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官請坐。”金大有很識相的將頭上的位置讓給陳陽坐下。
幾人拿起酒杯,互相碰了碰,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也是時候進入正題了,金大有從懷里掏出一封紅包道:“陳長官,這是一點小意思,手下人不懂規(guī)矩,您走我們的路子還從中扣了您一點。”
“我今天組這個局一來是想給手下人向您道個歉,順便將上回交易的尾數(shù)給您補上。”
“二來,老伯跟五爺也想跟您認識認識,大家交個朋友,往后有什么發(fā)財?shù)穆纷樱€請陳長官不要忘了關(guān)照一下。”
“金老板太客氣了。”陳陽嘴上說著客氣,手里可一點都沒閑著,直接接下了紅包放進衣服兜里。
一旁的喬震淮跟張伯謙眼神交換,兩人已經(jīng)對陳陽有了一個基礎(chǔ)的判斷,
這家伙肯要錢,那就好辦了。
做他們這一行的不怕別人伸手要錢,最怕的是有錢都送不進去。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一般都不是什么大事,如果用錢都解決不了,那才讓人頭疼。
“陳長官,明人不說暗話。”喬震淮起身走到陳陽面前,放下手里酒杯道:“金老板組局除了想跟你交個朋友之外,還想跟你商量一下滬市內(nèi)河運輸?shù)膯栴}。”
“我不得不說,陳長官的確很有辦法,只用了一個多月就干成了別人十年都做不成的事情。”
“現(xiàn)在滬市法租界,日租界,華界,大小十四個碼頭都在您的控制之下。”
“我們往后想出貨就全靠您幫忙了。”
“按照原先的規(guī)矩,我們用您的碼頭,每個月給你這個數(shù),您看怎么樣?”
陳陽抬頭看了一下喬震淮比劃的手勢,輕笑道:“這是三萬還是三十萬吶?喬五爺?shù)故峭Υ蠓桨 !?/p>
三萬?還三十萬?這家伙老酒喝多了,暈頭轉(zhuǎn)向了吧?
喬震淮臉上抽了抽,笑著解釋道:“陳長官說笑了,我們都是賺的辛苦錢,哪有那么高利潤。”
“我的意思是三千大洋,每個月準時準點送到您的碼頭上。”
陳陽呵呵一笑,看向金大有跟張伯謙,這兩人卻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一個低頭玩著無名指上的翡翠扳指,一個則在裝模作樣的看著懷表。
“喬老板的意思是你們每天都要利用碼頭運出去幾百噸物資,一個月保守估計上萬噸貨物,就是單純的為國家做慈善?”
“這個錢都賺不到的話。”陳陽抿了口杯子里的黃酒認真說道:“喬老板,我看您還是趁早改行吧。”
喬震淮臉色一僵,打了個哈哈道:“陳長官說笑了,我們哪有那么多物資。”
陳陽放下酒杯緩緩說道:“三月二十一號,福榮號貨船,三百六十八噸物資,其中有罐頭,棉服,糧油,從江南碼頭啟運,”
“三月二十二號,麥根路站調(diào)度中心,大約四百五十五噸貨物...”
“今天早上,十六行碼頭,福海號貨輪,估計整船物資不會少于五百噸。”
“喬老板,用不用我把您福海號貨輪的目的地也說出來。”
喬震淮渾身一震,看著陳陽的臉龐仿佛見了鬼一樣。
方才看到陳陽進來還以為這么個毛頭小伙子根本沒什么本事,但是,就這短短幾句話差點就要了他全家的命。
這些貨物的接收地點要真是被傳出去,不用喬震淮自己動手,他背后的人就能把他全家一并給埋了。
而張伯謙跟金大有雖然沒有說話,但已經(jīng)豎起耳朵在聽了,黑市生意么,重要的是買家。
這要是能撬過來幾個大戶,他們也能小賺一筆。
“陳長官,您看我就是老酒喝多了,腦子有點混。”喬震淮舉起酒杯陪笑道:“您既然對我們的生意了如指掌,您有什么想法就明說吧。”
陳陽看了一眼還在佯裝忙碌的金大有跟章伯謙:“金老板,張老板,你們兩位的意思呢?”
金大有跟章伯謙趕緊舉杯道:“還請陳長官明示。”
陳陽緩緩點了點頭道:“諸位都是滬市前輩,按理說也輪不到我替你們做主。”
“不過呢,我覺得在滬市混多多少少還得講點規(guī)矩。”
“我可以用經(jīng)濟司的名義幫你們運輸所有物資,保證不會出任何差錯,出任何問題我照價賠償,但我要物資總價的一成作為運輸費用,”
“不止如此,往后大家可以一起合作,我可以幫你們找到足夠的物資,但這里面我要收三成。”
“運輸費一成,物資收三成?”張伯謙眉眼微微一緊,似乎對這個價格有些不滿。
“張老板是不是覺得有點高?”陳陽慢悠悠的舉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張伯謙清了清喉嚨道:“陳長官,物資運輸方面您收一成我沒意見。”
“可您要是在轉(zhuǎn)手物資上面還要收三成,這個的確有些為難我們了。”
“現(xiàn)在滬市物資價格伴隨戰(zhàn)爭情況水漲船高,您要收三成,那也得讓老百姓活呀。”
別看這老家伙滿嘴仁義道德,動不動就老百姓啥的,他們做黑市這一行的哪個不是吃人血饅頭。
陳陽就算把利潤讓出來,那也只是便宜他們,好處可落不到老百姓頭上。
“幾位老板,我的話放在這里,如果想合作,咱們就大干一場,如果不想合作那就算了,我家里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陳陽起身扣上西裝扣子,臨走時還拍了拍金大有的肩膀:“金老板,讓您破費了。”
目送陳陽離開,幾人也重新坐了下來。
金大有朝張伯謙道:“老伯,你怎么看?”
章伯謙思忖道:“利用官方走私黑市貨物,這的確是條好路子,以前咱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那時候?qū)嵲谔珌y了,貨物出門都不安全。”
“我現(xiàn)在擔心的是這個陳長官年紀不大,說話到底有沒有底。”
喬震淮苦笑道:“我們不信他也不行,現(xiàn)在滬市幾個大的碼頭都在他手里,萬一真的翻臉,咱們的貨...”
“再說了,他自己也說了,貨物出問題他包賠,我認為沒點本事,他也不敢如此大包大攬。”
張伯謙沉默半晌,點頭道:“試試吧,先走一批小量的,看看安全不安全。”
“如果真的能行,往后也算多了條路子。”
金大有跟喬震淮也跟著點了點頭,舉杯道:“大家干杯。”
砰砰砰,陡然,窗戶外面響起無數(shù)巨大聲響,幾人走到窗戶前,卻看見黃浦江上不斷升起絢爛的煙花,這是滬市市政廳在提前慶祝金陵政府成立燃放的煙花。
張伯謙看著煙花喃喃道:“又多了一個政府,也不知道對于老百姓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