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云端酒店頂樓總統套房的落地窗,在顧夜溟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一層淡金色的光暈。他早已著裝完畢,一絲不茍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但眼底那抹難以察覺的煩躁卻泄露了心事。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鋼筆,腦海中卻反復重播著昨夜露臺上的畫面——林星辰微醺時眼波流轉的光彩,發絲拂過他手背時那轉瞬即逝的癢意,還有她披著他的外套時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頸。最要命的是她身上那股玫瑰混合雪松的香氣,像是已經侵入他的領域,縈繞不散。
"不知好歹。"他低聲自語,語氣冷硬,仿佛這樣就能否定自己那一刻失控的心跳。指節分明的手猛地收緊,鋼筆在指尖轉了個凌厲的弧度。
這時手機亮起,陸離發來的行程表上,"下午三點與林氏代表會面"的字樣讓他眉頭微蹙。那個名字就像投入靜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漾開一圈圈漣漪。
(顧夜溟內心:又是她...這次又想玩什么把戲?昨晚的意外還不夠嗎?)
他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就像他此刻的心緒。明明應該厭惡這種不知分寸的糾纏,為什么卻總忍不住回想她跌入他懷中時那抹轉瞬即逝的脆弱?
回憶片段一: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顧夜溟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公文包側袋里那個裝著領帶的盒子。冰涼的絲綢觸感,莫名勾起了深埋心底的一段記憶。那也是一個午后,陽光透過高中教學樓老舊的窗戶,在布滿灰塵的空氣里投下光柱。他因為父親病危的消息,躲在無人使用的天臺角落,第一次允許自己顯露出脆弱和絕望,眼淚無聲地滑落。就在這時,天臺門被推開,一個明媚的身影闖了進來——是林星辰。她眼睛紅紅的,像是也剛哭過,看到他一愣,隨即有些尷尬地抹了把臉。"喂,你怎么也在這兒?"她聲音帶著鼻音,卻不顯得狼狽。他沒回答,別開臉。她卻不走,反而走過來,靠在他旁邊的欄桿上,看著遠處,自顧自地說:"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失戀嘛...那家伙眼睛瞎了..."他才知道,原來眾星捧月的她,也會為情所傷。那一刻,他們仿佛共享了一個秘密。她忽然轉過頭,看著他濕漉漉的眼角,卻沒有點破,只是揚起一個燦爛得有些勉強的笑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沒碰到):"喂,別喪著臉了!今天傷心完了,明天太陽照常升起,又是美好的一天!走了!"她像一陣風一樣來了又走,卻在他漆黑冰冷的世界里,投下了一縷強光。從那天起,他開始不由自主地注視她,看著她很快從失戀中恢復,重新變得光彩奪目,身邊圍繞著新的追求者。而他,只是沉默地、遙遠地看著,將那份驟然萌動的心事,深埋心底,直至今日。那份渴望,從未熄滅,只是被自卑和后來的家族變故層層冰封。現在,她突然闖入,如此耀眼,如此直接,讓他恐慌,又無法抗拒地...感到一絲陰暗的欣喜。
而此時林宅里,林星辰正慵懶地伸著腰,絲絨被從肩頭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陽光透過紗簾,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她赤足走到衣帽間,將昨晚那件男士西裝外套從精致的衣架上取下,抱在懷里,鼻尖輕嗅上面殘留的冷冽松木香。
"表面冷得像冰山,動作倒是很誠實嘛。"她輕笑,眼波流轉間滿是狩獵般的興味。指尖細細撫過西裝的每一處剪裁,仿佛能透過面料感受到原主人緊繃的肌肉線條。
她甚至能想象出顧夜溟穿上這件西裝時的模樣——挺括的肩線,收緊的腰身,還有那雙總是透著冷意的眼睛。想到這里,她唇角笑意更深,將西裝仔細掛回最顯眼的位置,像展示一件珍貴的戰利品。
餐桌上,她宣布要去公司實習的決定時,父母都驚訝不已。林父從財經報紙后抬起頭,推了推金絲眼鏡:"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不是最討厭去公司受約束,說那是扼殺靈魂的金絲籠嗎?"
"突然想通了不行嗎?"她咬著涂了進口草莓醬的吐司,故意拉長語調,眼底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而且,聽說顧氏最近有個項目特別有意思。"
林母頓時了然,笑著搖頭:"你啊,別去給人家添亂。顧家那孩子我見過幾次,氣場冷得很,心思深沉,可不是你那些玩伴。"
"正因為不一樣,才更有挑戰性,不是嗎?"她端起牛奶杯,眼神狡黠,"我就喜歡迎難而上。"
當晚"魅影"酒吧里,林星辰無疑是全場焦點。亮片吊帶短裙完美勾勒出窈窕身段,她在舞池中隨著震耳的音樂肆意舞動,像朵在暗夜中盛放的紅色玫瑰,吸引著周圍無數貪婪或傾慕的目光。
姜悅好不容易把她從舞池里拉出來,遞給她一杯色彩艷麗的雞尾酒:"行了行了,歇會兒吧!你今天吃錯藥了?這么嗨?"
林星辰接過酒一飲而盡,唇角勾著恣意的笑,眼神因酒精和運動而格外明亮:"高興不行嗎?我發現了個新樂子。"
"樂子?你說顧夜溟?"姜悅翻了個白眼,湊近她耳邊喊道,"我看你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那種冰山,看著就凍傷!聽說之前有個名媛追了他三個月,連個笑臉都沒換來了!"
"你不懂,"林星辰湊近姜悅,聲音帶著興奮的微喘,眼神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芒,"越是難啃的骨頭,啃下來才越香。"她突然舉起酒杯,對著全場宣告,"顧夜溟,你等著接招吧!看我怎么把你這座冰山給融了!"
這番話引得四周口哨聲四起,她卻笑得愈發張揚,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林星辰內心:顧夜溟,你越是這樣難以接近,我越是要看看你冰山面具下的真面目。這場游戲,我玩定了。)
第二天下午兩點五十分,林星辰準時出現在顧氏集團總部大樓一層挑高恢弘、冷氣十足的大廳。她特意換了一身干練而不失柔美的香檳色職業套裝,頂級絲綢面料柔軟貼服,完美勾勒出窈窕有致的曲線,裙擺長度恰到好處,每一步都搖曳生姿,像一道移動的光源,吸引著大廳里來往員工或驚艷、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您好,我與顧總有預約。"她向前臺出示身份證件,笑容明媚自信,仿佛她才是這里的主人,而非訪客。
前臺小姐顯然認出了這位大名鼎鼎、緋聞纏身的林家千金,神色略顯緊張:"請稍等,林小姐,我需要確認一下顧總的行程..."
就在這時,專用電梯門"叮"地一聲輕響,緩緩打開。顧夜溟在一眾高管和特助陸離的簇擁下走出,似乎正要外出。他今天戴了一副纖薄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后那雙深邃的眼眸更添幾分禁欲的冷感和難以捉摸的疏離。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大廳,在接觸到那抹亮眼奪目的香檳色身影時,他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眼神驟然降溫,比大廳中央空調噴出的冷氣還要凍人。
"林小姐?"他的聲音平穩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卻帶著明顯的距離感和公事公辦的冷漠,"我記得今天的會議,林氏方面的代表應該是項目總監李經理,而不是..."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那套顯然經過精心打扮、甚至有些過于耀眼的裝束上停留了一瞬,帶著審閱般的挑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灼熱,"...一位實習生?"
林星辰絲毫不惱,反而迎著他冰冷的目光,主動上前一步。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誘人的玫瑰香氣隨之飄散,不容抗拒地侵入他周遭嚴謹冰冷的空氣。"李總監臨時有急事,由我代為參加。顧總不會因為我是新人,就質疑我的能力,拒絕合作吧?"她唇角噙著笑,壓低了些聲音,帶著幾分挑釁和若有似無的親昵,"畢竟,昨晚您還那么'關心'我,怕我受涼呢。"她把"關心"二字咬得格外曖昧,目光大膽地直視著他,像是一種無聲的宣戰。
說話間,她似乎腳下高跟鞋一崴,"哎呀"一聲輕呼,身體不穩地向前傾去,手指"下意識"地抓住了顧夜溟堅實的小臂以穩住身形。
剎那間,溫軟細膩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襯衫面料傳來,伴隨著那股更清晰的玫瑰冷香,猛地撞入顧夜溟的感官。他身體瞬間僵硬,肌肉繃緊,那觸碰像一道微小的電流,竄過他的手臂,直擊心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溫度和微微的力道。
(顧夜溟內心:該死!她怎么...這么軟?香水味...比昨晚更濃了...像是直接撲進懷里...松開!必須立刻讓她松開!)
他猛地抽回手臂,動作快得甚至帶了一絲狼狽,耳根幾不可察地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雖然瞬間便被他冷峻的表情掩蓋。他眼神更冷,幾乎是硬邦邦地回應,語氣加重:"公事公辦,林小姐請自重。站穩了。"最后三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他不再看她,像是多看一眼都會失控,轉身對陸離吩咐,聲音斬釘截鐵,"會議取消,另行安排時間。"
"顧總!"林星辰沒想到他反應如此之大,甚至直接取消會議,笑容僵了一瞬,但看著他近乎倉促離開的背影,眼底卻掠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顧夜溟內心:她絕對是故意的!這種伎倆...可為什么心跳這么快?可惡!)
但顧夜溟已經邁開長腿,頭也不回地向大門走去,留下一個冰冷決絕、仿佛沾染了什么瘟疫般的背影。幾位高管面面相覷,趕緊快步跟上。
林星辰站在原地,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投來的各種目光。她揉了揉剛才"崴"到的手腕,嘴角卻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陸離留了下來,略帶歉意地低聲道:"林小姐,顧總今天確實有緊急且重要的外出事宜。不如我幫您重新預約一個時間?"
林星辰深吸一口氣,迅速壓下那點小小的得意,重新揚起明媚耀眼的笑容,仿佛剛才的尷尬從未發生:"好啊,那就麻煩陸特助了。另外..."她從精致的限量款手包里取出一個精心包裝的狹長盒子,遞給陸離,眼神靈動,"這個,麻煩您轉交給顧總。"
陸離接過盒子,有些猶豫。
"只是一個小小的謝禮,感謝顧總昨晚的...紳士風度,和剛才的...'援手'。"林星辰眨眨眼,刻意強調了"援手"二字,不等陸離回應,便轉身離去,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而自信的聲響,脊背挺得筆直,仿佛她才是這場短暫交鋒的勝利者。
車上,顧夜溟閉目養神,但緊抿的唇線和微微跳動的太陽穴,暴露了他并不平靜的心緒。手臂上那短暫的溫軟觸感仿佛烙印一般,揮之不去。陸離將那個盒子遞給他時,他連眼睛都沒睜,冷聲道:"扔了。"
"林小姐說,是謝禮。"陸離補充了一句,語氣平穩。
顧夜溟睜開眼,盯著那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透著小心思的盒子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接了過來。拆開包裝,里面是一條深藍色斜紋真絲領帶,面料頂級,手感順滑,款式時尚卻不輕浮,品味極佳,甚至隱隱契合他私下的審美。里面附著一張卡片,上面是娟秀中帶著一絲不羈灑脫的字跡:
"顧總,領帶如人,束縛得太緊會喘不過氣。偶爾松一松,或許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期待與你探討'放松之道'的星辰"
他盯著那行字,尤其是"放松之道"四個字,看了許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領帶光滑冰涼的絲綢面料,觸感細膩,仿佛能想象它系在自己頸間的感覺,以及...那個女人說這話時,可能帶著的狡黠又大膽的笑容。一股微妙的燥熱感悄然升起。
(顧夜溟內心:放松之道?她在暗示什么?該死的...字體倒是挺好看...)
"多事。"他冷冷地評價,語氣卻似乎沒有剛才那么冰冷徹骨。他將領帶仔細地卷好放回盒中,沒有扔掉,而是順手收進了公文包的側袋里,動作自然得像是不經意。
陸離從后視鏡中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迅速低下頭。
接下來的幾天,林星辰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無所不用其極、堪稱教科書級別的"追求攻勢"。
每天上午九點整,如同一場精準的儀式,一束空運而來的稀有鮮花必定準時送達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第一天是神秘優雅、價格不菲的路易十四玫瑰,深紫色的花瓣如同天鵝絨般華貴;第二天是飄逸靈動、極難培育的幽靈蘭花,潔白的花朵如同墜入凡間的精靈;第三天是罕見迷人、帶著禁忌誘惑的黑色郁金香...
每一束花都附著一張手寫卡片,上面的語句大膽直白又帶著俏皮的挑逗:
"顧總,今天的會議能否賞臉共進午餐?——你的追求者星辰""聽說顧總馬術精湛?周末賽馬場,賭注是我的一頓飯如何?——等你來贏的星辰""今天的花語是:你已無處可逃。——微笑的狩獵者星辰"
顧夜溟的回應永遠一致:看都不看,直接讓陸離將花處理掉。但陸離敏銳地注意到,老板每次都會狀似無意地、極其快速地瞥一眼卡片上的內容,然后才冷著臉下令。并且,他辦公室的休息間里,那個原本空著的花瓶,不知何時被洗凈了。
(顧夜溟內心:又來了...路易十四?俗氣...幽靈蘭?倒是有點品味...黑色郁金香?她在暗示什么?...等等,我為什么要評價?!扔掉!)
公司內部的八卦傳得沸沸揚揚,甚至有人開了盤口,賭這位大膽的林家千金多久能拿下冰山總裁。
這天下午,顧夜溟偶然提前結束外部會議返回公司,在電梯口恰好聽到兩個年輕女員工的低聲議論,內容是關于林星辰今天送的花和八卦盤口。他面無表情地走過,嚇得女孩們噤若寒蟬。
但回到辦公室后,他卻莫名煩躁。她的堅持和大膽超乎預料,更讓他不安的是,自己竟開始下意識期待每天那束花的到來。這種情緒被牽動的感覺讓他極度不適。
"陸離,"他按下內線電話,聲音冰冷,"通知前臺,以后所有指名送我的花一律拒收。"
"包括...林小姐的?"陸離確認。
"尤其是她的。"顧夜溟語氣斬釘截鐵,試圖徹底斬斷這煩人的干擾。
第二天,林星辰的鮮花果然被拒之門外。她接到電話時,正和姜悅做spa。
"被拒收了?"她挑眉,反而低笑,"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這是逼我出絕招啊。"
姜悅勸她放棄,說顧夜溟是萬年寒冰,捂不熱。
林星辰眼中閃著不服輸的光:"越是這樣,我越要看看他面具底下是什么。"她想起露臺上他的舉動和那天他手臂的僵硬,篤定道,"他不是沒反應,他是在硬撐,在害怕。"她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和魅力向來有信心。
她立刻有了更大膽、更"林星辰"風格的主意。
當天下午四點,一輛裝飾得極其精美、甚至有些夸張的豪華餐車,竟大搖大擺駛入了顧氏大廈守衛森嚴的地下停車場。隨后,工作人員推著鋪著潔白桌布、擺滿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的餐車,在眾人驚訝、艷羨的目光中,暢通無阻地直達頂層總裁辦所在的樓層。
餐車上琳瑯滿目地擺滿了來自城中最頂級日料店的限量版壽司、新鮮空運的藍鰭金槍魚刺身拼盤,來自知名法式甜品店的招牌拿破侖蛋糕和馬卡龍,以及散發著濃郁香氣的現磨瑰夏咖啡。分量足夠整個總裁辦幾十號人享用。餐車最前方,還飄著一個巨大的、亮眼的粉色心形氦氣球,下面掛著一張極其醒目的卡片,上面的字龍飛鳳舞:
"顧總不愛花,那請大家享受一份甜蜜的下午茶吧!——關心員工福祉的星辰"
整個總裁辦瞬間沸騰了!員工們看著那些精致誘人、平時舍不得消費的美食,既興奮又尷尬,眼神不斷瞟向那扇緊閉的、代表著絕對權威的總裁辦公室大門,蠢蠢欲動卻又沒人敢先動手,氣氛詭異又熱烈。
陸離硬著頭皮敲門進去匯報時,顧夜溟正在簽署一份價值數億的重要合同。
"...顧總,"陸離說得異常小心翼翼,字斟句酌,"林小姐...派人送來了下午茶,說是...請總裁辦全體員工..."他時刻準備著承受老板的雷霆之怒。
顧夜溟手中的萬寶龍鋼筆頓住了,一滴濃黑的墨水在價值不菲的合同紙上暈開一個刺眼的小點。他緩緩抬起頭,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冷得能瞬間凍結空氣,室內溫度仿佛驟降十度。
"全部扔掉。"他一字一頓地說,每個字都像冰碴砸在地上,帶著絕對的厭惡和不容置疑。
"可是..."陸離為難地補充,硬著頭皮,"數量很多,價值不菲...而且,大家都在看著,直接扔掉恐怕...影響不太好,也浪費..."他試圖從實際角度勸說。
顧夜溟猛地站起身,周身散發著駭人的低氣壓,像一座即將噴發的冰火山。他大步走向辦公室門口,猛地拉開門!
"砰"的一聲重響,外面原本竊竊私語、蠢蠢欲動的員工瞬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迅速低下頭,假裝全身心投入工作,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被臺風尾掃到。
他的目光如冰刃般凌厲地掃過那輛扎眼無比的餐車、那些精致的食物、以及那個巨大的、嘲諷般的粉色心形氣球,額角青筋隱隱跳動,顯示著主人極力壓抑的怒火。
"三分鐘內清理干凈!所有東西,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點痕跡!"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絕對的威嚴和刺骨的冷意,傳遍整個樓層,"以后,任何人未經我的允許,擅自放外人或外物進入這一層,立即辭退!絕不姑息!"
說完,他砰地一聲甩上門,巨大的聲響震得外面所有人心頭一顫,留下一走廊噤若寒蟬、面面相覷的員工和一輛無比尷尬、迅速被保安拖走的餐車。
消息很快傳到林星辰耳中,她正在試衣間里試穿一條新買的、剪裁性感、完美展現她身材優勢的黑色連衣裙。
"全都扔了?"她對著電話那頭的眼線確認,臉上的笑容終于維持不住了,嘴角微微下沉,"他還發了這么大的火?當場下的命令?"
掛斷電話后,她難得地沉默了片刻,看著鏡中自己明媚照人的臉,眼中確實閃過了一絲挫敗和難堪。姜悅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臉色:"要不...還是放棄吧?這都快成整個圈子的笑話了。那個顧夜溟根本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你何必呢?"
林星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渺小如蟻的車流人群,一種混合著惱怒、不服和更強烈興趣的情緒在翻涌。那挫敗感很快被一種更加頑固的倔強和好勝心所取代。
"不,"她輕聲說,更像是在對自己宣告,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他越是這樣抗拒,這樣激烈地反應,越是證明他心里有鬼,他被我影響了。"她始終忘不了昨夜露臺上,他為自己披上外套的那一刻,那個動作里蘊含的、與他冰冷言語截然不同的關切和溫度。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座冰山之下,一定燃燒著不為人知的火焰,而她要做的,就是撬開一條縫,讓那火焰噴涌而出。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她隨意接起,對面傳來一個溫潤醇厚、極有教養的男聲:
"請問是林星辰小姐嗎?冒昧打擾,我是葉瑾珩。剛從國外回來,家父特意囑咐我,一定要聯系您,說我們兩家是世交,或許有些合作的機會可以探討..."
林星辰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狡黠而明亮的光。她迅速改變了主意,語氣瞬間變得輕快而熱情,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和熟稔:"原來是葉公子!久仰大名了!家父也常提起您,說您年輕有為,讓您回國一定來家里坐坐。"她頓了頓,聲音里注入一絲恰到好處的期待和暗示,"正好,我明天下午在郊區的馬術俱樂部有個小活動,不知葉公子有沒有興趣一起來?我們可以邊騎邊聊?聽說您的馬術也很精湛。"
掛斷電話后,她對著一臉震驚、仿佛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姜悅,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甚至帶點壞心眼的笑容:"悅悅,你說...要是咱們那位冷面冰山的顧總,'偶然'發現我開始和別人約會了,而且對象還是家世相貌都不錯的葉瑾珩,會是什么反應呢?"
姜悅目瞪口呆,面膜都快驚掉了:"你...你你這是要玩火啊星辰!顧夜溟那邊還沒搞定,水深火熱的,你又去招惹溫文爾雅的葉瑾珩?你這不是存心..."
"就是要玩火才行。"林星辰轉身,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裙擺,眼神明亮而危險,像極了鎖定新目標的美麗獵手,充滿了挑戰欲,"不然,怎么逼出那座冰山的真面目呢?我倒要看看,他能裝到幾時。"
當晚,另一家熱門酒吧。
林星辰玩得比前一天更嗨。她甚至站上了小舞臺,搶過駐唱歌手的話筒,在一片起哄聲中,笑著對著臺下喊道:"喂!聽說有人開了盤口,賭我多久能拿下顧夜溟?告訴你們,本小姐出馬,沒有搞不定的!都等著請客吧!"引起一片尖叫和口哨聲。她享受著這種被矚目、被討論的感覺,仿佛這場追逐本身,就是一場盛大而有趣的游戲。
第二天,社交媒體的八卦版塊果然不負所望地登出了林星辰與葉瑾珩在馬場并肩而行的照片。畫面中,陽光正好,綠草如茵,林星辰一身利落白色的騎裝,勾勒出颯爽身姿,笑容明媚燦爛;葉瑾珩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穿著合身的騎馬服,正微微側頭與她交談,兩人看起來異常登對和諧,宛如一幅養眼的畫卷。
標題寫得極盡曖昧之能事:"林氏千金新戀情曝光?與歸國才子葉瑾珩馬場甜蜜約會,好事將近?"
顧夜溟看到這條推送新聞時,正在一家極負盛名的法式餐廳用午餐。他的動作停頓了足足有三秒,握著刀叉的手指微微收緊,然后面無表情地繼續切割盤中的牛排,仿佛什么也沒看到,只是周遭的空氣瞬間凝固,變得壓抑無比。
(顧夜溟內心:葉瑾珩?這么快就...找到新目標了?昨晚還在酒吧大放厥詞要拿下我,今天就和別人'甜蜜約會'?呵,果然...她的'興趣'從來都是這么短暫廉價!)
但站在一旁隨時待命的陸離卻清晰地注意到,老板手中那柄做工精良的銀質餐叉的柄部,微微地、卻確實地彎曲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并且,直到午餐結束,他幾乎沒碰那道他平時最喜愛的、由米其林三星主廚特別烹制的香煎鵝肝,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胃口。
下午的高層會議,顧夜溟比平時更加嚴苛、不耐、吹毛求疵。幾個部門主管精心準備的報告被批得體無完膚,提出的問題尖銳刻薄到讓人無法招架,會議室里的低氣壓幾乎凝結成冰,所有參會者都戰戰兢兢,汗流浹背,度秒如年。
會議結束后,他屏退左右,獨自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很久。夕陽的余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更顯孤寂冷硬。他手中無意識地捏著那**星辰送的、寫著"偶爾松一松"的領帶卡片,指尖用力至微微泛白。
"松一松..."他喃喃自語,眼神在鏡片后顯得復雜難明,翻涌著某種壓抑不住的暗潮。她竟然真的...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目標?葉瑾珩?那個家世相當、溫文爾雅的男人?這就是她所謂的"興趣"?那昨天的餐車,前幾天的花,又算什么?一場隨興而至的游戲?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前臺通報,聲音帶著一絲緊張:"顧總,林星辰小姐沒有預約,但堅持要見您,說是有非常重要的公事必須當面談。"
顧夜溟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幾乎要脫口而出"不見"。但某種莫名的、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沖動,讓他硬生生壓下了這兩個字。他倒要看看,她又在玩什么把戲,如何解釋那張"甜蜜約會"的照片。
但幾分鐘后,辦公室的門卻被不由分說地直接推開了。
林星辰站在門口,一身亮紅色的緊身職業套裙,像一團灼灼燃燒的、不服輸的火焰,襯得她肌膚勝雪,明艷不可方物,瞬間點亮了這間性冷淡風格的辦公室。她臉上帶著自信而明媚的笑容,手中拿著一份文件夾,不等邀請,便自顧自地走了進來,極其自然地坐在了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仿佛這里是她的主場。
"顧總,拒人千里之外可不是優秀的商業伙伴該有的習慣哦。"她笑語盈盈,語氣帶著一絲嬌嗔般的責備,目光大膽地在他臉上流轉,"我是真的來談正事的,關于城東那塊我們都感興趣的地皮開發方案,我突然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覺得必須立刻跟您分享。"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夾,身體微微前傾,那股玫瑰冷香再次襲來。
顧夜溟冷冷地看著她,試圖用目光讓她退縮、讓她為自己的闖入感到不安:"林小姐,我記得很清楚,你已經不是林氏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了。你的'絕妙主意',應該去找你們新的項目總監匯報,或者..."他刻意停頓,語氣帶著冰冷的諷刺,目光銳利地看向她,"...去找你的葉公子商討更為合適。我看你們,聊得似乎很'投緣'。"
林星辰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正想開口解釋那只是普通社交,媒體夸大其詞,卻被他手機上突然彈出的推送打斷——"實錘?林星辰葉瑾珩訂婚!"
顧夜溟猛地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語氣冰刺般傷人:"林小姐的游戲很無聊。有時間不如去關心你的未婚夫。"
"另外,"他目光銳利如刀,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和嫌惡,從上到下掃過她,仿佛她是什么不潔之物,一字一頓地砸向她,每個字都像淬毒的冰棱,"我對別人碰過的東西,從、來、不、感、興、趣。這一點,希望你牢牢記住。"
這話像耳光扇在她臉上。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她深吸口氣壓下眼眶濕意,眼中重新燃起倔強的火焰。
"顧夜溟,你越是這樣,我越要看看你面具底下藏著什么。"
她輕撫包里那張馬術俱樂部的會員卡,唇角揚起挑戰的弧度。
這場戰爭,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