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屏幕上,云頂山莊的監控畫面依舊穩定。趙辰似乎站夠了,他放下水杯,拿起那個柴犬保溫盒,轉身,似乎要離開廚房。那平靜無波的身影,成了壓垮顧芊芊神經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一聲凄厲絕望到極致的尖叫,再次響徹了VIP病房。
海城另一端,云頂山莊1號樓1601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城永不落幕的璀璨星河。窗內,燈火通明,暖意融融,將窗外的繁華與病房里的絕望徹底隔絕。
開放式廚房里,彌漫著淡淡的蜂蜜甜香和優質橄欖油的余韻。
趙辰站在料理臺前,他正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印著憨態可掬柴犬的保溫食盒裝進一個同樣印著小柴犬LOGO的、看起來極其厚實專業的保溫袋里。拉鏈合攏,嚴絲合縫。
林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廚房,他手里拿著一份薄薄的文件夾,站姿筆挺,聲音壓得極低,清晰地匯報著足以讓整個海城商界地震的消息:
“辰總,鹿特丹港那邊確認了,七條船,全部扣死。借口很充分,證據鏈完整。顧氏海運的現金流會在七十二小時內徹底斷裂。
顧家幾個核心地產項目的合作方和材料商剛剛集體發函,要求提前結清款項或停止供貨。顧長海離開醫院后,直接去了集團總部,召集了緊急董事會,但…”
林峰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幾個大股東已經明確表示要撤資自保,會議不歡而散?!?/p>
趙辰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林峰匯報的只是明天的天氣。他拎起那個沉甸甸的柴犬保溫袋,指尖在袋子光滑的表面輕輕敲了敲,發出兩聲清脆的“篤篤”聲。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聽不出任何情緒,“利息,該上門收了?!?/p>
他的目光落在保溫袋上那只憨笑的柴犬圖案上,金絲眼鏡后的眼底,那抹冰冷的銳利悄然褪去,被一種極其細微的、近乎無奈的柔和取代。
林峰心領神會,立刻道:“夫人的位置已經鎖定,情緒監測…波動劇烈?!?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憤怒值,MAX。”
趙辰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輕得如同羽毛拂過。他拎起保溫袋,轉身,步履沉穩地走向玄關。
“備車?!?低沉的聲音響起,目標明確,“去蘇曉家樓下燒烤攤。”
林峰立刻躬身:“是,辰總。車已在樓下。”
趙辰走到玄關,換上看似普通、實則手工定制的休閑鞋。在他彎腰的瞬間,玄關暖黃的射燈清晰地照亮了他左耳耳垂后方——一個極其微小、用特殊油墨點上去的、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的柴犬頭像印記。
那是“破產煎餅俠基金會”最高權限成員的標記。
他拉開門,外面是專屬的、直達地下私人車庫的電梯。他拎著那個裝著蜂蜜煎蛋的柴犬保溫袋,身影消失在門后。
廚房里,料理臺上,那個趙辰剛剛用來喝水的玻璃杯還靜靜立在那里,杯底殘留著一圈清澈的水痕。旁邊,是那個被他隨手丟在臺面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著。
屏幕上,赫然是于玲的最新定位——蘇曉家樓下那個煙火繚繞、人聲鼎沸的“老王燒烤”攤。
海城老城區,午夜十二點半。
“老王燒烤”的霓虹燈招牌在夜色里頑強地閃爍著,孜然、辣椒面混合著油脂被炭火炙烤的濃烈香氣霸道地占據著整條小巷。
塑料桌椅歪歪扭扭地擠滿了人行道,劃拳聲、碰杯聲、油鍋滋啦聲、老板中氣十足的吆喝聲,匯成一片活色生香的市井交響。
第三張油膩膩的折疊桌旁,于玲和蘇曉相對而坐。
于玲面前堆著小山似的竹簽,腳邊東倒西歪躺著幾個空啤酒瓶。她沒喝醉,但那雙平日里清亮的眼睛,此刻燒著兩簇幽暗的火苗,死死盯著烤架上跳躍的藍色火焰,手里捏著一串烤得焦香的雞翅,無意識地、一下下戳著盤子里堆積的辣椒粉。力道之大,仿佛那辣椒粉是顧芊芊那張虛偽的臉。
她身上還穿著下班時的職業套裝,精致的妝容在燒烤攤的煙火氣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更襯得她此刻壓抑的怒火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操!氣死我了!”蘇曉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冰涼的液體也沒能澆滅她滿肚子的火。
“玲子,你是沒看到網上那些傻逼說的!什么‘于玲活該’‘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放他娘的狗屁!顧芊芊那個神經病自導自演發瘋,憑什么屎盆子全扣你頭上?熱搜撤了又上,跟打地鼠似的!趙辰呢?他不是能耐嗎?就由著那瘋女人這么潑你臟水?他那個什么狗屁煎餅俠基金會是擺設?”
蘇曉越說越氣,“啪”地把啤酒瓶墩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烤韭菜都跳了跳。她看著于玲那副沉默壓抑、幾乎要把竹簽捏斷的樣子,心疼得不行。
“玲子,說話啊!別憋著!咱不憋這口氣!”蘇曉探身過去,壓低聲音,眼神灼灼:
“顧芊芊那個瘋婆子,這次絕對要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真當我們是軟柿子?”
于玲終于抬起眼,那眼底的火焰幾乎要把蘇曉燙到。
她沒說話,只是把手里的烤雞翅往盤子里狠狠一戳!鋒利的竹簽頭“咔嚓”一聲,應聲而斷!半截竹簽斜斜插在烤翅上,像插進某個人的心窩子。
“她找死?!比齻€字,從于玲緊咬的齒縫里擠出來,帶著冰碴子,冷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