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時,韓若薇先醒了。莫知南的手臂還環在她腰間,呼吸均勻地拂過她的后頸。
她輕輕轉身,面對著他。
睡著的莫知南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厲,眉宇舒展,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柔軟的弧度。
她伸出指尖,虛虛描摹他的輪廓。從英挺的眉骨到高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道總是緊抿、此刻卻放松的薄唇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的時候,他忽然動了。
睫毛顫了顫,眼睛緩緩睜開。初醒的朦朧很快褪去,露出底下深潭般的黑眸。
他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視線,沒有驚訝,只是將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
“看什么?”
晨起的嗓音帶著沙礫般的質感。
“看你。”韓若薇如實回答,指尖終于落下,輕輕點在他的唇角,“你睡著了在笑。”
莫知南捉住她作亂的手指,送到唇邊吻了吻。“嗯,”他坦然承認,“做了個好夢。”“關于什么?”
“關于……”他拖長了語調,眼底掠過一絲她熟悉的、帶著掌控欲的光,但很快被更柔和的情緒覆蓋,“關于一只膽大包天的小貓,以前只敢躲在遠處伸爪子,現在……”他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敢跳上我的床了。”
韓若薇臉一熱,想躲開,卻被他提前預判,摟得更緊。
肌膚相貼,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和心跳。
“莫知南,”她小聲抗議,“你勒得太緊了。”他稍稍放松力道,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怕你跑。”語氣半真半假。
“鎖鏈呢?”她挑眉,舊事重提,帶著戲謔,“不是說要用鎖鏈捆著我?”
莫知南的眸色深了深,一個輕吻落在她鎖骨上,留下微濕的觸感。
“舍不得。”他啞聲說,吻逐漸上移,劃過脖頸,落在耳垂,“……改用別的方式。”
晨間的溫存帶著別樣的黏稠和熱度。
等他們終于起床,陽光已經鋪滿了大半個臥室。
莫知南站在衣帽間打領帶,韓若薇走過去,很自然地接過綢緞布料。
他垂下手,安靜地看著她。她的手指靈活地穿梭,動作熟練,低垂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小片陰影。
“什么時候學的?”他忽然問。
韓若薇系好最后一個結,輕輕撫平,抬眼看他:“偷偷學了很久……只是以前沒機會。”莫知南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微微發酸發脹。
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心貼在自己胸口。
隔著一層襯衫布料,她能感受到其下有力而急促的心跳。“以后都有機會。”他承諾,語氣鄭重。
早餐后,莫知南準備去公司。
韓若薇送他到門口,他穿上外套,卻又在玄關處停下。“今天有什么安排?”他狀似隨意地問,手指整理著袖口。
“約了蘇茜去美術館看新展。”韓若薇回答,注意到他細微的小動作——那是他下意識掩飾某種情緒時的習慣。
她微微一笑,“下午三點就結束。你呢?晚上能準時回來嗎?”
莫知南的表情幾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下。“應該可以。”他頓了頓,像是斟酌用詞,“老夫人晚上想視頻看看你,如果你方便……”
“好啊。”韓若薇欣然應允,“我也正好想問問她恢復得怎么樣。”
莫知南點了點頭,終于轉身去開門。手握住門把時,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回過頭。
“若薇。”
“嗯?”
他快步走回來,在她略顯驚訝的目光中,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短暫卻清晰的吻。
“忘了這個。”
他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完成一個必要的流程,然而微微泛紅的耳根卻泄露了真相。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背影依舊挺拔利落,卻莫名透出一絲倉促。
韓若薇愣在原地,指尖輕輕碰了碰還殘留著溫熱觸感的嘴唇,終于忍不住,靠在門板上低低地笑了起來。
門輕輕合上,隔絕了莫知南略顯倉促卻依舊挺拔的背影。
韓若薇唇角的笑意久久未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混合著晨間特有的溫存暖意。
她轉身回到屋內,陽光正好灑在茶幾那本舊相冊上。
休假的日子柔軟得像一個不愿醒來的夢,但他們都清楚,跑道等待著鐵翼,航醫室也等待著它的主人。
門輕輕合上,隔絕了莫知南略顯倉促卻依舊挺拔的背影。韓若薇唇角的笑意久久未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混合著晨間特有的溫存暖意。
她轉身回到屋內,陽光正好灑在茶幾那本舊相冊上。指尖拂過皮質封面,這一次,心頭泛起的不再是悵惘的漣漪,而是一種沉靜的暖意。休假的日子柔軟得像一個不愿醒來的夢,但他們都清楚,跑道等待著鐵翼,航醫室也等待著它的主人。
下午兩點半,韓若薇提前到了美術館門口。
陽光正好,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穿著一條簡約的杏色連衣裙,外搭一件淺咖色風衣,長發松松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安靜地站在那兒,就像一幅淡雅的水彩畫。
“若薇!”
一個明快的聲音打破寧靜。
“等很久了嗎?”蘇茜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親昵地靠過來,“都怪主編,臨出門非要塞個稿子給我看,煩死了。”
“我也剛到。”韓若薇笑著任她挽著,蘇茜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蓬勃的、不管不顧的生命力,能輕易驅散任何陰霾。
兩人走進美術館,涼爽的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油彩和松節油的味道。
新展的主題是“流動的邊界”,展品大多是抽象而充滿張力的現代藝術作品。
蘇茜對藝術頗有見解,時而駐足,時而低聲點評,說到興奮處還會比劃幾下。韓若薇更習慣于安靜地欣賞,目光掠過那些大膽的色塊和扭曲的線條,偶爾點頭附和。
“你看這幅,”蘇茜在一幅巨大的、以深藍和鎏金為主色調的畫作前停下,摸著下巴,“像不像深夜的海上,突然炸開的煙花?絕望又絢爛。”
韓若薇凝視著畫布,那奔放的筆觸和強烈的色彩對比,莫名讓她想起莫知南——外表是冷冽克制的深藍,內里卻蘊藏著如鎏金般灼熱、甚至有些暴烈的情緒。
她輕輕“嗯”了一聲。
蘇茜敏銳地察覺到她片刻的走神,用手肘碰了碰她,壓低聲音,帶著狡黠的笑意:“喂,心不在焉哦。從實招來,是不是你家那位‘莫機長’發射什么濃情信號,干擾到你的藝術接收頻率了?”
韓若薇耳根微熱,嗔怪地看她一眼:“胡說什么呢。”
“我哪有胡說?”蘇茜挽著她慢慢走向下一個展廳,不依不饒,“快說說,休假期間,冰山融化到什么程度了?有沒有發生什么……嗯……值得登上我們生活版頭條的溫馨趣事?”
韓若薇被她逗笑,知道瞞不過這位嗅覺靈敏的資深記者閨蜜,便簡單提了早上的事,略去了那些過于私密的細節,只說了他臨走時那個特意返回的吻。
蘇茜聽得眼睛發亮,仿佛拿到了第一手八卦資料:“哇!莫機長可以啊!以前覺得他像個精密運行的飛行儀器,現在居然學會‘忘記吻別’這種人類技能了?進步神速!”
她夸張地拍拍韓若薇的肩膀,“韓醫生,調教有方啊!”
“什么調教……”韓若薇臉頰泛紅,笑意卻從眼底漫出來。
“說真的,若薇,”蘇茜攪拌著咖啡里的冰塊,語氣稍稍正經了些,“看到你現在這樣,真好。以前總覺得你心里揣著事兒,看著他的時候,眼神里總有點……怎么說,小心翼翼的試探?現在不一樣了,整個人都松弛下來了。”
韓若薇捧著溫熱的咖啡杯,氤氳的熱氣柔和了她的眉眼。
“可能是因為……終于確定了一些東西吧。”她輕聲說,“確定了他的心意,也確定了自己的。”
“那就好。”蘇茜由衷地感慨。
陽光透過玻璃,暖暖地照在身上。
韓若薇聽著蘇茜嘰嘰喳喳地說著工作中的趣事,時不時插上幾句,目光偶爾掠過窗外明凈的天空。
或許不久之后,那里就會有一架由他駕駛的飛機劃過。
而她,也會回到航醫室,守護他的起落平安。
這是一種平行的守望,各自有各自的航線,卻又在心靈的雷達上,時刻標注著彼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