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從出生開始,便因為缺乏安全感而誕生的第一個情緒就是“恐懼”。
隨著年齡的成長,這份恐懼似乎逐漸衰弱,但其實仍舊隱藏在每個人的基因深處。
宗教控制信徒的精神,最有效的辦法有兩種,其中之一便是“恐懼”。
利用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恐懼感,來達成控制信徒精神的目的,這可以說是最原始而又最有用的方式了。
凝練個人的“神”困難重重,像道人所說的愛恨兩種情緒,韋穆很難理解,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或者恨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在他的生活經歷中似乎還沒有,就算有,也不夠強大。
至少達不到張君寶那種程度。
所以道人竭力邀請他參與心魔試煉。
那若是不參與心魔試煉呢,他不玩什么愛恨,另辟捷徑,凝練“恐懼”這種情緒來壯大“神”呢?
但凝練恐懼和愛恨,只怕并不一樣。
愛和恨是用來激勵自身的,可恐懼用來激勵自身?把自己嚇的尿褲子了,總不能敵人見狀就自認戰敗……那也太滑稽了。
“不,應該是用對死亡的恐懼,從而滋生自我更強的求生意志和戰力。”
“要怎么做,才能凝練恐懼?”
“或者說,我要怎么才能讓自我感到恐懼?死亡?平常狀態下我也沒死亡的威脅啊,就算是張君寶的拳頭再厲害,我潛意識也知道自己不會死,同樣很難激發最強的恐懼……”
他心底喃語著,視線凝望著祭臺上的邪神迦梨女神神像,陷入自身的沉思之中,卻完全沒察覺到氣隨心動,而氣本身便是一種場能。
——
蔡允芝和池荷娜跟著前方兩名歐美游客踏步進入寺廟。
池荷娜剛想把手機拿出來拍攝,就被表姐蔡允芝阻止了。
“別在這里拍攝,一般這種寺廟是不允許拍攝的。”
“哦。”蔡允芝在獅城工作兩年了,肯定很清楚當地的文化忌諱,池荷娜順從地答應。
“姐,那是什么神像啊?看起來好可怕。”
池荷娜用韓語低聲詢問。
“是邪神迦梨女神,是印度教中非常可怕的女神……”
蔡允芝給池荷娜做了點科普,池荷娜想到處走走看,又被表姐給拉住。
“你可別亂走,獅城治安雖然很好,可這里印度人太多了。”
蔡允芝警告了一番表妹,見表妹池荷娜不以為意的模樣,敲了敲她的頭:“我可警告你啊,在獅城你必須聽我的,不然我就告訴你爸媽,讓你這個暑假泡湯。”
“你又威脅我?”池荷娜很不滿。
“我這可不算威脅哦,真要威脅你,那可是必須讓你吃苦頭的。”
蔡允芝得意笑了笑,又用手指在池荷娜額頭上彈了彈。
池荷娜沒好氣地揉了揉額頭,忽然眼睛一亮:“表姐,你看那個人。”
“誰啊?”
“那個,那個男的,就是站在那兒沒動的那個人。”
順著池荷娜指過去的手指,蔡允芝側頭看去,眨了眨眼:“你不會看上那個男孩子了吧?”
“什么叫看上了?”池荷娜哭笑不得,“難道你不喜歡帥哥?”
“帥哥?他可沒你姐夫長得帥……不過氣質比你姐夫強,果然男人還是要身材好,站得筆直才氣質絕佳,你姐夫一個大帥哥就喜歡彎腰駝背,整天愁眉苦臉,完全沒有我們讀書時候的清爽感。”
蔡允芝說著就開始了抱怨。
“哈哈,所以我這次見到姐夫說他是油膩帥哥,你還打我?你自己都這么認為。”
“哼,那畢竟是你姐夫,哪有當著別人面這么詆毀的?等你工作了,你也遲早變成油膩女人。”
兩個女人斗起嘴來嘰嘰歪歪的,旁邊路過的信徒皺眉地望向兩人,見到是兩個外國人,才隱忍不發。
說到底,這只是外國人的廟宇,兩個女人因為好奇進來看看,本身興趣不高,模仿著信徒們禮儀膜拜了下,受了點圣水,就準備離開。
“呼……”
一陣疾風從殿堂外吹拂而入,把一名信徒的頭巾吹到了池荷娜的臉上。
池荷娜隨手扯下,向對面那女性信徒用英語說道:“你的頭巾。”
那女性信徒卻并沒伸手接過池荷娜遞來的頭巾,反而睜大了雙眼,錯愕地看著池荷娜。
這么看我干什么?
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池荷娜下意識用左手摸了摸臉,可很快,她發現對面的女信徒并非是看自己,而是看向自己的身后。
身后?
自己身后有什么?
池荷娜扭頭回看,不就是那座猙獰的女神像嗎?
咦?
等等——
池荷娜眼神迷迷糊糊了起來。
這女神像有點、有點奇怪?
怎么感覺、感覺像是在“笑”?
笑?
這怎么可能?
那不過是一座雕塑神像罷了,是木頭做的,怎么會笑?
“荷娜,怎么了?”
蔡允芝低身把鞋帶系上,一抬頭就見到池荷娜茫然地站著,眼神直直地望向她身后。
池荷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的眼神陡然有了變化,臉上的肌肉逐漸向驚恐堆積。
不僅是她,蔡允芝在短短數秒內察覺到了不對勁,整個殿堂內的氣氛變了,剛才還忙碌的信徒們和游客們,一個個佇立在了原地不動,全都面色惶懼或是惴恐地望向同個方向。
蔡允芝完全是下意識回頭。
然后,她終于明白了,為何所有人停止了動作,全都一臉駭懼的表現。
神龕上的迦梨女神,活了!
被煙霧籠罩中的神像,其猙獰的面目變得更為陰郁可怖,面部的肌肉似乎還在蠕動,眼睛靈動地如同活人似的。
大廳的燈光急速閃爍,像是電壓不穩,變得極為黯淡。
正在灑著圣水的祭司,發現周圍的信徒怎么奇奇怪怪的,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像全都盯著自己?嗯,不對,是盯著他身后的……神像?
祭司詫異地一回頭。
不知何時,他身后主司殺戮和破壞的迦梨女神,身形漸漸變大,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所有人。
迦梨女神天藍色的臉上,目光無比兇惡,凌亂的頭發變成了一條條綠色的毒蛇,正在吐信子。
她長牙狀的牙齒從下唇凸出,舌頭開始在上唇舔舐,握著武器的四臂緩緩延伸,好像即將審判殿堂內所有信徒。
這一刻,祭司根本沒體現出信徒對女神膜拜虔誠,而是發出了殺人一般的慘叫。
伴隨這聲慘叫,廟宇大廳內的燈光終于壓抑到了極限,昏昏暗暗中,周圍的猙獰神像集體復活了過來,就如一個開始信號,信徒們,以及也渾噩卷入其中的外國游客們,巨大的未知恐懼不知從何處而來,瞬間席卷了所有人的心靈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