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地駛入公寓地下車庫。趙辰停好車,解下安全帶,卻沒有立刻下車。車廂內昏黃的燈光勾勒著他深邃的輪廓,他側過身,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個被于玲視若珍寶的藍色盒子上。
“玲玲。”他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響起,低沉而清晰。
于玲的心猛地一跳,抬起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有驚訝,有震動,還有一種讓她心尖發燙的、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為什么?”他問,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探尋,“這塊表……很貴。”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懷里那個盒子,“HOriZOn的限量款。”
于玲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抱著盒子的手更緊了,指節都有些發白。她避開他灼人的視線,聲音細若蚊吶,帶著點豁出去的羞赧:
“我……我就是看你那塊舊表,戴了那么久,都磨壞了……想……想送你個新的……”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乎成了氣音,“我……我用我自己攢的錢買的!”
最后一句,她像是要證明什么,猛地抬起頭,鼓起勇氣看向他,眼神里帶著點倔強和不易察覺的委屈。
車內一片寂靜。趙辰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那目光像帶著實質的溫度,一寸寸描摹過她泛紅的耳尖,緊張抿起的唇瓣,還有那雙強裝鎮定卻泄露了所有心思的眼眸。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然后,他毫無預兆地傾身過來。
帶著薄繭的溫熱指腹,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動作珍重得像是在觸碰稀世珍寶。于玲呼吸一窒,身體瞬間僵硬。
“玲玲,”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震顫,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于玲的心上,“我有很多表。金的、鉑金的、鑲鉆的、限量的、定制的……”
他的指尖沿著她的下頜線緩緩滑到她的耳后,輕輕摩挲著那敏感的肌膚,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但沒有一塊,”他微微停頓,琥珀色的眼眸緊緊鎖住她,眼底深處翻涌著洶涌的、幾乎要將她溺斃的柔情,“能比得上這一塊。”
他的聲音更低,更啞,帶著一種令人心尖發顫的魔力,“因為這是你送的。是你用自己一點點攢下的錢,送我的。”
他靠得更近,溫熱的呼吸拂過于玲的額發,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又沉穩的氣息。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幾乎是虔誠地,從她僵硬的懷里,接過了那個深藍色的表盒。
“它不再只是一塊表了,玲玲。”他打開盒子,幽藍的表盤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神秘的光澤。他取出手表,動作輕柔地解開了自己手腕上那塊陪伴他多年的舊表。舊表的磨損表帶無聲地滑落,被他隨意地放在一旁。
然后,他托起于玲微微顫抖的手。
于玲的指尖冰涼。趙辰低下頭,溫熱的唇瓣極其輕柔地、帶著無限憐惜地,吻過她微涼的指尖。那觸感像帶著微弱的電流,瞬間從指尖竄上于玲的脊椎,讓她整個人都輕輕一顫。
“這是你的心意。”他低聲呢喃,唇瓣離開她的指尖,卻依舊握著她的手,引導著她,將那塊嶄新的、幽藍的“深空凝視”,緩緩地、穩穩地,戴在了他線條利落的左手腕上。
冰冷的鉑金表殼貼上溫熱的皮膚,帶來一絲細微的刺激。趙辰抬起手腕,幽藍的表盤在昏暗光線下流動著深邃的光澤,襯著他冷白的皮膚和清晰的腕骨,竟有種驚心動魄的契合感。
他低頭,專注地看著手腕上的新表,看了很久。再抬起頭時,他眼底所有的復雜情緒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純粹的、濃得化不開的喜悅和珍視。他伸出戴著新表的手,輕輕捧住于玲的臉頰,拇指溫柔地摩挲著她的唇角。
“玲玲,”他喚她的名字,聲音里是滿溢的甜膩和滿足,“謝謝你。”
他俯身,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蹭著她的鼻尖,像兩只互相依偎取暖的小獸,呼吸交融,“這是我……收到過的最珍貴的禮物。我會一直戴著它,天天戴著。”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帶著滾燙的溫度。那毫不掩飾的歡喜和珍視,像最甜的蜜糖,將于玲心頭的忐忑和肉疼瞬間融化。
一股暖流從心底涌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看著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看著他手腕上那塊自己咬牙買下的表,看著他眼底倒映著的、小小的自己,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甜蜜和滿足的幸福感,將她緊緊包裹。
她忍不住彎起了唇角,臉頰的紅暈更深了,像是晚霞染透了云朵。
周一清晨,趙辰果然如他所言,戴著那塊幽藍的“深空凝視”去上班了。鉑金表殼在晨光下泛著低調的銀灰色啞光,深邃的午夜藍表盤與他深色的西裝袖口相得益彰,低調中透著無法忽視的奢華質感。
于玲看著他出門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個暖烘烘的小太陽。
然而,這暖意并未持續太久。午休時間,于玲和幾個相熟的女同事一起下樓去公司旁邊的咖啡店買飲品。剛走出電梯,就迎面撞上了部門里出了名喜歡捧高踩低、八卦嘴碎的王主管。
王主管年近四十,保養得宜,一身名牌,手里拎著最新款的某奢侈品牌手袋,下巴習慣性地微抬著。她目光隨意地掃過于玲幾人,正要擦肩而過,視線卻猛地釘在了于玲的手腕上——那里空空如也。
王主管腳步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帶著輕蔑的弧度,聲音拔高,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驚訝:“喲,于玲!今天怎么沒戴著你那‘寶貝’手表啊?”
她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周圍幾個同事的注意,目光都投了過來。
于玲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盡量維持平靜:“王主管,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王主管嗤笑一聲,眼神像探照燈一樣在于玲身上來回掃視,“就上周五啊,下班的時候,我可親眼看見你抱著個HOriZOn的大盒子!嘖嘖,那牌子可不便宜!”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里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怎么?這才戴了兩天,就舍不得戴了?還是說……”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往前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卻足以讓周圍豎起耳朵的同事都聽清:“買了塊A貨,怕被人看出來,穿幫了?”
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幾個女同事面面相覷,表情有些尷尬。誰都知道王主管的德行,但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觸她霉頭。
一股血氣猛地沖上于玲的頭頂,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壓著怒火:“王主管,請你說話注意點!我的東西,是真是假,輪不到你來評判!”
“呵,急了?”王主管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更加得意,聲音也更大了,“心虛了吧?HOriZOn的限量款,那是你能買得起的?還‘深空凝視’?編號007?你知不知道那塊表多少錢?把你賣了都買不起一個零頭!”
她撇撇嘴,目光像淬了毒的針,“年紀輕輕的,學什么不好,學人買假貨充門面?也不怕丟人現眼!戴個假表,怎么,想勾引誰啊?”
刻薄的言語像冰冷的刀子,狠狠扎在于玲心上。她氣得渾身發抖,眼眶瞬間紅了。周圍的同事投來的目光,讓她感到一陣難堪的灼燒感。她咬緊下唇,正要反駁——
“哦?HOriZOn的‘深空凝視’,編號007?”
一個低沉悅耳、帶著一絲慵懶笑意的男聲,突兀地在略顯緊繃的走廊里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
趙辰不知何時站在了電梯口。他身形挺拔,穿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沒有打領帶,領口隨意地解開一粒扣子,露出一點冷白的鎖骨。他單手插在西褲口袋里,姿態閑適,像是剛結束一場輕松的會議。午后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俊朗的輪廓,也照亮了他左手腕上那塊幽藍深邃的腕表。
他邁開長腿,幾步就走到于玲身邊,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攬住了她微微發顫的肩膀,將她護在自己身側。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卻像淬了冰的刀鋒,精準地投向臉色微變的王主管。
“這位……主管?”趙辰的語調不疾不徐,帶著一種上位者特有的、令人不由自主屏息的壓迫感,“你好像,對我的表很了解?”
王主管被他那看似溫和實則極具穿透力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突,但仗著在自己的地盤,又看到趙辰身上那件看不出牌子(實則是頂級私人定制)的西裝,認定對方不過是于玲那個同樣打腫臉充胖子的“普通職員”老公,底氣又足了幾分。
她挺了挺胸脯,抬著下巴,用挑剔的目光掃過趙辰手腕上的表,語氣更加不屑:
“哼,夫妻倆倒是挺會演。一個買了假貨充門面,一個就敢大搖大擺戴出來?真是物以類聚!”
她嗤笑一聲,指著趙辰的手腕,“就這塊?還編號007?仿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可惜啊,A貨就是A貨,細節差遠了!真當別人都是瞎子?”
走廊里落針可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趙辰的手腕上。那塊幽藍的表盤在陽光下流動著神秘的光澤,指針末端的藍寶石折射出細碎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