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郁成。
他不是......跟霍爺爺去寺廟了么?
霍郁成今天穿得比平日正式,坐靠椅背上,雙腿自然微敞。
考究且富有質(zhì)感的西褲面料在膝蓋處泛起幾道層次分明的褶皺,在光影交錯中泛著一股沉穩(wěn)和......不怒自威的氣場。
窗下就是自己剛剛待的游泳池......他在這里坐了多久?
她剛剛下樓時卻沒注意到。
霍郁成像是才聽見動靜,抬眸往樓梯這邊瞥了眼。
見他看過來,淺喜渾身一怔,只能勉強收了忐忑,打招呼:
“霍總。”
她聲音有些緊。
畢竟加上昨晚,三年來,他們攏共說話的次數(shù)一雙手都數(shù)得過來。
霍郁成嗯了聲,翻了頁書,重新看她。
她右手提著小皮鞋,左手拿了根桃花枝。
身上披了薄薄的浴巾,裙擺撈在左手,掉下來一角布料濕噠噠纏貼在小腿肚上,勾勒出漂亮的線條。
從池中出來的水珠順著布料掉落,滑下白皙腳踝。
幾根劉海霧蒙蒙打在額前,仿佛剛踏水上岸的小鹿,素淡朦朧的臉似在晨芒中拂了層面紗。
霍郁成捧著一本很厚的舊書籍,搭在膝上,手指徐徐磨挲紙張。
淺喜察覺他打量的眼神,渾身局促。
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顯然十分不得體。
霍郁成察覺出她緊張,禮貌移開視線,垂眸盯著手里的書,沒再看她:
“哪摘的?”
淺喜意識到他問的是自己手里的桃花枝。
“不是......”淺喜雙手背在身后,連忙解釋:“不是摘的,我在下面撿的。”
“昨晚下雨,掉在地上的。”她補充了一句。
她自己沒有摘霍家宅苑里的樹枝。
霍郁成似乎并不在意,繼續(xù)翻了頁書。
“上樓左轉(zhuǎn),你的房間。”
也許是有了昨晚的事情,他特意提醒她房間的位置。
淺喜點頭,匆匆轉(zhuǎn)身上樓,聽見霍郁成在身后道:“去換套衣服下來。”
淺喜應(yīng)了聲,悶頭回了自己房間。
她關(guān)好門,在房間門口駐足發(fā)愣。
自己沒有經(jīng)過主人同意,擅自下了游泳池,怕會惹來他的不喜。
她平復了會兒心情,去簡單沖了個澡,出來吹干頭發(fā),換了套干凈的衛(wèi)衣和牛仔。
她把桃花枝打理干凈,修剪好,找了個空花瓶插上。
在門口深呼吸一口氣,開門重新下去。
時間過去大概有半個小時了,霍郁成還在。
靠窗那個位置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然而霍郁成坐在那,將那位置變得誰都不免多看一眼。
誰又都想繞道而行。
淺喜做足心理準備,走過去:“霍總,您有事找我?”
霍郁成微微抬頭,示意她坐下。
淺喜落在他桌對面一張椅子上,正襟危坐。
對面的男人不再說話,垂眸看書。
淺喜:“......”
她不好擅自打擾,瞟了眼霍郁成。
他身后是一排深色的書架。大而高的書架上陳列著齊齊整整的書籍,以及各式價值不菲的金屬木質(zhì)擺件。
霍郁成手里是一本非常厚重的書籍,深色硬皮封面,法文。
淺喜想起昨晚自己拿的那本漫畫書,耳尖微微發(fā)燙。
廳內(nèi)無人說話,只有他翻書的聲音偶爾傳來。
窗外春風徐徐刮過樹梢,一陣陣綿長的沙沙聲落進耳畔。
淺喜盯著地板上晃蕩的樹影和碎點陽光發(fā)呆。
“感冒好了?”霍郁成抬眸瞥她一眼,突如其來的問題。
淺喜忙直起背,手指交叉捏著放在膝蓋上。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昨晚自己說感冒,半夜不睡覺去書廳,一大早卻又下到冷水池子里去。
她是一時興起,但自己總不能說是一時興起。
淺喜含糊其辭:“吃了藥,好多了。”
霍郁成不太信似地打量她,但沒追問,繼續(xù)翻了頁書。
淺喜安靜地坐著。
霍郁成找自己,可能是關(guān)于昨晚的事,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又或者是問霍知岸的事情。
總之,應(yīng)該要不了多長時間。
她注意力移至地上的陽光,在空地上打轉(zhuǎn)幾下,最后小心翼翼落到一雙西裝褲腿上。
出于職業(yè)習慣,她感嘆那褲腿兩側(cè)的縫線真是筆直工整,裁縫手藝出奇地精湛。
隨即目光往下,去觀察那雙黑色皮鞋。
冷峻硬朗的皮革材質(zhì),泛出淡淡光澤,鞋底輕薄,鞋頭鑲嵌著一枚小小的金屬徽章,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視線略往上移,是一截被黑襪包裹的纖細腳踝。
男人的腳踝也會這么精致么?
她想起昨晚,沈氏點著高跟鞋,用腳尖去蹭他腳踝**畫面......
曖昧又禁欲。
淺喜驀地意識到什么,飛速拿開目光。
逾矩了。
她輕呼吸,暗暗提醒自己。
*
隔了幾分鐘,有保姆過來給他端上熱茶,牛奶和兩盤糕點。
“大少爺,這是您要的早餐。”
淺喜認得她,是剛剛自己在前廳問早餐的那個年輕女孩。
她說早餐早沒了。
此刻對著霍郁成,她說起話來甜甜的。
霍郁成微微頷首。
那女孩一早注意到坐在霍郁成對面的莊淺喜。
原來另一份是給她的。
礙于大少爺在場,她對淺喜的態(tài)度還算禮貌。
“莊小姐,這是您的早餐。”她擠出一個笑容,把熱牛奶和一盤熱糕點放在她面前。
淺喜驚訝地瞄了眼霍郁成,他怎么知道自己沒吃早餐?
她抬頭朝那女孩微笑:“謝謝。”
那女孩抽了抽嘴角,走開了。
淺喜肚子確實有些餓了,小聲吃紅豆米糕喝牛奶。
不時拿眼去瞧霍郁成。
他好像并不餓,糕點沒動,只抿了幾口茶。
窗外的樹蔭搖曳在霍郁成身上。
他的書翻得慢,看得專注。
淺喜不懂他的性子。或許這種人物身上總有些古怪的脾氣。
比如要把手頭上正在看的書這一章全看完,才能得閑和旁人說事情?
她慢條斯理,吃到最后一片糕點時,見霍郁成注視過來,差點噎住。
悶咳了聲,急忙捏了牛奶杯喝了口牛奶,咽下嘴里糕點,隨后規(guī)矩坐正。
“吃完了?”霍郁成問。
淺喜點頭。
霍郁成重新看書,抬手招來候在不遠處的那年輕保姆。
“大少爺。”
“收拾。”他聲音冷漠,頭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