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本有些高傲的氣性,被大少爺如此冷淡地吩咐做事,心中覺得委屈,一腔慍怒發在莊淺喜身上。
憑什么她可以坐在大少爺對面吃早餐,而自己卻要給她收拾?
于是,冷臉幫莊淺喜收拾桌面餐盤的時候,動作帶了情緒,餐具發出叮當的聲響。
淺喜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霍郁成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書角,問淺喜:“你們工作室,有幾個人?”
淺喜自己開了間奢侈品修復手工坊,規模不大,但收入也算可觀。
霍郁成突然這么問,她一時不明所以。挺直背,認真回答:
“除了我,有六個手藝師傅。”
“工作態度呢?”
“她們都是非常優秀的手藝人,平時工作認真也踏實?!?/p>
霍郁成寂靜了半秒,隨后一字一句道:
“要態度不端,對主客輕慢無禮呢?”
淺喜一怔,和他深沉的眼神對視。
旁邊收拾餐盤的女孩手一抖,啪地一聲,牛奶杯滑落地上,摔成碎片。
“大少爺......對.....對不起,我錯了?!彼紫拢置δ_亂收拾。
淺喜礙于霍郁成的氣場,只能鎮定不動。
“知錯能改?!彼鲁鏊膫€字。
霍郁成合上書,全程沒有看那女孩,“下去吧?!?/p>
“是?!迸⒋掖覓吒蓛舻厣喜A槠讼聵侨?。
“這就是你的答案?”霍郁成問她。
淺喜看著他。他是知道早餐的事,故意遣這女孩過來給自己送早餐,并借機教訓員工么?
她道:“早上本來是我去的晚了?!?/p>
“我要是在您這個位置,她沒有給我留早餐,我可能會生氣。但事實上,她確實給您留了?!?/p>
而自己......淺喜心道,她在霍家是個什么身份,保姆們不在意是很正常的。
何況自己和這些人以后也不會有什么交集。
霍郁成道:“遇上你這種隨和的主客,她的錢倒是比你好賺?!?/p>
淺喜當然聽得出他在陰陽自己,她嘴角抽了抽。
“我不想為難她。”
“為難?”霍郁成淡淡一笑:
“你知不知道,她在霍家的薪資,不比你工作室那些資深的手工師傅低?!?/p>
淺喜神色錯愕,她這下倒確實吃了大驚。
憋了半天,她道:“那我......確實應該要求她對我的態度專業點?!?/p>
就這樣?霍郁成好整以暇:“你不會罵人么?”
淺喜:“學校也沒教過?!?/p>
她本是開了句玩笑話,笑容撞上霍郁成凝視過來的眼神。
兩人目光默然交織,空氣陷入凝滯......
*
不多時,樓下傳來腳步聲,打破二人無形結成的屏障。
淺喜迅速抽離視線。
發現自己竟一瞬間忘了呼吸,耳根不知什么時候燙了起來。
季叔穿了件黑色的馬甲,襯衫領口系著精致的領結,像個中世紀英倫風的老牌紳士。
“大少爺?!彼姶翱谧亩?,款款走過來打招呼,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淺喜小姐也在,打擾你們說話了?!?/p>
淺喜忙禮貌起身:“季叔?!?/p>
“您快坐,沒必要和我客氣?!奔臼遑撌终驹诨粲舫膳赃?。
自己一來,兩人都不說話了。
季叔輕咳了聲,余光瞄了眼霍郁成,開始和莊淺喜“寒暄”:
“淺喜小姐和知岸少爺鬧矛盾了?”
淺喜困惑:“為什么這么說?”
季叔:“我昨晚恰巧碰見知岸少爺,見他一個人急匆匆下樓,還以為......”
他抱歉地笑了笑:“你們吵架了?!?/p>
淺喜不知怎么回答。
兩人昨晚確實拌了點嘴。但霍知岸急匆匆下樓,是因為接了左小洛的電話。
她眼神漂浮,望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樹冠,長時間沒有回應。
霍郁成捏了茶杯,骨節分明的手指轉著茶盞。
見她不回答,季叔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是我唐突了......”
霍郁成合上書,“季叔,你有什么事嗎?”
“有的。”他從身后拿出一疊照片,遞給霍郁成:
“這是老太爺昨晚給您介紹的幾位小姐,我把照片打印出來了,您得閑看看么?”
霍郁成不作聲,季叔立即欠著身,把照片一張張排放在桌上,不疾不徐地介紹:
“這位是林氏集團的千金,前年博士畢業回國,目前是在她父親底下做行政總監......”
“另一位是上次跟您吃過飯的,工商局張局長的獨生女,茱莉亞音樂學院畢業,現在是在市文藝部......”
季叔語氣溫和,把幾位女生的背景和優點都周到詳盡地介紹到位。
淺喜坐一旁有些尷尬,畢竟是給霍郁成介紹相親對象,屬于私人事情。
又不好立即走,只能默默聽著。
她眼睛瞥過去看那桌上的照片,礙于角度的問題,沒怎么看清。
“你覺得呢?”霍郁成突然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