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略看了一眼,江塵就發現了相同之處。
頭兩個卦簽,還是和‘山’有關。
一個藥材,一個獵刀。
江塵略微思索:“難不成因為我現在的身份是山民?”1
這龜甲,顯然是為他服務的。
沒有口糧的時候,卜卦獵物。
進城了,則幫忙獲取有助于狩獵、或者是跟狩獵相關的事。
那若之后自己的身份變了,占卜方向或許也會跟著變。
如此逆推的話……最后一個救風塵,可能也跟‘山民’的身份有關。
不過嘛,他還是直接略過了。
他哪有那么大本事去救別人的風塵?
自古以來開青樓的,多半沾著些黑惡勢力,貿然插手說不定性命都保不住。
但最上面兩個卦簽,他可全沒打算放過。
縣城不大,買賣集中在東西兩市,大可以不去卦簽,轉一圈找找看。
此時,沈硯秋開口:“我吃好了。”
“那先去典當行?” 江塵問。
沈硯秋微微點頭,將十枚銅錢放在桌上。
兩人起身后,攤主才過來收錢。
典當行就在西市正中,是一棟帶兩層臺階的小樓。
兩人走進去,刻意做高的柜臺后,坐著個褐袍老者。
見有人進來,不緊不慢的起身:“兩位當些什么?我們春風典當行,金銀銅鐵、鍋碗布衣都收。”
這年頭,典當是常事。
大到金銀首飾,小到銅盆瓷碗、棉衣棉褲,都能拿來典當。
沈硯秋走上前,抬手摘下發間的點翠銀步搖。
那步搖銀胎彎成花枝形,綴著五片點翠羽葉,葉間還懸三顆珍珠墜子,釵頭鑲著粒小紅瑪瑙,為她本來的美貌增色不少。
一自發梢取下,如瀑的長發披散到腰間,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飄入江塵鼻腔。
江塵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心中不由多了一份燥熱。
也難怪,沈硯秋這兩天一直戴著這簪子。
怕是舍不得典當,想多戴幾天。
在掌中摩挲了一會兒,她才上前,踮腳將步搖遞了出去。
掌柜伸出兩指捏著釵尾,對著光轉了半圈,喉間 “嗯” 了一聲。
慢悠悠開口:“銀胎花枝搖,翠色飛邊,珠墜缺損,瑪瑙開裂。”
沈硯秋氣得臉漲紅,踮著腳就要把簪子搶回來:“你胡說,我這明明是好的!拿過來,我不當了!”
江塵側身,往前一步,將沈硯秋攏在自身的陰影處,伸手抓住掌柜的手腕。
他今日上街,仍舊是獵戶打扮。
狗皮襖,牛角弓,更襯的比尋常人兇惡三分。
掌柜見狀立刻閉了嘴,連忙賠笑:“這只是行話,行話…… 兩位別介意。”
“我也不多說了,若是真想賣,我給你個實價。”
見沈硯秋旁還跟著個威武漢子,掌柜迅速收斂態度:“三兩銀子,當期六月,如何?”
江塵心中還有些驚訝,這簪子竟然值三兩銀子,差不多是三只狍子的價錢了。
看來沈朗父女以前的身份不簡單啊,起碼曾經也是大家子弟。
心中訝異,江塵卻不動聲色的回話:“低了。”
他不懂行價,但很懂當鋪掌柜。
畢竟原主,就不止一次的來當鋪變賣家產。
“啊這……”掌柜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咬牙說道:“那五兩銀子,這是最高價了。”
江塵回頭看向沈硯秋,他確實不知道這簪子到底值多少。
被江塵攏在影子內,沈硯秋忽然覺得有了底氣,聲音都大了幾分:“八兩,不然我就換一家當鋪。”
“得嘞,八兩!” 掌柜表情一變,喜滋滋地應下。
江塵瞬間明白,還是要少了。
可掌柜已經叫伙計取來錦盒,小心將步搖放進去。
同時唱道:“銀胎花枝搖一只,紋銀八兩,月利三分,當期六月,過期不贖,聽憑發賣 —— 寫票!”
隨著文書寫好當票,掌柜連同旁邊的散碎銀子推過來,錢貨兩訖。
沈硯秋小心收起銀子,當票則隨手塞進衣服里。
看樣子是沒打算贖回來了。
畢竟八兩銀子,已是巨款了。
以沈家如今的狀況,只能靠典當舊物度日。
出了當鋪,回頭看向春風當鋪。
長舒一口氣,白氣從唇間漫出,在冷風中散成一片,像是把方才憋在胸口的郁氣全吐了出去。
轉過身時,她看向江塵:“謝謝你。”
江塵挑眉:“謝我干嘛。”
“若不是你在,我怕是…… 賣不到這個數。”
她垂著眼皮,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角。
當鋪掌柜個個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人好拿捏。
若不是江塵站在旁邊,她不當了想拿回簪子,恐怕都要費些周折。
江塵笑了,目光落在她披散的長發上:“光說謝,可沒什么誠意。”
沈硯秋被他看得耳尖發燙,慌忙轉過身,從懷里摸出木簪。
指尖捏著冰涼的簪子頓了頓,才慌亂地將長發綰在耳后。
發絲滑落肩頭時,又帶起極輕柔的香。
“那……我請你吃羊肉面,怎么樣。”
沈硯秋的聲音很低,似是商量,還有幾分討饒的意味。
她似是有些受不了這種程度的調笑。
“當然可以,不過我今天吃太飽了,下次吧。”
江塵也見好就收,這小姑娘防御太低了,逗一逗就臉紅。
不過就是這樣,才讓江塵忍不住總想逗逗她。
這時候,沈硯秋才扎好頭發,轉過頭來。
表情也明媚了不少:“那就下次,我們接下來去哪?”
江塵環視一圈,開口說道:“藥鋪在東市,那就先在西市逛逛吧。”
東市賣山貨的多,藥鋪也在那。
西市則是各類雜物聚集。
他本想沈硯秋典當之后,就去藥鋪賣天麻。
但想到卦簽上說有人賣刀,還是個沒風險的中吉,那怎么也得去看看了。
“好,我還是第一次和爹爹之外的人來縣城呢。”
兩人隨意逛著,看什么都覺得新奇,不時都會在某個攤子前停留。
走到西市中央時,就見一群人圍著個攤位。
有人還在笑:“二兩銀子,你想錢想瘋了吧。”
“就是,這哪里的騙子,怎么跑到永年縣行騙來了。”
江塵側身擠進去,見中間蹲個男人,懷里抱著個木匣。
“賣什么呢?” 江塵問。
男人穿件破舊棉襖,被這么多人圍著,有些窘迫,應聲:“賣刀。”
江塵眼前一亮,這就找到了?
“看看。” 江塵蹲下,讓男人打開木匣。
男人本就是來賣刀的,當即打開匣子。
里面鋪著層稻草,放著一把短刀。
長不過半尺,看著像把獵刀,可刀身布滿濃重的銹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