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云棠，又補充道：“這位女士的情況我們記錄了。建議您暫時就在朋友這里安置下來，克服一下困難?！?/p>

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

云棠乖巧地點頭：“好的，謝謝您，我們一定積極配合。”

登記完畢，掃碼加群，社區工作人員又叮囑了幾句便匆匆離開，趕往下一戶。

門再次關上。

公寓里重回安靜，但經過這番官方程序的介入，那種純粹的，私密的尷尬似乎被沖淡了一些。

兩人的共處一室，一下子就變得名正言順，理直氣壯起來。

這是政策要求，是特殊情況下的無奈之舉，而非任何一方主觀選擇的暖昧獨處。

蕭鐸看著云棠，語氣比之前緩和了些許：“暫時…只能這樣了，看看群里有沒有物資購買的鏈接，先買點東西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需要的嗎？”

云棠拿過蕭鐸遞過來的手機，很快找到了物資訂購的小程序鏈接，點進去，種類還算豐富，從蔬果肉蛋到方便食品零食飲料都有。

她瀏覽著頁面，小聲說：“我都可以的，不挑食的?！?/p>

她把手機屏幕微微轉向他，示意他來看。

蕭鐸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在沙發另一端坐下，接過手機。

“米，面，雞蛋，速凍餃子…”他劃著屏幕，低聲念著，“水果要嗎？蘋果還是橙子？牛奶喝嗎？或者酸奶？”

他的側臉線條冷峻，但此刻專注的樣子，莫名削弱了幾分疏離感。

“都可以。”

云棠小聲應著，目光卻落在他操作手機的手指上，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應該能直接到底了吧…

最后，蕭鐸快速選好了一些必備的食材和幾樣零食飲料，在付款前還是把手機遞回給她：“你看看，還有什么想加的？”

云棠掃了一眼購物車，種類齊全，量也足夠吃幾天了。

她搖搖頭：“很好了?！?/p>

蕭鐸剛付款完，幾乎是同時手機又響起了清脆的轉賬提示音。

他拿起一看，是云棠剛剛通過社區群臨時添加他好友后發來的轉賬，金額正好是剛才訂單的一半。

蕭鐸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那種混合著些許大男子主義和不想欠人情的心態瞬間占了上風。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操作手機，毫不猶豫地點擊了【立即退還】。

“嘀”的一聲，云棠的手機提示轉賬已被退回。

她疑惑地抬起頭看向他。

“在這兒的開銷算我的?！?/p>

怎么能讓女孩子付錢呢？更何況還是被他連累困在這里的。

云棠還想說什么：“可是…”

“沒有可是?！笔掕I打斷她，語氣稍微強硬了一點，但似乎覺得這樣有點生硬，放緩聲音補充，“你是因為給我送東西才被困在這的，這些我應該負責?！?/p>

他頓了頓，拿起手機操作了幾下，然后看向云棠：“你微信通過一下?！?/p>

云棠的手機再次響起，屏幕上跳出一條新的好友申請，來自蕭鐸的私人微信，頭像是動漫人物。

幾乎是她通過驗證的下一秒，一個新的轉賬提示就從蕭鐸那邊發了過來。

“收下?！彼曇舾纱?，“我不擅長買這些，你有需要就自己添置?！?/p>

云棠看著屏幕上那個轉賬，微微抿唇，露出一個有點不好意思的淺笑：“那下次我請你。”

蕭鐸看到她收了錢，似乎松了口氣，表情也柔和下來。

他不太擅長處理這種推來讓去的場面，只低低“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她的感謝，但對她說的“下次請”不置可否。

有沒有下次還難說。

加上微信后，空氣似乎又微妙地不同了。

雖然兩人還是各自坐在沙發兩端，但無形的距離感因為存在于彼此好友列表里，而悄然縮短了一毫米。

窗外夜色漸濃，將這個意外困住了兩個人的小空間溫柔地包裹起來。

“咕嚕?！?/p>

一陣清晰的聲音從云棠的肚子里傳出來。

她臉頰瞬間爆紅，下意識用手按住肚子。

蕭鐸顯然也聽到了，抬頭看向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的云棠，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又很快掩去。

“餓了？”

“嗯…中午沒怎么吃。”

蕭鐸站起身，走向那個看起來同樣嶄新的冰箱，打開門。

云棠偷偷抬眼望去，里面果然如她所料，空空蕩蕩，只有幾瓶礦泉水，幾罐啤酒，還有幾盒泡面。

蕭鐸拿出兩盒泡面晃了晃：“只有這個，吃嗎？”

“吃！”云棠立刻點頭。

蕭鐸點點頭，熟練地燒水，拆調料包。

等待水開的間隙，他靠在開放式廚房的小吧臺邊，終于主動找了個話題打破了僵局：“你和栗子…是一個專業的？”

“不是，”云棠搖頭，“我們是室友，我學美術的?！?/p>

“美術？”

蕭鐸似乎有點意外，又打量了她一眼，可能覺得她的外形和氣質不太像傳統印象里的藝術生。

“嗯。”云棠頓了頓，“對了，可以麻煩你不要把我在你家的事告訴栗子嗎？”

蕭鐸正準備去拿水壺的動作頓住了，他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回到云棠身上，帶著明顯的探究和一絲不解。

“為什么？你們不是好朋友嗎？而且…你今晚沒回宿舍，她不會擔心？”

他的疑問合情合理。

作為栗子的男朋友，因為封控收留她的閨蜜是一回事，但幫著對女友隱瞞，就是另一回事了。

云棠的睫毛顫了顫：“我們…是好朋友。但正因為是好朋友，我才不想讓她擔心。要是知道我沒回宿舍，還跟你待在一起，說不定會瞎琢磨…我不想給她添沒必要的麻煩。”

這話聽著合情合理，可蕭鐸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躲閃，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他認識的栗子，對朋友向來熱絡，按說云棠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

提起栗子時，她語氣里沒有半分熟稔的親昵，反倒透著股小心翼翼的疏離。

他沒點破，只是收回目光：“隨你。不過要是她聯系我問起，我不會刻意撒謊。”

水開了，泡面的香氣很快彌漫在小小的公寓里。

蕭鐸將泡好的面端過來，兩人就著茶幾，沉默地吃了起來。

吃完面，氣氛緩和了不少。

蕭鐸收拾了垃圾，看了看時間：“不早了，你睡臥室吧?！?/p>

“??？那你呢？”云棠問。

“我睡沙發?！笔掕I指了指那個并不算寬敞的布藝沙發。

他身高腿長，睡那里顯然會很不舒服。

云棠看著那張沙發，又看看他，心里過意不去，連忙擺手：“這…這不太好吧，還是我睡沙發吧。我個子小，剛好合適。”

“讓你睡就睡，床上只有一張毯子，我蓋過一次，不臟，我先去洗澡。”

他說著，拿起毛巾和換洗衣物，走進了浴室。

過了一會兒，蕭鐸擦著頭發走了出來，發梢還在滴著水，整個人帶著清爽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云棠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我今天…流了很多汗，也想洗個澡…”

蕭鐸擦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嗯，不過這里沒有多余的衣服，”

他走進臥室，很快拿了件衣服出來：“穿球衣可以嗎？是干凈的?！?/p>

“可以的，謝謝?！?/p>

浴室的門是磨砂玻璃的，沒有鎖，在外面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的模糊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