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的白燭燃到第三根時,林晚秋終于敢踏入朱家老宅。青磚縫里滲著未干的雨,踩上去像踩碎了滿地冰涼的紙錢,她攥著懷里那疊泛黃的符紙,指節泛白——這是師父臨終前塞給她的,只說“朱家若再鬧詭,持此符可尋一線生機”。
剛過影壁,一陣風突然卷著紙人從廂房竄出。那些紙人比尋常扎的要高,臉上用朱砂畫的眉眼歪扭得詭異,裙裾掃過地面時,竟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像有人在耳邊磨牙。林晚秋猛地后退,指尖掐住訣,卻見為首那紙人突然頓住,空洞的眼窩對準她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
“是你師父的氣息。”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靈堂方向傳來。林晚秋抬頭,看見林修遠正站在朱老爺的棺木旁,手里那柄泛著冷光的骨劍,劍身上還沾著點點暗紅。他身后,幾個紙人正僵直地倒在地上,紙糊的脖頸處有明顯的割裂痕跡。
“朱老爺尸身里的詭嬰,并未徹底除盡。”林修遠轉身時,骨劍在燭火下映出細碎的光暈,“它的怨氣附在了這些紙人身上,白天藏在老宅的梁柱縫里,入夜就會出來尋活人陽氣。”
話音未落,靈堂的燭火突然齊刷刷地暗了下去。林晚秋耳后一涼,猛地回頭,只見十幾個紙人不知何時已圍在門口,朱砂畫的嘴巴微微張開,露出紙糊的尖牙。她立刻將師父的符紙抽出兩張,指尖劃過符面,符紙瞬間燃起淡藍色的火,擲向最前排的紙人。
火焰觸到紙人的瞬間,卻沒像預想中那樣將其燒盡,反而讓紙人身上的朱砂紋路亮了起來。林晚秋心一沉,這才發現符紙邊緣竟在快速發黑——是詭氣太強,壓制了符力。
“用你的血。”林修遠的聲音及時傳來,他已揮劍劈開兩個撲來的紙人,骨劍上的“噬魂”二字在黑暗中閃著微光,“你師父的符,需以嫡系弟子的血為引,才能破這紙人身上的怨氣。”
林晚秋咬了咬牙,指尖在發間別著的銀簪上一劃,鮮血立刻滲了出來。她將血滴在剩下的符紙上,符紙瞬間騰起耀眼的金光,像是在黑暗中炸開了一簇小太陽。這一次,符紙擲向紙人時,那些紙人連掙扎都來不及,便在金光中化為飛灰,只留下一縷縷黑色的怨氣,被林修遠的骨劍瞬間吸盡。
最后一個紙人化為灰燼時,靈堂的燭火終于重新亮起。林晚秋看著滿地紙灰,松了口氣,卻見林修遠突然皺起眉,看向老宅后院的方向:“不對,怨氣的源頭還在。”
兩人循著氣息往后院走,穿過荒草叢生的天井,在一間鎖著的柴房前停下。柴房的木門早已腐朽,門縫里滲出一股腥甜的氣味,像是血混著腐爛的草木。林修遠用骨劍挑開門鎖,門“吱呀”一聲推開的瞬間,林晚秋看見柴房梁上,竟掛著一個半人高的紙扎娃娃。
那娃娃穿著紅色的肚兜,臉上沒畫眉眼,唯有胸口處,用墨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