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太子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方才獻上第一件寶物時的得意蕩然無存。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使節(jié)呈上第二件東西。
一名使者快步上前,手中捧著個雕花紫檀木盒,走到殿中緩緩打開。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去,盒中臥著個模樣古怪的物件:形似巨大的葫蘆,卻比葫蘆更顯纖長,腰肢處收得極細,通體由純木打造,唯有側(cè)面繃著幾根琴弦,看著既陌生又透著幾分精巧。
這東西一露面,站在殿下的司徒玥當即蹙起眉頭,悄悄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慕容馨,眼中滿是孩童般的困惑,仿佛在問 “這是什么稀罕玩意兒”。慕容馨回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微微嘆了口氣,那眼神里藏著幾分 “果然如此” 的了然。
南蠻太子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暗藏挑釁的笑意,又對著龍椅上的皇帝深施一禮,朗聲道:“陛下,這是一位云游四海的異邦高人,為我南蠻特制的寶物,名喚‘小提琴’。不知東宇幅員遼闊,可有此物?”
皇帝瞇起眼端詳半晌,這物件的樣式確實從未見過,遂坦誠道:“朕確實未曾見過這般新奇之物。不知它有何妙用?”
南蠻太子心中暗喜,他早已派人事先打探過,東宇的宮廷樂師與民間琴師都說從未見過這東西,這才敢放心呈上來。他故意露出幾分興奮,聲調(diào)揚得更高:“這是件樂器,能奏出世間罕有的美妙樂聲。我南蠻宮中的老人們曾有幸聽過一次,只是自那位高人離去后,便再也無人能奏響它了。”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幾分惋惜又暗藏譏諷的語氣道:“今日我南蠻獻上此物,本以為東宇地大物博、人才濟濟,總能有人讓它重現(xiàn)佳音,看來是要失望了。雖說如今無人能用,但它終究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奇物,還望陛下笑納?!?/p>
這番話聽著是送禮,實則綿里藏針 ,若是東宇無人能奏響,這東西便成了塊廢木頭,收了是打自己臉,不收又顯得小氣。皇帝正沉吟著要不要接這燙手山芋,卻見殿下的慕容馨扶著額角,一臉 “真是怕了你們” 的無奈神情,不情不愿地走了出來。
她向皇帝盈盈一禮,聲音清亮:“啟稟皇上,臣女斗膽,想試試這樂器。”
皇帝眼中瞬間亮起精光,南蠻太子卻收斂了笑容,用探究的目光緊緊盯著慕容馨,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破綻。
“來人,將這寶物給縣主瞧瞧?!?皇帝立刻下令。
捧著木盒的公公早已從使者手中接過東西,聞言連忙將盒子呈到慕容馨面前。慕容馨打開盒蓋,小心翼翼地取出小提琴,指尖摩挲著光滑的木面,隨即皺眉看向盒內(nèi),問道:“里面的琴弓呢?”
見南蠻使團個個面露茫然,她又補充道:“就是和它配套的那根棍子,上面纏著馬尾弦的?!?/p>
南蠻使者這才恍然大悟,慌忙從身后隨從手中取過一根細長的物件 ,正是琴弓,雙手奉上。
慕容馨接過琴弓,將小提琴優(yōu)雅地架在肩頭,左手按弦,右手輕拉。剎那間,一陣悠揚的琴聲如清風拂過湖面,帶著細碎的漣漪漫入眾人耳中。那聲音時而悠遠如空谷回響,仿佛從云端飄來;時而又近在咫尺,像細語般纏繞耳畔。一串串靈動的音符跳躍著,如同林間嬉戲的精靈,在大殿的梁柱間穿梭盤旋,將滿殿的喧囂都滌蕩得干干凈凈。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殿內(nèi)靜了片刻,隨即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南蠻使者們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慕容馨將小提琴與琴弓放回盒中,交由公公,轉(zhuǎn)身向皇帝行禮,語氣卻帶著幾分清冷的質(zhì)問:“皇上,臣女不解。南蠻既獻上寶物,為何要將琴弓藏起?是故意想讓東宇難堪,還是…… 他們根本不知這琴離了琴弓,便只是塊廢木?”
一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得滿殿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投向南蠻太子,等著他的答復。
南蠻太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頭火氣卻發(fā)作不得 ,承認藏起琴弓,便是對東宇不敬;說不知琴弓用途,又坐實了南蠻無知。這簡直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他死死攥著拳,強壓下怒氣,擠出幾分僵硬的笑容:“天舞縣主誤會了。我南蠻怎會不知琴弓的重要性?定是這小廝私自藏起,與本太子無關(guān)!回去之后,我必嚴懲不貸!”
說罷,他惡狠狠地瞪向身后一名隨從。那隨從嚇得 “噗通” 跪倒在地,渾身抖得像篩糠,連聲道:“是…… 是小人糊涂,求太子饒命!”
一場由 “寶物” 引發(fā)的風波,就此被慕容馨輕描淡寫地化解,反倒讓南蠻使團自取其辱?;实劭粗钕聫娜莶黄鹊呐樱壑械馁澷p又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