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井口時,天已微亮,朱家村的晨霧裹著草木的濕氣,將井口的詭異氣息沖淡了幾分。林修遠伸手將林晚秋拉上地面,目光落在她手中泛著淡金的骨劍上,眉頭微蹙:“劍身吸了怨氣,卻沒完全煉化,得找地方鎮一鎮?!?/p>
趙玄被村民扶著坐在老槐樹下,臉色依舊蒼白,他看著林晚秋手中的手記,聲音沙?。骸爱斈晡姨酉律胶螅阍谝惶帍U棄道觀,曾在神像底下發現過一個木盒,里面除了半張殘破的符咒,還有一行字——‘紙人咒,根在紙母’?!?/p>
“紙母?”林晚秋立刻追問,“那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壁w玄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幾分迷茫,“當時我被詭物纏得厲害,只看了一眼就把木盒藏了起來,后來道觀失火,木盒也不知燒沒燒干凈。不過那半張符咒,我記得上面畫的不是尋常符文,倒像是……一張人臉?!?/p>
林修遠突然開口:“朱家老宅的地脈連著后山的亂葬崗,我之前在靈堂時,就感覺到那里的怨氣比老宅還重?;蛟S‘紙母’就藏在那?!彼捯魟偮?,村長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手里拿著一個沾著泥土的紙人:“剛、剛在村頭發現的!這紙人胸口,畫的跟井里的不一樣!”
林晚秋接過紙人,只見它胸口用朱砂畫著一個小小的漩渦圖案,邊緣還刻著細密的紋路,和師父手記里記載的“紙人丹”紋路有幾分相似?!笆恰昙y’。”她沉聲道,“有人在引導怨氣往亂葬崗去,恐怕是想提前喚醒‘紙母’?!?/p>
三人立刻朝著后山出發,亂葬崗的荒草沒過膝蓋,墳塋上的紙幡在風里飄得獵獵作響,地上散落著不少嶄新的紙人,個個胸口都畫著漩渦紋。走到亂葬崗深處,一座坍塌的土墳前,竟擺著一個完整的木盒——正是趙玄當年藏起來的那個,盒身被燒得焦黑,卻沒完全損毀。
林晚秋打開木盒,里面果然躺著半張殘破的符咒,符咒上的人臉紋路清晰可見,只是右眼處缺了一塊。更奇怪的是,木盒底部刻著一行小字:“子時三刻,紙母睜眼,以血為引,可破咒根。”
“子時就是現在?!绷中捱h握緊骨劍,警惕地看向四周,“這里的怨氣在聚集,‘紙母’要出來了?!?/p>
話音未落,土墳突然開始震動,墳頂的泥土不斷往下掉,一個巨大的紙人從墳里緩緩升起——它比之前見過的所有紙人都要高,渾身纏著發黑的布條,臉上沒有五官,唯有符咒上那樣的人臉紋路,正一點點浮現。最詭異的是,它的雙手各提著一串紙人,正是朱家老宅和井里出現過的那些。
“這就是紙母!”趙玄臉色驟變,“它在吸收其他紙人的怨氣,等紋路補全,就再也擋不住了!”
林晚秋立刻掏出符咒,指尖按在傷口上,將血滴在符咒殘缺的右眼處。符咒瞬間亮起紅光,她將符咒擲向紙母,符咒正好貼在紙母的“臉”上,紅光順著紋路蔓延,紙母的動作突然頓住。
可不等眾人松氣,紙母身上的布條突然炸開,無數紙線朝著三人纏來。林修遠揮劍斬斷紙線,骨劍的金光與紙母的怨氣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林晚秋趁機掐訣,將剩下的符紙盡數化作金光,朝著紙母的紋路飛去,試圖將其壓制。
就在這時,趙玄突然沖了上去,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朝著自己的手腕劃去:“師父說過,我的血能暫時困住紙母!”鮮血滴在紙母腳下的泥土里,紙母的動作果然慢了下來,臉上的紋路也開始扭曲。
“你干什么!”林晚秋驚呼,卻見趙玄回頭笑了笑,眼神里帶著釋然:“當年我逃了,這次,該我還債了。晚秋,記住,紙母的弱點在……”
他的話還沒說完,紙母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怨氣,紙線纏住趙玄的身體,將他拖向自己的“臉”。林修遠揮劍去救,卻被怨氣彈開。林晚秋看著趙玄被怨氣包裹,心里又急又痛,突然想起師父手記里的話——“骨劍吸盡的怨氣,可化作破咒之力”。
她握緊泛著金光的骨劍,朝著紙母臉上的紋路核心刺去。骨劍刺入的瞬間,紙母發出一陣刺耳的嘶吼,怨氣瘋狂地朝著骨劍涌去,劍身的金光越來越亮,甚至將整個亂葬崗都照得如同白晝。
紙母的身體在金光中漸漸消融,那些被它提著的紙人也化作飛灰。趙玄在怨氣消散的最后一刻,用盡力氣喊道:“弱點在……紙母的眼睛!補全符咒的右眼,它就……”
話音未落,趙玄的身體也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晨霧里。林晚秋握著骨劍,看著空蕩蕩的土墳,眼眶泛紅。林修遠走到她身邊,沉聲道:“他沒白死,至少我們知道了,破咒的關鍵,是補全那半張符咒的右眼?!?/p>
林晚秋低頭看著手中的殘破符咒,右眼處的血跡已經干涸,紋路卻依舊模糊。她知道,趙玄沒說完的話,藏著徹底解開“紙人咒”的秘密,而這秘密,或許就藏在師父當年沒來得及說的往事里。
晨霧漸漸散去,亂葬崗恢復了平靜,可林晚秋心里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只要符咒沒補全,“紙人咒”的根就還在,而那個躲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她握緊骨劍,轉身朝著朱家老宅走去——那里,或許還藏著師父留下的最后一條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