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下了一整晚,到早上也沒停。
程書宜從裴琰禮懷里探出腦袋聽窗外的風雨聲,感受這個治愈又寒冷的早晨。
巷子里隱隱約約的呼聲、雞鳴,還有行人打傘路過的聲音。
在屋里都能聽到。
賴了一會兒床,空氣里飄來下雨的早晨特有的柴火味道。
程書宜知道,她得起床了。
兩個崽崽一會兒還得去書院呢。
“起床嗎?”裴琰禮未睜眼,用力將她一抱,和她磨蹭。
冬日醒來,身旁有她在,這種感覺真好。
看來以后他真得多多厚臉皮留在她房中過夜了。
哪怕睡前要飽受一番折磨。
“起。”程書宜伸了個懶腰,在床上滾了一圈,接著一鼓作氣起床,“我去做早飯,你去叫孩子起床。”
天兒一冷,兩個崽崽就起床困難了。
每次都要叫很久才肯起來,有時候還會哭幾聲兒。
程書宜迅速穿好衣服。
打開門,一幅被雨洗得干凈,寒冷又濕漉漉的盛京清晨便闖入眼簾。
毛毛細雨里,炊煙霧白,充滿生活氣息。
程書宜生火燒水洗漱,程宅的炊煙剛剛升起,大門就被人敲響。
她冒雨去開門,被宮人侍衛圍繞的馬車就停在巷子里。
莫霄掀起車簾跟她打招呼:“嫂嫂,你們終于起了。”
他從馬車上下來,侍衛立刻遞給他一把傘,“我和皇上已經在門口等你們半個時辰了。”
說話間,盛弘也從馬車上下來。
盛弘只留了兩個侍衛守在門口,其余人都遣走了。
二人踏進程宅,朝正房的屋檐下走去。
“王爺,皇上和莫將軍來了。”程書宜沖兩個孩子的廂房喊了一句,接著回去做早飯。
莫霄撐傘到廚房來,“嫂嫂,有什么好吃的?給我也做一個唄,皇上天不亮就把我叫起來,我都沒吃早飯呢。”
昨晚他們相約,今日要去城外狩獵,放松放松。
本以為下雨了,約會作罷。
誰知盛弘死腦筋,天不亮就擺駕到他家門口,把他從床上叫起來。
可到了程宅這兒,他就不敲門了。
非要在門外等院子里有動靜了才肯敲門。
程書宜默默多拿了幾個雞蛋,“好,你先到屋里等一會兒吧。”
她還是做手抓餅。
簡單、快速。
兩個孩子果然又賴床了。
裴琰禮到廚房打熱水給孩子洗漱時,程書宜的手抓餅已經做好了。
巷子里,白馬書院的孩子們陸續經過,時間來不及了。
程書宜用油紙裹好兩個手抓餅,跑到東廂房,一人塞了一個,讓孩子邊吃邊穿衣服。
“今天下雨,穿雨鞋吧。”
天氣冷,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地上到處都是濕的。
鞋襪要是濕掉的話,會凍腳的。
程書宜給兩個孩子換上矮雨鞋,把長袍下擺塞到腰帶里,叮囑道:“一會兒到了教舍記得把衣服放下來,知道嗎?”
哥哥妹妹嘴里吃著手抓餅,一同點頭。
程書宜又去翻出兩副手套掛在孩子脖子上,圍脖也給他們系上。
手套是毛線加絨的,現代的東西。
圍脖是裴琰禮叫人做的,聽說是銀狐皮。
白馬書院的教舍里也沒有地火龍,保暖措施得做到位,不然真把孩子凍壞了。
盛弘和莫霄不知何時從正房的屋檐下,轉移到東廂房的窗外來。
二人看著屋里的場景,嘴角不自覺上揚。
盛弘的后宮只有一個皇后、一個妃子,他之前也有過一個皇子,不過后來得病沒了。
之后幾年,就再未有消息。
莫霄常年征戰不在京中,他連婚都未成,更別說有孩子了。
倒是這個被坊間傳絕嗣無子的裴琰禮,竟成了他們三人中,唯一有孩子的人。
而且還有兩個!
瞧這兩個娃娃,多天真可愛啊!
“好了,去書院吧。”程書宜把傘遞給兩個孩子。
兩個崽崽背著書包,一人扛著一把油紙傘,邊吃手抓餅邊走進雨里,朝書院走去。
程書宜今天也有事兒,她重新聘回何廣志,準備重新開業。
一會兒就得出門。
她到廚房,把所有的手抓餅都卷起來,一個個用油紙裹著。
她自己拿了一個,剩下三個她拿給裴琰禮。
“王爺,我帶鑰匙了,一會兒你們出門去狩獵,記得鎖門。”
程書宜也拿了把油紙傘,撐開。
和兩個孩子一樣,一邊吃手抓餅一邊走進雨里,“我出門了。”
至此,程宅里只剩三個男人。
莫霄看到那母子三人吃手抓餅的樣子,早就迫不及待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
看他們一邊撐傘出門,一邊吃東西,就感覺這個餅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他當即從裴琰禮手里拿了一個,張口咬進嘴里。
外酥里嫩,還帶著點焦香的餅皮,搭配里面裹著的煎雞蛋、淀粉腸、小生菜,還有火腿片和薄脆。
口感豐富、醬香濃郁、咸甜適中。
當真是好吃!
盛弘也拿了一個手抓餅,“琰禮,程娘子這是去何處,怎留你一人在家?”
盛京向來是男主外、女主內。
送孩子上學后,女子一般都會留在內院操持中饋。
程書宜倒好,比他們走得還快。
盛弘似乎忘了之前在大潤萬家看到的奇跡。
裴琰禮笑了笑,說:“書宜有自己的事情,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她從不過問我朝堂中的事,她若需要我,便會同我直說,我們互不干涉。”
原來他也干涉過。
在程書宜病重的那段時間。
后來他發現,程書宜的生命力是需要通過她感興趣的事情保持的。
而且他去過那個不一樣的世界。
在那里,女子也在發光發熱。
程書宜來自那里,又喜歡賺錢,她喜歡,他便不再干涉。
盛弘不再評價他們的家事。
他本身就覺得,人的活法不必相同,能活出和別人不同的樣子,也不失為一種精彩。
自我、自由,他羨慕啊。
想到這里,盛弘的情緒愈發低落。
他又想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