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無聲滑開,周聿京的側臉在昏暗光線下如同冰刻。
金絲邊眼鏡反射著霓虹,冰冷疏離。
韓若薇站在原地,夜風刺骨。心跳撞著胸腔,又重又急。
上車?和他?
她強迫自己冷靜。“我們沒什么可談的,周先生。家事請直接聯系他們。”她刻意忽略那層關系。
周聿京極輕地嗤笑一聲,聲音透過車窗,冷得刺人。
“他們?”他慢條斯理,“不值得我時間。”
目光再次鎖住她,銳利如刀:“上車,韓若薇。別讓我重復。還是怕了?”
激將法低級,卻戳中她緊繃的神經。
她不再猶豫,拉開門坐進去。
車內冷冽木質香混著煙草味,和如今的他一樣,充滿壓迫感。
他沒立刻開車,只是側頭打量她。
那目光不像看久別的人,更像審視獵物,冰冷**。
韓若薇如坐針氈。“看夠了?”她硬聲開口,“周先生攔下我,就為了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他這才發動車子。
“脾氣見長。”淡淡評價,聽不出情緒,“莫知南沒把你養回原樣。”
車駛向未知。
韓若薇心頭一緊:“去哪?”
“找個安靜地方,敘舊。”他目視前方,“怕了?”
“我們無舊可敘。想打聽莫家或韓家,你找錯人了。”
“莫家?韓家?”他嗤笑,“沒興趣。我找你,只為你。”
只為她?
韓若薇心猛地一沉。
車停在一間僻靜茶室前。
包廂里,茶香裊裊。周聿京嫻熟地沏茶,將一杯清茶推到她面前。
“聽說你遇襲了?在航醫中心。”他語氣平淡,像問今天天氣。
韓若薇指尖一顫。他如何得知?“消息靈通。”她垂眼,掩住震動。
“周嶼安是我弟弟。”他抿了口茶,目光晦暗,“蠢貨自有蠢報。但他動了不該動的人,總得有人過問。”
不該動的人?她?還是莫知南?“興師問罪?還是看戲?”
“問罪?”他像聽了個笑話,“他自作自受。周家還沒落魄到為難女人。”他頓了頓,目光重新釘在她臉上,審視著:“值得嗎?”
“什么?”“為了一個心里裝著別人、讓你隱婚三年、連孩子都不給你的男人,”他聲音不高,卻字字誅心,“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差點送命。韓若薇,你這飛蛾撲火的毛病,一點沒改。”
話像冰錐,精準刺入她最痛的舊傷。
他都知道。隱婚,孩子……他什么都知道!
羞恥和憤怒轟地燒上來,臉頰滾燙,指尖冰涼。“我的事,與你無關!”她聲音發顫,“你以什么身份質問?繼兄?看客?”
看她激動,周聿京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什么,快得抓不住。他傾身靠近,冷冽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她。
“如果我說,”他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壓低,帶著危險的蠱惑,“我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呢?關于莫知南,楚南珍,甚至……你那個沒保住的孩子。”
韓若薇呼吸驟停。
孩子?他知道什么?
“你…什么意思?”聲音不受控地發抖。
周聿京靠回椅背,恢復冷眼旁觀。“意思是你看到的真相,只是冰山一角。”他慢條斯理,“莫知南比你想的復雜。你像只蒙眼的鳥,撞得頭破血流,還以為找到了家。”
話像炸彈,在她混亂的心湖里掀起巨浪。
莫知南還有瞞著她的?關于孩子?關于楚南珍?
真假?還是他想攪渾水?
她死死盯著他冰冷的臉,找不到一絲破綻。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她聲音發緊,“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他推推眼鏡,冷光一閃,“或許看不慣有人被一直蒙蔽。又或許…”
他停住,目光幽深難測:“只是想看看,知道全部真相后,你是繼續委屈求全,還是…會有別的選擇。”
韓若薇心口狂跳,周聿京的話毒蛇般鉆入耳膜,啃噬她剛建立的脆弱信任。
“別的選擇?”她重復,聲音因克制而沙啞,“你知道什么?說清楚!”
周聿京卻只端起茶,慢飲一口,那掌控一切的姿態讓她恨不能把茶潑過去。
“真相要自己挖才疼。”他放下杯,“別被人賣還數錢。莫知南能瞞一次,就能瞞百次。信不信,隨你。”
故弄玄虛徹底激怒了她。
她猛地起身,椅子刮出刺耳聲響。“你叫我來,就為說這些挑撥離間的話?”她居高臨下,胸口劇烈起伏,“沒證據就閉嘴!我的婚姻,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看她怒得像炸毛的刺猬,周聿京眼底那絲極淡的情緒又閃了閃。
他沒動怒,反而極輕地笑了下,意味不明。
“看來,他終究不同。”淡淡一句,不知是慨嘆還是嘲諷,“哪怕被騙被瞞,也護著他。”
韓若薇梗著脖子,心卻狠狠一抽。
是不同。
那個照亮她青春、她追逐至今的男人,終究不同。
周聿京起身,高大身影帶來壓迫感。他走近,冷冽香氣再次籠罩她。
“記住今天的話,韓若薇。”他低頭,目光如刀,似要刻進她骨頭里,“若有一天無路可走,或發現一切非你所想,來找我。”
他遞來一張黑名片,僅一個名字一串數字,簡潔得詭異。
韓若薇沒接。
他手指一松,名片飄落桌面。“路還長,‘妹妹’。”他扯出個近乎冷酷的笑,“還會見的。”
說完轉身離去,留她獨自站在茶香里,渾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