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沼澤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遠處水蛭在泥水中攪動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這干脆利落的殺戮震懾住了。
蘇鳳嬈走到那具尚有余溫的尸體旁,她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
“還有誰想留下?”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鮮血濺在她腳邊,與她那張潰爛的面容構成了一幅讓人膽寒的畫面。
沒有人敢與她對視,所有人都低下了頭,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
蘇鳳嬈從懷里又拿出一個布包,解開,將里面灰白色的粉末迎風灑向隊伍周圍的泥水。
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水蛭,在接觸到粉末后,立刻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紛紛退回了淤泥深處。
危機暫時解除了。
但眾人心中的寒意,卻比這沼澤的瘴氣更加刺骨。
蘇鳳嬈看著這群被徹底嚇破了膽的流民,她知道,溫情和道理在這樣的末世里毫無用處。只有死亡,才是最有效的鞭策。
她用鐵血的手段,徹底震懾了所有人,也讓眾人明白,在這亂世,只有緊緊跟隨這個狠辣的女人,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夜幕降臨,隊伍在一片地勢稍高的土丘上扎營。沒有人說話,營地里一片死寂。
蘇鳳嬈走出臨時搭建的帳篷。
林阿九正守在外面,擦拭著他那把剛剛飲過血的匕首。
“明日天亮出發?!碧K鳳嬈開口,她的決定不帶任何商量的余地,“通知所有人,跟不上的,就地拋棄?!?/p>
林阿九擦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向蘇鳳嬈。
他點了點頭,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這個女人,擁有憑空變出鐵盒的秘密,也擁有帶領他們走出絕境的力量。她的命令,無論多么殘酷,都是通往活路的唯一指引。
隊伍終于走出了那片致命的沼澤,每個人身上都掛著黑泥和傷口??諝饫锊辉偈歉癄€植物的氣味,換成了山石和泥土的清新,但這并不能緩解眾人骨子里的疲憊。物資在沼澤里消耗了大半,藥品更是所剩無幾。
他們進入了一處狹窄的山谷,兩側是陡峭的石壁,只有一條曲折的小路向前延伸。
“就在這里休息?!碧K鳳嬈下令,她的聲音因為連續的跋涉而帶著一絲沙啞,“檢查傷口,清點還能用的食物。”
眾人依言癱倒在地,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石大壯靠著石壁,大口喘息,他手下的村民也個個面如土色。
就在這時,山谷兩側的石壁上方,突然冒出數十個人頭。他們衣衫襤褸,手持各式兵器,臉上帶著一種野獸般的饑渴。
“嘿,下面的人聽著!”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高聲喊道,“把你們的糧食和女人都交出來,大爺們可以考慮留你們一個全尸!”
話音未落,數支箭矢便破空而來,射入人群。
一名流民躲閃不及,被箭矢貫穿了胸膛,哼都未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敵襲!”石大壯吼叫著抓起身邊的鋼刀。
林阿九訓練的十人小隊反應最快,他們立刻組成一個簡易的防御陣型,護在蘇鳳嬈和孩子們身前。
“殺!”潰兵們從兩側的山壁上沖了下來,他們的人數是蘇鳳嬈隊伍的兩倍還多,動作兇狠,招式里帶著軍伍的痕跡。
戰斗瞬間爆發。
林阿九的小隊雖然勇猛,但他們面對的是真正上過戰場的逃兵。對方的配合和狠厲,遠不是之前的流民或土匪能比的。
一個照面,小隊里就有人掛了彩。
李四的對手是一個使長刀的潰兵,刀法大開大合。李四勉力招架,卻被對方一腳踹在胸口,身體向后踉蹌。
那潰兵獰笑著,舉刀便向李四身后的蘇子昂砍去。
蘇子昂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他雙腿發軟,癱坐在地,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著雪亮的刀鋒在眼前放大。
“小心!”李四嘶吼一聲,返身撲了過來,用自己的臂膀擋在了蘇子昂面前。
“噗嗤!”
鋼刀入肉,鮮血噴濺。李四的左臂被砍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他悶哼一聲,劇痛讓他面部扭曲。
溫熱的血濺了蘇子昂一臉。
他怔住了。
他看著李四痛苦的表情,看著那道猙獰的傷口,看著那個潰兵再次舉起的屠刀。一股灼熱的東西從他心底猛地沖上頭頂。
“??!”蘇子昂發出一種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嘶吼。
他撿起身邊掉落的一把短刀,通紅著雙眼,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個潰兵的大腿胡亂捅了過去。
潰兵沒料到一個孩子敢反抗,猝不及防之下,大腿被刺中,發出慘叫。
遠處的蘇鳳嬈看著這一切,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她沒有立刻沖上去救援。
“主子!”石大壯急得滿頭大汗,“我們的人快頂不住了!”
蘇鳳嬈從懷里掏出幾個布包,扔給石大壯?!皫е鴰讉€人,從那邊繞上去,站在上風口,把這些東西全灑下去?!?/p>
“這是?”
“照做?!?/p>
石大壯不敢多問,立刻點了幾個機靈的村民,借著亂石的掩護,悄悄向山谷一側的高處摸去。
很快,灰白色的粉末和黃色的粉末被從天而降,順著風飄散在整個戰場。
正在廝殺的潰兵們起初并未在意。但幾息之后,怪事發生了。
“癢!好癢!”一個潰兵突然扔掉武器,瘋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在身上撓出一道道血痕。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另一個潰兵捂著臉慘叫,黃色的煙粉讓他淚流不止,什么也看不清。
越來越多的人中招,他們或渾身奇癢難耐,或被迷了眼,陣型瞬間大亂,原本兇悍的攻勢變成了一場混亂的鬧劇。
就在此刻,林阿九動了。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無聲地切入混亂的敵陣。
他的匕首每一次揮出,都帶走一個人的性命。他不去管那些抓耳撓腮的小兵,目標明確,直指那些還在勉力指揮的頭目。
一個正在呼喝手下的小頭目,話剛喊到一半,脖頸處就多了一道紅線。
另一個試圖重整隊伍的指揮官,剛舉起手,持刀的手腕便被林阿九的匕首整個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