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鐸覺得自己大概是患上了一種名為“敏感過度且不能離開女朋友”的絕癥。
自打回歸正常校園生活,搬進新宿舍后,云棠就像徹底掙脫了繭殼的蝴蝶,在他眼皮底下一天比一天更耀眼。
她開始學著化妝,研究穿搭,原本就驚艷的容貌被精心勾勒得愈發奪目。
更致命的是,經歷情事滋養后,她褪去了最后那點生澀,眉梢眼角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一種慵懶又嬌媚的風情,一顰一笑都勾得他心尖發顫。
這樣的云棠,追求者自然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
課堂上有旁敲側擊要聯系方式的,宿舍樓下有抱著吉他徹夜喊樓的…
更離譜的是,居然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不知從哪兒摸到了他的番茄賬號,發來私信挑釁:“兄弟,識相點就趕緊放手。”
這些還不算什么,真正讓蕭鐸坐立難安的,是云棠越來越耀眼的事業軌跡。
她的專業能力出眾,開始頻頻受邀參加全國性的美術比賽和展覽,越來越多的時間都在奔赴不同城市的路上。
她越來越忙,回他消息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每一次聊天界面長時間的“正在輸入”或石沉大海的等待,對蕭鐸而言都是漫長的煎熬。
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她在做什么?和誰在一起?是不是又有討厭的蒼蠅湊上去了?
哪怕他手段用盡,不僅偷偷在她手機里裝了定位軟件,甚至植入病毒,只要她的屏幕一亮,他就能遠程看到她正在操作什么。
可這種幾乎全方位的“監控”,卻依然無法緩解他心底滋生的不安與恐慌。
其實一開始,他并沒有這么失控。
頂多是在醋意翻涌時,用一場又一場抵死纏綿的“懲罰”,讓她眼角泛紅地求饒,直至最后軟綿綿地趴在他懷里。
這種帶著占有欲的警告,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給兩人本就火熱的關系更添了一把柴。
真正的轉折,發生在他帶云棠去見了那群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之后。
那次聚會氣氛融洽,云棠舉止得體,談笑自生輝,輕而易舉地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相交多年的發小東子,竟會私下偷偷要到了云棠的聯系方式。
東子極為狡猾。
他先是若無其事地頻繁找蕭鐸聊天,狀似隨意地打探他的行程:“晚上有啥安排?”“周末帶嫂子去哪兒逍遙啊?”
一旦得知蕭鐸有別的事要處理,暫時不會和云棠在一起時,他就轉頭去找云棠聊天。
云棠只當他是男友的多年好友,出于禮貌,偶爾會客套地回復幾句。
起初,東子只是群發一些搞笑短視頻,或者談論一些無關緊要的日常話題,將自己偽裝得人畜無害,耐心地等待著時機。
蕭鐸雖然心里有點不爽,覺得這兄弟背著自己要女朋友聯系方式有點越界,缺乏分寸感。
但礙于多年情面,也只是暗自膈應,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直到后來,東子的聊天內容開始變了味。
他不再滿足于分享日常,而是明里暗里地說起蕭鐸的“往事”。
“說真的,嫂子,鐸子以前玩得挺花的,也就是遇到你才收了心。”
“他那個臭脾氣啊,也就你能忍得了,上次我們一起吃飯,我看他對服務員那態度,我都替你捏把汗…”
“你上次去上海出差的時候,他一個人晚上跑去酒吧了,我沒攔住,唉…”
最后,更是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彈,一張精心挑選角度的錯位照片。
照片里,蕭鐸和一個打扮妖艷的女人靠得極近,手臂似乎交疊在一起,光影模糊之下,兩人的側臉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東子配的文字充滿了虛偽的關切與猶豫: “云棠,有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我覺得你有知情權…鐸子他…可能沒你想的那么專一。”
云棠看到照片和那些暗示性極強的“告密”,和蕭鐸發了在一起以來最大的一次脾氣。
蕭鐸盯著那張照片,大腦一片空白,拼命回想卻根本記不起任何類似的場景。
他心急如焚,百口莫辯,情急之下想到東子當時也在場,立刻一個電話把他叫來,指望這位發小能為自己澄清誤會。
他萬萬沒想到,風塵仆仆趕來的東子,非但沒有替他解釋半句,反而擺出一副“大義滅親”的痛心模樣,指著他的鼻子厲聲斥責。
“蕭鐸!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一邊抓著云棠,一邊還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你怎么對得起她!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蕭鐸如遭雷擊,震驚地看著自己多年的發小在那里顛倒黑白,表演得情真意切。
他再轉頭看向云棠,只見她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正在無聲地抹眼淚,顯然是完全相信了東子的話。
那一刻,蕭鐸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涼了。
雖然后來蕭鐸動用了所有手段,查清了那天的監控,但這件事造成的裂痕卻難以輕易彌合。
這件事將他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徹底引爆。
他變得愈發偏執,幾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云棠的手機幾乎被他時刻監控,任何一條來自異性,哪怕最普通的問候,都能讓他瞬間如臨大敵。
他再也無法忍受云棠離開他的視線超過半天,一旦她因為比賽或寫生需要短暫離開,他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跟去,哪怕只能孤零零地住在她駐地附近的酒店干等著。
云棠不是不理解。
她知道他是因為太過在乎,是因為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后捅刀后留下了難以驅散的后怕。
起初,她盡力安撫,事無巨細地主動報備,主動減少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用溫柔和耐心回應著他的不安。
但蕭鐸的“病癥”似乎越來越重,他的愛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粗暴而窒息地包裹其中,讓她都覺得快要喘不過氣。
云棠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驕傲耀眼的男人,如今卻因為她一條晚回的信息而眼眶發紅,心疼又滿意。
終于,在她剛過完二十歲生日,達到法定婚齡的第一天早晨。
她拉著又一次因為她和學長多討論了幾句畢設選題而徹夜未眠的蕭鐸。
“蕭鐸,我們不去上課了。”
蕭鐸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茫然又疲憊地看著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云棠從包里拿出兩個戶口本,一個是她從小長大的孤兒院集體戶口的證明頁,另一個,是她前不久從他那里偷拿出來的。
“我們去民政局。”她看著他,眼神清澈而溫柔,“今天,就現在,我們去領證。”
蕭鐸徹底愣住了,像是沒聽懂她的話,又像是被巨大的驚喜砸懵了。
他呆呆地看著她手里的戶口本:“你…你說什么?”
“我說,”云棠上前一步,主動抱住他精瘦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口,聽著他驟然失控的心跳,一字一句重復道:
“蕭鐸,我們結婚吧,我給你蓋章,蓋一個誰也撬不走的章。這樣,你就不用再害怕了,好不好?”
他把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貪婪地呼吸著只屬于她的氣息,許久,他才發出一聲哽咽的回應。
“…好。”
那天,他們成了民政局開門后第一對領取結婚證的新人。
紅本本拿到手的那一刻,他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然后仔仔細細地拍了照片,發到了自己所有的社交平臺,無一例外地設置了永久置頂。
并且,蕭鐸還極其幼稚地帶著一種揚眉吐氣的勝利感,特意截圖發給了那個早已被他整得遠走他鄉的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