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耿大儒就給出了答案。他指著呂喻對江彥道:“還記得我曾同你提過,你有四位師兄嗎?
眼前這位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這馮乘縣的縣令呂喻。
你呂師兄原先任職大理寺卿,后來因為一些事情才到了這馮乘當縣令。
我想你們家應該不陌生才對!”
江家姐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耿大儒介紹完呂縣令,又指著江彥對呂喻說:“這是為師新收入門墻的小弟子。
今年永州府院試的案首,江彥,你可喚一聲江師弟。”
江彥趕緊上前同呂喻見禮:“江彥見過呂師兄!請師兄萬福安康!”
呂喻也回他一個師兄弟之間的揖禮:“江師弟!”
耿大儒滿意極了,拉著二人道:“你們師兄弟二人同在馮乘,日后當互相扶持。
尤其是你,伯呈(呂喻的字),江彥年紀尚小,你作師兄的要多照拂擔待些!”
“是,學生定謹遵老師教誨。”
江暖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禁不住同白澤吐槽道:“這世界也太小了吧?拜個師都能跟縣令混成一家人?”
白澤甩了甩尾巴,小下巴一昂:“多個大靠山還不好嗎?以后誰再敢欺負你,直接搬縣令!”
江暖看著它險些抬到天上的下巴,“撲哧”一聲笑了:“你這氣勢,我以為你想搬皇帝。”
白澤看了她一眼,語氣幽幽道:“會有那么一天的!”
江暖“呵”了一聲:“我可沒那么大的臉。”
師徒見面,少不得要敘舊一番。
江暖讓孫娘子多做幾個拿手好菜,然后親自去酒窖里搬了一壇子楊梅酒出來,吊在水池子里冰鎮著。
等那師徒三人聊得差不多的時候,午飯也做好了。眾人邊吃邊聊,好不痛快。
呂喻對這楊梅酒尤其喜愛,問江暖:“你這酒是自釀的嗎,好生特別。”
江暖笑道:“確實是自釀的,楊梅酒,剛得不久。”
“難怪,飲之有馥郁的果香。”
“大人若是喜歡,走的時候我送你兩壇就是。”
這會兒輪到呂喻不好意思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暖又提起想給江彥補辦一個拜師禮,被耿大儒一口否決了。
“不辦不辦!都是虛禮,之前他的幾位師兄,我也未曾讓他們辦過什么拜師禮,磕頭就作數。”
耿大儒如此灑脫,江暖也只好作罷。
飯畢,稍事休息,江暖將幾人請進了書房,開始談正事。
呂喻拿過江暖的圖紙展開一看,立即驚為天人:“好,好啊!你這腦子,簡直絕了!
這兩件東西若是推廣開來,肯定比你先前制作的水磨坊和水車還要有用的多。
這些鐵構件,你只管拿去讓鐵匠鋪鑄造。其余的事情,交給我來辦!”
江暖要的就是這句話,聽到呂喻如此爽快很是歡喜:“如此,就多謝大人了。”
耿大儒也看到了圖紙,他老人家雖一心做學問,卻也并非對農事一竅不通。
看到這份圖紙后也被江暖的才華驚艷到了,贊道:“你若是男兒,這朝堂之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這評價,可謂十分高了。
都說朝中有人好辦事,江暖順利的在打鐵鋪子下了訂單。
與此同時,江家村這邊,幾名木匠也按照江暖給的圖紙開始打造谷斗、擋板及腳踏板之類的木質構件。
趕在莊子開鐮前兩天,十套鐵質的齒輪構件和滾桶順利的運到了江家村,進行調試組裝。
到了莊子開鐮那天,十臺打稻機一字排開在田里,發出巨大的轟鳴時,所有人都沸騰了。
包括附近正在收稻的莊戶人家,當即稻子也不割了紛紛跑來看稀奇。
都說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奇特又如此好用的谷斗,又快又省事,脫的還干凈。
有人問是在哪買的,還有人問能不能租借等。
聽說縣城的鐵匠鋪子里就可以打,一些家底厚的心里就開始琢磨開了......
六百多畝的稻田,看起來很多。
但江暖調集的人手也多,外加十臺打稻機的加持。打稻機不夠,就用老式的谷斗,如此不過短短的四天就全部收割完畢。
竟是比江家村其他的村民家中都還要快上許多。
江暖這里收完了,就用船將打稻機全部拉回了江家村,免費借給大家使用,可謂十分大氣。
族人們沒什么可回報的,知道她家里沒種什么菜。
于是不拘黃瓜青菜還是豆角辣子,只要是自家地里有的,統統薅下來往江暖家送。
一時間江暖家連買菜錢都省了。
六百多畝上等良田,收割的稻谷曬干吹去秕谷,平均畝產僅313斤。
在村民和佃戶們眼里,這已經算得上是豐收了。然,在見識過雜交水稻的江暖看來,實在是少得可憐。
好在,大景朝的糧食未來還有希望。
在莊子的一角,有一片特別圈出來的稻田。
這片田里的稻子,稻穗足有這時代普通稻穗的兩倍還長,結的谷子又密又多。
(在南方的水稻主產區,人們通常把稻谷稱作谷子,而北方的谷子就是小米。
歸根結底不過是地域性的習慣稱呼,所以寶子們不用糾結稻子究竟是不是谷子的問題。)
當江暖把呂喻帶到這片田里,看到這片堪稱“神仙種”的稻子時,這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一想到這樣的神仙糧種差點毀于幾個小混蛋之手,呂喻只恨不能穿越回兩個多月前,將他們斬立決。
“他娘的,只是流放西北真的太便宜他們了,當千刀萬剮!幸好蒼天保佑,蒼天保佑。”
縣令大人激動得圍著這小片稻子,一連轉了好圈。時不時的蹲下身去愛憐的摸摸谷穗,嗅嗅谷香。
那狂熱陶醉的神情,仿佛面對的是什么絕世美人,就跟中了邪似的。
冷不防腳下一滑,撲通一聲摔進一旁的水溝子里,撲了滿身濕,總算是清醒了些。
這貨抹了把臉上的水,胡亂的擰了把衣袖,激動的抓住江暖的手腕子叮囑她。
“暖暖啊,這片稻子可是我大景朝未來的希望,你可一定要保護好了它。千萬千萬要別讓人糟蹋了。
有什么事,務必第一時間來找我,切記,切記!”
“您就放心吧,呂大人。等收了谷子,我就把產量給您報過去。”
如此一再保證,總算給他勸回去換衣服去了。
江暖親自帶人將這小片稻子收割了,單獨曬干。
吹去秕谷“毛衣”,一過稱,不過巴掌大的三厘多田竟然收了將近二十三斤稻谷。
算下來,一畝就是七百五十斤左右。
得出這個數字后,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我的老天爺,七百多斤一畝,這怕不是神仙糧種。
這么好的谷子若是大面積種植,別說是一年種兩季,就是一年種一季也餓不死了。”
“可不是。我算是知道,東家小姐為什么這么寶貝這一小塊稻子了,原來如此!”
“只可惜,這二十多斤谷種今年是沒辦法再種第二季了。”
江暖笑瞇瞇的安慰大家:“今年種不成二季,不還有明年嗎,明年再種不成,還有后年,怕什么?”
“東家小姐說的是。”于是乎,今年還沒過完呢,大家又開始期待明年了。
江暖一再的叮囑佃戶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我還沒有主動公布此事之前,你們萬勿對外宣揚,免得招來賊惦記,可記住了?”
佃戶們唯唯:“記住了,我們曉得的,請東家小姐放心。”
稻子收了,江暖派人給呂縣令送了信,如實的匯報了這片稻種的產量。
呂縣令接到信后,又是好一陣激動,隨即秘信一封即刻著人送往京城。
江暖將這二十多斤谷種帶回家后,先是收到了地窖里,后來覺得不安全,于是又藏到了臥室里。
還專門打了口箱子鎖上。
為此,白澤很是不爽的吐槽她:“幾粒種子而已,至于嗎。那些金銀珠寶也沒見你這么寶貝。”
江暖笑瞇瞇的揉了揉它漂亮的小腦袋瓜:“你不懂,這可比金銀珠寶寶貝多了。”
白澤搖了搖頭:“算了,隨便你吧!”人類的世界太復雜,獸獸不想懂。
雙搶結束后,馮乘這邊的葡萄也熟了,開始大量上市。
江暖從一位靠種果樹為生的山民手里,一次性買下了上萬斤高品質的鮮葡萄。
這種葡萄個大皮薄肉厚,汁水飽滿而且糖份高,口感類似于她前世的巨峰葡萄品種,非常適合釀酒。
釀制葡萄酒的工藝與楊梅原漿酒類似,并不算難。
發酵的容器江暖則選擇了陶缸。陶缸透氣性好,發酵出來的葡萄酒口感會更豐富。
聽說江暖買這么多葡萄是用來釀酒的,耿大儒十分期待。
葡萄酒他喝過,風味很是獨特。幾年前在御宴上有幸得陛下賞賜了一小盞。
據說是西域進貢來的,很是珍貴,沒想到江暖也會釀。
只是不知道她釀出來的味道,與進貢的葡萄酒相比會如何。
不過有先前的楊梅酒打底,耿大儒對江暖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段時日他已經被江家的伙食和楊梅酒養刁了嘴,一般的酒還真入不了他的眼了。
不僅如此,就連呂縣令也打著看望老師的名義,三五不時的往江家村跑,每次走的時候都會帶走一壇。
當然,他每次來也不會空著手就是了。
只不過,呂喻這次帶的“伴手禮”似乎有點特別。
來人笑著同江暖打招呼:“小丫頭,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