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人聽到敲門聲后,還以為是酒樓小二,沒好氣道:“菜不是已經上齊了嗎,還敲什么敲?”
拉開門一看,見門口竟站著位陌生的中年仆婦,后面還跟著幾個家丁模樣的人。
遂沒好氣兒道:“你誰啊,敲我們的門有什么事兒?”
便聽到那中年仆婦道:“諸位,這酒樓之中除卻你們還有婦人孩子,這般污言穢語恐有失體統。
還請諸位公子收斂些的好!”
這屋里除了方才喊話的粉面公子哥兒,還有四五個年輕男子,看穿著打扮約摸也都是些二世祖。
果然,那粉面男一聽就火了:“你誰家的老虔婆,也敢管本公子的閑事。
老子喜歡怎么喊就怎么喊,你管得著嗎你?滾,再不滾,老子連你一塊兒收了。”
說罷,拿淫邪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朱嬤嬤一眼,笑的格外不懷好意:“雖然老是老了點,倒也還有幾分姿色。
小爺我睡了那么多女人,就是沒睡過半老徐娘,也不知滋味如何!”
說罷,大聲淫笑起來。這包廂里的其他人也跟著一道起哄:“許少爺好氣魄。
你先試睡一宿,若是好滋味便也告訴給兄弟們都嘗嘗鮮!”
這酒樓哪怕裝修的再好,這隔音也未見得好到哪去。
加之這群人說話聲音奇大,半點顧忌都沒有。
江暖在隔壁聽得一清二楚,當即心頭火起,正尋思要如何收拾他們。
便聽到弟弟江彥沉著臉道:“如此這般肆無忌憚,委實下作。姐,且不必同他們多費口舌。
咱們只管使人圍了那包廂,查查他們的底細,再將他們的父兄請來此處,且有他們好看!”
江暖眼前一亮只覺得這主意再好不過。
于是喊來江彥的書童陳興:“去,照你家少爺的話作!”
“是,小姐。”
朱嬤嬤沒想到這幫二世祖如此葷素不豈,連她這般年紀的婦人都要調戲,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正要待發作,便見得江彥的書童匆匆趕來,與她耳語幾句。
朱嬤嬤眸中立即浮現出幾絲喜色來,二話不說,就將門帶上。
低道對身后的幾名侍衛道:“你們幾個且守在這里,任何人不得進出。
再查查這群人的底細,然后通知他們家的人到此處領人。”
“是!”
里頭的那群二世祖還不知死期將至,只以為朱嬤嬤服了軟。
頓時在里頭哈哈大笑,又是好一番言語放肆,飲酒作樂。
沒過多會便將杯中的黃白之物喝了個干凈。于是拉開門大喊:“小二,給爺再拿幾壺酒來。”
然,喊了半天也沒有小二的影子,只有幾個彪形大漢守在門兩邊。
瞬間擰了眉頭:“你們不是剛剛跟在那婦人身后幾個么,為何杵在我們門口。”
話音未落兩把寒光閃閃的大刀“唰”一聲,就架在了面前:“進去!此間任何人不得出入!”
原本喝得有些二五郎當的紈绔被這雪亮的大刀一嚇,腦子瞬間醒了。
“你、你們究竟是誰,想做什么?”
侍衛冷笑一聲:“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屋里的人這才覺察出不對勁來,紛紛往門口跑,想要出去,結果被江暖的侍衛堵住。
于是紛紛鬧將起來:“小爺警告你們可別亂來,我爹可是XXX,惹了小爺你們沒好果子吃!”
攔在門口的人仍舊充耳不聞。
他們也不敢從窗口的欄桿處跳下去,這二樓離得一樓可是有一丈多高。
真要跳下去,雖摔不死但摔個狗吃屎那是肯定的。
對于要面子的幾個紈绔來說,這是絕對不行的。
很快,他們的倚仗當“XXX”大官的的爹就來了,還是一群,個個陰沉著臉。
手里或拿著三尺多長的戒尺,或拿著兩指多寬的荊條,或是別的什么條狀物。
個個兇神惡煞,進了門也不多話,各自按住自家的兒子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狠抽。
直打得一群人鬼哭狼嚎的。
這般大的動靜,自是引得旁邊包間里的人,紛紛跑出來看熱鬧。個個指指點點,哈哈大笑。
眾人沒想到,不過出來吃個飯而已,還能看出這樣的大戲,這可比臺子上的舞姬們好看多了。
當老子的打累了,這才押著一群鼻青臉腫的龜兒子們到江暖的包廂門口跪下請罪。
從包廂里出來的正是朱嬤嬤,直到這時候紈绔們才知道。
坐他們隔壁的正是大名鼎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宸曦公主。
而他們之前調戲的,赫然就是宸曦公主身邊的掌事嬤嬤,不由大驚失色。
別看這位公主常年不在京城,可卻是剛一回宮就廢了二公主和莊妃的狠角色。
更是陛下和太子以及晉王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他們的嘴怎么就那么欠兒呢?如今招惹上了這位祖宗,怕是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然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朱嬤嬤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幾個紈绔。
只冷著臉對幾位家屬道:“我家殿下說了,諸位大人公務繁忙,本不該勞動各位。
然,諸位家里的公子實在不像個樣子,她也是沒辦法了才請各位前來。
老話說的好,子不教父之過,先齊家才能治國,諸位大人以為呢?”
幾位大臣額頭的冷汗都下來了。
他們本來還存著幻想,想著家中子侄若能夠爭口氣,把宸曦公主給娶回來,那么家族就能更進一步了。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兒,瞬間什么美夢都碎了。
只怕明兒一早彈劾他們的折子就能把陛下的案頭壓塌。
若是因此被連累貶謫丟官,那才是最要命的。
如此一想,只恨不能把眼前惹事的混賬兒子抽死才好。
因此,面對朱嬤嬤的問話(訓斥)時,只得連連點頭稱是。
聽完訓后,再沒臉留在這里,只得各自拖起家中的混賬兒子,落荒而逃。
他們還要趕在言官參奏他們之前,先上折子請罪......
這幫人走后,江暖一行的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喊來小二結了賬,出了包廂。
她的背影剛轉過樓梯的拐角,左手邊包間門便打開來。
一個體型十分壯碩的男子,手拿著一根金色的馬鞭,掂兒掂的從包間里走了出來。
看著江暖消失的方向,眸子里滿滿的興味。
對身后的隨從道:“這就是那位宸曦公主嗎?果然有點意思!走,我們跟上去看看!”
江暖覺得,她今天出門前應該先翻翻黃歷的。
吃個飯不安生也就罷了,走在大街上還被人硬攔住搭訕。
這人雖穿著大景的服飾,但身材高大,高鼻深目,膚色略顯白皙,明顯是西域胡人的血統,混血。
只是不知是哪個部落民族的。
口音也帶著濃濃的異域風:“尊敬的公主殿下,請留步!”
江暖被弟弟和嬤嬤侍衛等護在中間,看著那人很是不爽。
“閣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敢當街攔我,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個混血也直接,右手置于左胸前,行了一個胡禮。
“尊敬的公主殿下,在下阿史那狼,初到中原游玩,并沒有惡意,只是想跟您交個朋友。”
江暖聽聞眉頭擰得更緊了:“姓阿史那?你是突厥皇族?”
那人見身份被道穿,也不慌張,索性大方承認:“在下阿史那狼,是突厥小王子。
奉我父汗之命,出使大景國。”
“即是出使我國,為何不向我大景國皇帝提交國書?而是悄悄進城,你究竟有何目的?”
阿史那狼見江暖眉宇間甚是凌厲,忙拱了拱手道:“在下沒有惡意。
只是今日剛剛進城,尚未來得及提交國書,只待明日正日向貴國皇帝覲見。”
江暖見他態度真誠,這才舒緩了語氣:“即如此,小王子身份貴重。
還是早日前往驛館與我大景鴻臚寺官員接洽的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或者,本公主親自派人送你過去?”
這人倒也好說話:“多謝公主,在下自行前往即可,便不多打擾公主雅興了。”
說罷,還真就欠了欠身,帶著人往驛館的方向走了。
他一走,江暖立即派人進宮告知了明光帝此事。盡管她知道,鴻臚寺那邊也會上報。
回到承恩伯府,江彥問江暖:“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些突厥人現在來做什么?”
江暖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突厥人沒有過年一說,他們可不管我們會不會過年。”
“也是。”
四海酒樓發生的事情,很快就被報到了明光帝那兒。
皇帝聽聞后臉色沉沉,尚不等幾家的請罪折子寫好。
總管大太監劉公公就帶著皇帝的圣旨和鞭子到了,口出污言穢語調戲朱嬤嬤者,每人重賞三十鞭。
至于幾個紈绔官員的家長,則因教子無方,被皇帝狠狠訓誡一番,留任察看。
若是再管不好家中子侄,任由他們在京中胡鬧,直接一擼到底。
這件事情也給京中所有的勛貴們敲響了警鐘。
自家的孩子不好好管教,將來有的是人替你管教。
只不過到了那時,你就沒機會后悔了。
因此,個個嚴格管束家中子弟,唯恐他們作奸犯科。
尤其是紈绔們,個個縮起了脖子當鵪鶉,一時間整個京城的風氣都好了不老少。
聽說,就連勾欄瓦肆之類的風月場所,那生意也清淡了許多。
江暖原打算在承恩伯府住兩天的,然只第二天就返回了宮中。
原因是那個叫阿史那的突厥人,正式向明光帝遞交了國書。
出于邦交禮儀,明光帝在太和殿為其舉行了一場簡單又不失隆重的歡迎晚宴。
江暖作為嫡公主,也應邀參加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