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wěn)地駛向市區(qū),窗外的街景逐漸繁華起來。
車內(nèi)十分安靜,正因為如此,那陣細微而持續(xù)的聲響才愈發(fā)難以忽視。
像是某種柔軟之物碾過真皮座椅,其間還夾雜著粘稠的水聲。
司機李叔趁著等紅綠燈的間隙,疑惑地側(cè)耳細聽,他目光在車廂內(nèi)巡梭一圈,最終遲疑地落向上方的天窗。
估計是天窗的排水管有點堵塞了,里面的積水排不出去,顛簸之下回流,灌到車頂內(nèi)飾里了吧?
他無奈地搖搖頭,握緊了方向盤。
唉,原來再昂貴的豪車,也免不了這些惱人的小毛病。
后座,云棠死死咬著自己的手指關(guān)節(jié),臉頰緋紅,身體繃得緊緊的,乖乖坐著不敢發(fā)出一絲異響。
倒是始作俑者蕭鐸,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甚至還能時不時自然地跟司機搭兩句話。
“李叔,前面那段路是不是有一長排減速帶來著?好像得有一公里?挺顛的。”蕭鐸語氣平常地詢問。
云棠聽到“減速帶”和“顛”字,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倏地轉(zhuǎn)過頭,用一雙洇著水汽,寫滿驚惶的眸子無聲地望向他,無聲地哀求:“別…”
李叔笑著應(yīng)聲:“是啊少爺,那段路的減速帶又密又高,顛得很。要不我們繞一下?從光濱路走,雖然遠幾分鐘,但路況好得多。”
“不用麻煩了,我想去感受一下。”蕭鐸從善如流,嘴角卻勾起一抹壞笑。
云棠瞬間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不要…!蕭鐸!!!”
李叔心下雖有些納悶,自家少爺怎么突然對這種顛簸路段起了興致,但還是依言朝著那段著名的“減速帶長廊”開去。
“好嘞,您坐穩(wěn)。”
車子很快駛?cè)肓四嵌伍L達一公里的路段。果然,減速帶一個接一個,密集得幾乎沒有平路。
車身開始持續(xù)性有規(guī)律地上下顛簸,一般車況不好的,還真不敢體驗這段長廊。
“唔…!”
第一個減速帶就讓云棠猝不及防地哼出聲,她趕緊咬住自己的嘴唇,把后續(xù)的聲音全部堵了回去。
蕭鐸倒是穩(wěn)坐如山,甚至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云棠眼泛淚光,極力忍耐的模樣。
李叔專注地看著路況,盡量讓車子以最平穩(wěn)的方式通過每一個減速帶,但難免還是顛簸不斷。
他心里還在暗自嘀咕:奇怪了,這顛簸起來,天窗排水管那“咕嘰咕嘰”的異響,好像比剛才更明顯了些?回頭真得開去修理廠,好好檢查一下車頂了。
車子剛駛出兩分鐘不到,云棠終究還是沒扛住,吐了一大片出來。
蕭鐸拿過紙巾盒:“怎么樣,還能受得住嗎?”
云棠剛想抬頭瞪他一眼,甚至翻個白眼的力氣都攢好了,卻被又一個突如其來的顛簸打斷,再次吐了出來。
終于,在車子劇烈地碾過一個特別高的減速帶后,云棠徹底軟了下來,仿佛被顛散了架。
蕭鐸看著她這副被暈車折騰壞了的模樣,心滿意足地摟過她,指尖拂去她眼角的淚花。
“感受到了,這段減速帶長廊,確實…名不虛傳。”
云棠連瞪他一眼的力氣都耗盡了,只能把滾燙的臉埋進他懷里徹底裝死,仿佛這樣就能逃避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就在這時,只聽“滴答”一聲,一小滴水珠從天窗內(nèi)側(cè)滴落,正好落在中央扶手上。
李叔側(cè)頭瞥見,恍然大悟,更是確認了自己的猜測:“哎呀,看來真是天窗排水管堵了,都滴下水來了!少爺,不好意思啊,回頭我馬上送去檢修!”
蕭鐸面不改色,甚至一本正經(jīng)地附和:“嗯,是得好好檢查一下了。”
而云棠,聽到李叔這話,更是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蕭鐸看著她這副可憐又可愛的樣子,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下次…我們再來‘檢查車況’?”
云棠:“!!!”
她決定,至少三天不要理這個壞蛋了!
……
等云棠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卻極度豪華的房間大床上。
“醒了?小饞貓。”蕭鐸帶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他早已洗漱干凈,換了一身舒適的深色家居服,整個人清爽慵懶地斜靠在床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剛睡醒的懵懂模樣。
云棠臉一紅,想起車上的窘態(tài),嘴上卻硬撐著:“誰是饞貓了?”
“剛剛在車上,不知道是誰咬了我一路,口水都快把我淹沒了,誰就是那只小饞貓。”
蕭鐸俯身過來,手指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語氣里的戲謔毫不掩飾。
“你太壞了!我不想理你了!”舊事重提,云棠羞憤地拉起被子猛地蒙過頭頂,試圖隔絕他那討厭的笑聲。
蕭鐸笑著,連人帶被子一把將她撈進懷里:“好了,起床吧?帶你看看我們的家?”
他打橫抱起依舊沒什么力氣的云棠,漫步在這個位于頂層,視野極佳的大平層里。
一一介紹著每個房間的功能,裝修是現(xiàn)代簡約風格,線條干凈利落,低調(diào)中處處透著奢華。
“以后放了假,或者不想住宿舍了,就過來這里。這里很安全,是我名下的私產(chǎn),除了定期來打掃的阿姨,只有我和你能進來。”
他抱著她走到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按下手中的開關(guān),電動窗簾無聲地緩緩向兩側(cè)滑開。
璀璨的城市夜景瞬間撲面而來,窗外的車水馬龍如同流動的光帶,遠處車子川流不息,近處能看到江邊步道上行人三三兩兩正在悠閑散步。
他們抬起頭,只見月明星稀,深邃的夜空宛如天鵝絨幕布。
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在這棟頂層,此時正有一個女孩兒被抱著,趴在冰冷的玻璃窗臺上,俯瞰著眾生。
蕭鐸從身后擁緊她:“你說…下面那些人,抬頭的話…會看到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