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帝王,明光帝除了謀略治國之策,讀的最多的就是史書。
正所謂“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過往的許多王朝中,就有不少非常優秀的女子,她們的眼光和才能并不遜色于男子。
眼下看來,他家暖暖就算一個。
作為老父親,他以女兒為傲,更不想折了她的翅膀。
也正是由于明光帝開明且超前的思想。
以至于在幾年后,江暖得以女子之身躋身朝堂與眾大臣共商國事。
并且為大景未來開創盛世作出了卓越的貢獻,更在后世的史書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然,此事后話,暫且不提。
父女倆個在書房里就各種民生農桑之事聊了許久。
又因為江暖長在底層摸爬滾打十多年,深知民間疾苦,而且思想實在太有建設性。
皇帝還特地把太子和晉王也找了過來,一家子一起討論商議。
之后皇帝留了飯,晚飯后大家伙兒又坐了會喝了兩盞茶才離開。
方才吃飯的時候,江暖就已經同皇帝和兩位哥哥說過了。
現在已經是五月中旬,她打算五天后就離京返回馮乘縣,再晚就趕不上雙搶了。
高產稻分外重要,不容有失,她不回去盯著實在放心不下。
皇帝太子晉王雖然舍不得女兒和妹妹。
卻也知道,讓女兒這個“神種”的締造者親自回去監管是最穩妥不過的。
江暖昨晚上畫玉米之類的作物圖畫的很晚,第二天就起得遲了些。
起來后聽說三公主來找過她一回,見她還沒起床就又回去了。
老實說,江暖還挺喜歡那個小姑娘的,乖巧,又知進退。
可比那個愚蠢的二公主要強上太多。
江暖讓人把圖給她的皇帝爹送去,正尋思著要不要去一趟淑妃的宮中找人。
外頭來報說太子妃帶著皇長孫殿下來訪。
江暖連忙迎出門去。
見了面,太子妃是半點面子也不給自家兒子留:“暖暖,你做的那套十二生肖的糖畫,都讓他給吃光了。
這兩日他天天吵著要讓姑姑再給他做一次。
我被他吵得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厚著臉皮帶他上門了。”
江暖一把把李靖城抱起來,順便捏了捏小豆丁白包似的小嫩臉,笑瞇瞇的。
“沒事兒,姑姑這里有的是糖。喜歡糖畫咱們再做就是了。”
小家伙一聽江暖答應給他做糖畫,高興得露出了一排整齊的小白牙:“侄兒謝謝姑姑。”
上回母子兩個看到的是成品。
這會兒親眼看到江暖做糖畫,是又驚訝又驚喜。
太子妃道佩服極了:“就你這手藝,爐火純青。若是沒個三年五載的,怕是學不下來。”
江暖驕傲的應聲:“還真讓大皇嫂說對了,這門手藝確實需要功夫。”
江暖用了一上午的時間,不僅做出了十二生肖,還做了許多其他的動物卡通形象。
因為做的太多,江暖就讓人送了一套給三公主。
隨后又想到年紀跟三公主差不多的三皇子。
尋思著,送一個不送一個的容易得罪人,索性也給三皇子送了一套。
然后再給她親愛的弟弟江彥送去一套。
盡管江彥現在的個子已經比她還高出一小截。可再高也是她弟弟,必須得寵著。
其余的則全讓李靖城打包帶回了東宮,足足兩大食盒。
以至于小家伙走的時候那小腦袋昂的,就跟個打了勝仗的小將軍似的,別提有多高興多驕傲了。
至于那個二公主,則被江暖直接無視了。
她可是聽說了,那小丫頭嫉妒她受皇帝爹寵愛。
在自己的寢宮里以極其惡毒的話語詛咒她,為此還挨了她皇帝爹十戒尺。
以至于宮宴那天,實在沒臉見人,只好稱病不出。
對于這樣巴不得自己去死的人,她江暖又不是缺心眼。
還上趕著去討好她,自然是哪涼快哪待著去。
且說三公主收到江暖親手做的糖畫后,是又驚訝又歡喜,還有些受寵若驚。
小姑娘盯著糖畫盒子看許久,終于舍得拿起其中的一只,小心翼翼的舔了舔。
那香甜的滋味,一直從舌尖竄到了心里。
小姑娘同她母親淑妃道:“母妃,我喜歡大皇姐,大皇姐一點也不兇,還很溫柔。”
其實淑妃也很驚訝,江暖竟然會派人給女兒送禮物。
雖然不是多么名貴的東西,但這份創意和心意實在難得。
她微笑著摸了摸女兒的發頂:“既然你大皇姐也喜歡你,往后可以多和她走動走動。
至于二公主那里,就算了吧。不聽教化的,疏遠點也罷。”
“嗯,我知道的,母妃。”
避過三公主,淑妃同心腹嬤嬤說起這件事,瞬間樂不可支。
“宮里的這幾個孩子,她每個人都送了,唯獨略過了二公主去。
可見,咱們這位嫡公主也是個有脾氣的……”
德妃接到江暖派人送來的糖畫,也是驚訝的很。
她雖然不覺得自己兒子這個年紀還需要吃糖。
但是到底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因此也好好的讓人收了起來。
還有幾天就要回去了,回去后大概率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不會再來京城。
因此,江暖這幾天就沒再亂跑。
大多數時間留都在宮中陪伴在明光帝身邊,也算是盡盡孝心。
偶爾也會去太子宮中或者是晉王府蹭一頓飯,跟哥哥們聯絡聯絡感情。
離京前頭一天,她又去了耿大儒府上一趟,和耿大儒以及弟弟江彥吃了個午飯。
次日,五月二十日。
江暖離京返回馮乘縣的日子。
明光帝親自送她到宮門口,如同一位尋常的老父親那樣,叮囑她路上務必注意安全。
江暖抱了抱皇帝爹,真誠的囑咐他:“您也上年紀了,別太過操勞了。
有些事情能分出去的就盡量分出去給別人做。比如您兒子,我哥哥。
不然您立太子干嘛呀,不就是拿來頂包干活的嗎?
還有我二哥,光棍一個,連個家室都沒有,在家也是干躺著,拿來做苦力正好。
我要是您啊,就把手里的活兒都丟出去,圖個清閑。
那外頭的秀美山川,天大地大的,不比您守在這皇宮里有意思多了。”
江暖這話聽在旁人耳朵里實屬有些大逆不道了。
因此,周圍的太監宮女們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連太子和晉王都有些不知所措。
使得原本該有些煽情的分別場面,竟是安靜一片。
就在太子和晉王準備替江暖說情請罪的時候。
明光帝看著江暖突然噗嗤一聲笑了,點著她的額頭笑罵道:“你這丫頭。
膽子是真肥,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嗎?”
江暖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的:“我是您女兒,您是我爹。
當女兒的都要離家遠游了,還不能跟爹好好說說心里話了?
難不成您老希望我跟其他幾個小的一樣,面對您的時候拘拘束束唯唯諾諾的?
您不嫌累,我還嫌難受呢?”
明光帝也是被江暖懟的沒了脾氣,哭笑不得:“你這丫頭,我說你一句你能頂我十句。
這脾氣跟你母后簡直一模一樣。
快走吧你,再說下去我能被你氣死。”
江暖看了看時間,確實不早了,于是再次抱了抱他。
不舍道:“老爹您保重,我走了。”
之后被宮女們扶著,麻溜兒的上了寬大的四駕馬車。
朱嬤嬤帶著豆蔻和四個大宮女,向皇帝行了個大禮,也跟著上了馬車。
車隊啟動的那一刻,皇帝突然緊追幾步,在江暖的馬車后面大喊。
“暖暖,丫頭,記得給爹爹寫信。”
江暖從馬車里探出頭,使勁兒的朝皇帝揮了揮手:“皇帝老爹,我會的。
保重好自己,等我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就回京看您。
或者,您在京城待煩了,來江南找我也行,我帶您去摘葡萄,釣王八。”
太監宮女們聽到這對天家父女如此接地氣稱呼,不約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暗道,陛下對這位宸曦公主,是真的疼愛到了骨子里。
馬車走出去很遠,一直到看不見了,江暖才把頭縮回馬車里。
抱著白澤吸了吸鼻子。老實說,她是真有些舍不得皇帝爹的。
太子,晉王還有江彥一直把江暖送到京城外面的五里亭。
江暖叫停了車隊,跳下馬車對兩位哥哥和弟弟江彥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就送到這里吧。
再說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大哥李容恒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小妹,你剛才在宮門口太冒失了。”
江暖笑了笑,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他是皇帝,也是我們的父親。
高處不勝寒,他其實是很孤單的。
所以,除了君臣之外,私底下,他更需要我們這些做兒女的關心。
就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兒女對父親關心。
大哥、二哥或許你們可以試試。
在工作之余,多陪他坐一坐,或是去御花園里走走,聊聊家常,相信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兄弟倆想起在宮門口那一幕,父皇對妹妹那毫不掩飾的關心和疼愛,心里既羨慕又感慨。
或許妹妹說的是對的。
江暖拒絕他們再送下去,一刻鐘后,車隊再次啟程南下。
此次隨行的人員,除了豆蔻和昭陽宮隨侍的朱嬤嬤及四個大宮女外。
還有一隊二十人的皇家禁衛軍,扮作普通侍衛騎馬隨行。
并十輛裝載著禮物及行李的馬車。
若不是她強烈反對,包括太監宮女在內,這個數字能達到恐怖的二百多人。
先不說是否太過鋪張,就她家現在的地方也住不下那么多人不是。
車隊走出六十多里后就停了下來,這里是出京城后的第一個小鎮。
此時外頭已是金烏西墜。
侍衛統領鄒于告訴她,他們包下了整個客棧,今晚將在這里過夜。
然就在江暖進客棧準備上樓之際,門口又有馬兒嘶鳴。
江暖側頭一看,一張極具辨識度的俊臉瞬間闖進她的視線。
喔吼,是那位俊美又野如狼王的少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