“不必了。”溫景言的聲音冷了幾分,沒有看林疏月,所有注意力都在懷中似乎虛弱無力的云棠身上,“她沒喝酒,只是不舒服,需要回家休息,失陪了。”
話音未落,他已半扶半抱著云棠,轉身徑直朝包廂外走去。
“景言!…”林疏月下意識喊了一聲,可溫景言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整個包廂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看著那扇關上的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站在原地,臉色青白交加的林疏月。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十幾秒。
林疏月猛地轉過身,面對著一眾或好奇或同情或看戲的目光,尤其是她那幾個小姐妹擔憂的眼神,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最終,臉上硬是擠出一個無比勉強,甚至帶著點扭曲的笑容。
她拿起桌上自己的酒杯,聲音刻意拔高,帶著一種夸張,又仿佛毫不在意的調侃:
“呵…景言真是的,這一顆心還是全撲在他的‘好妹妹’身上了呢!離了一刻都不行,真是…比親哥哥還盡責呢!”
她特意重重地咬了“好妹妹”三個字,其中的諷刺和酸味,在場只要不傻的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她身邊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一直看云棠不太順眼的小姐妹立刻接腔。
“就是啊月月,你也別往心里去。這世道,有些人年紀不大,裝可憐,博同情的本事倒是一流,仗著這點把男人拴得死死的。要我說,溫少也是實心眼,這么多年了,還就吃她這一套。”
另一個短發小姐妹也撇撇嘴,滿臉不屑的附和:“可不是嘛!真把自己當溫家正牌大小姐了?說白了她不就是個寄人籬下的,擺那么大架子給誰看呢?一點禮貌都不懂,說走就走,白白攪了大家的興致。”
“月月姐你剛回來,別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紅裙女子挽住林疏月的胳膊,“溫少現在是被迷了心竅,以后總有他后悔的時候!”
林疏月聽著姐妹們的聲援,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但眼底的怒意卻絲毫未減。
就在這時,三位男士也紛紛出聲,試圖將場子重新熱絡起來。
嚴晨率先舉起酒杯,打著哈哈道:“哎呀,小姑娘身體不舒服嘛,景言先送回去也是應該的。月月你別在意,咱們這幫老朋友還在呢!來來來,我敬你一杯,歡迎回來!這么多年沒見,你可是越來越有魅力了!”
他的話帶著明顯的恭維,急切地想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到林疏月身上。
林風也立刻笑著附和: “就是就是,月月,別讓這點小事影響了心情。景言那就是個資深妹控,咱們誰不知道?今天可是給你接風,你必須得盡興!”
連一直有些沉默的謝寒洲,也抬了抬眼,語氣帶著點復雜的意味,對林疏月舉了舉杯:“回來就好。”
簡短的四個字,似乎包含了無數未盡的言語,眼神里那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酒精作用下更加明顯。
男人們的加入,尤其是他們話語中或直接或隱晦的維護和追捧,瞬間沖淡了剛才因溫景言離去而產生的冷場和尷尬。
林疏月接收著這些關注,臉上的笑容終于重新變得真切了幾分。
她優雅地舉起酒杯,與嚴晨,林風輕輕碰杯,又向謝寒洲投去一個感激而略帶傷感的眼神,仿佛在說“還是你們懂我”。
“謝謝你們,”她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柔美,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感動,“有你們在真好,剛才確實有點小失落,現在沒事了。就像你們說的,今天是我們老朋友重逢的日子,不應該被其他事情影響。”
場子果然重新熱絡了起來。
音樂聲似乎更響了,酒杯碰撞的聲音更加頻繁,說笑聲也愈發響亮。
林疏月的小姐妹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們都是跟著林疏月歷練過來的人,太清楚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么。
掐著時間,穿著紅裙的小姐妹率先站起身:“月月,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有個早會,得先走一步啦。你們老朋友慢慢聊,好好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