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李勤騎了三四年的電動車,在五星級酒店前面竟沒個好去處,磨磨蹭蹭停車用了快20分鐘,沒麻煩酒店的人,估計泊車小哥接過她的車鑰匙,一時間也不知道安置到哪里去。
找了個背街放好,她又穿過十字路口來到金碧輝煌的酒店門前,兩個金色大獅子氣度不凡,大門正中間的噴泉正給灼熱的傍晚送去清涼,今日溫度陡然升高,空氣像浸了水的棉絮,后衣領沉甸甸壓著李勤的脖頸。
擦肩而過的女人風姿優雅,穿著閑適的抹胸白裙飄然遠去,十幾米高的巨大落地窗,只倒影著她厚重衣服。
暗黃色長褲掩住了修長的腿,白短袖外還加著一個寬大風衣。
一如既往的穿搭風格,她忌諱高調,保險老套更讓她心安,盡管她也知道學生在背后對這打扮有諸多吐槽。
李勤習慣了這樣的悶熱,心跳忍不住加速,呼了口氣,姍姍從側門進入大廳。
走到柜臺前,遞出身份證,前臺公事公辦沒有多看她一眼,讓她的惴惴不安,掩在袖口里的無措手指變得多余。
拿過房卡,在對方“入住舒心”的祝福里走向電梯,1380一夜的酒店,在安城生活了十六年,李勤也沒舍得這么住過,僅有幾次學術會議,沾安大的光進來過,不過也是一晚五百多的普通客房。
電梯一路升到頂,踩上柔軟地毯時手機彈出消息。
【面會菜】:你到哪了?我這邊有個突發情況要趕過去處理,可能遲到兩個多小時,你要是距離還遠,不如我們改天約時間?
李勤回頭看了眼緩緩關上的電梯門,銀灰色門板倒映著女人低頭編輯的身影。
緩慢、堅定。
【一女三吃】:在房門口了,沒事,我等你吧。
那邊停了十幾秒:
【面會菜】:好,我很快趕回來。
李勤收了手機往房間走,房卡插入滿屋燈光緩緩亮起,照亮了空曠干凈的大房間,兩米寬的床尾丟著一根領帶,旁邊半掩著一盒避孕套。
男人顯然是來了后又走,急匆匆。
李勤呆坐到床對面的沙發上,眺望窗外霓虹閃爍的街景,像泄氣的皮球,搖擺在空中無所適從,茫茫然不知該做什么了。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白茉莉與薄荷的香薰味,柔和淡雅,撫去了一些她腦袋的渾渾噩噩,從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書,倚著沙發靠背,借著一盞中古色立燈,慢慢看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響動。
李勤心口一跳,不知為何,下意識關掉了燈,整個房間陷入漆黑的靜謐。
“別開燈。”淺淡的女聲在房間響起。
男人按在墻上的手頓了下,嗯了聲后尾音很淺道,“好。”
整個房間都借著窗外的昏昏月光,高挑男人走近,身影模糊,領口凌亂扯開,空氣中又散來淡淡雪松的味道,昏暗讓他的落拓凌亂得到幾分遮掩,只有極強的凌冽氣息襲來。
像是冬日壁爐里丟進的一把柴火,噼里啪啦緊緊包裹她的心跳。
“我先去洗澡?”男人問。
李勤愣了下,后知后覺明白,這一個多小時的等待,她該去洗澡而不是看書,喉嚨哽了下,干干道:“好。”
男人在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了幾秒,望著她,又調轉方向去了浴室。李勤猛松了一口氣,只覺剛才壓在頭頂打量的目光足有千斤重。
男人出來后,李勤飛快起身,擦過他進浴室。
晦暗的身影,修長的腿。
李勤洗完,又穿上她厚重的衣服出來,男人坐在沙發上,一邊擦頭發,單手回消息,手機燈光照亮他的下頜,將照片里那張模糊側臉完整了一些。
他有一張性感輕佻的嘴唇。
這是李勤的第一個想法,不那么像她刻板印象里的醫生。
“處理點事。”男人懂事地熄滅手機,往床那邊走去,李勤立在原地,心驚肉跳地看他坐到床上,偏頭看向她:“一一?”
他清淺低緩的聲音里帶著莞爾的笑。
李勤像是行走在兩山之間懸掛的繩索上,連個保持平衡的長桿都沒有。
在還有半步時,男人一把抓住她手臂將人拉入懷中,陌生又霸道的男性氣息驟然將她包裹,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她下意識按住他雙臂,無措看他。
月光被烏云遮住,房間更加昏暗,近在咫尺,他們只清晰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迥異于自己的,夾雜水珠的灼熱。
“熱不熱?”她的長袖掃過他的手腕。“怎么又穿上了。”
男人只裹著浴巾的身體讓她按在他肩膀的手心開始發燙,蓬勃緊致的肉|體觸感過于清晰,黑暗里她的喉嚨滾了滾。
“不喜歡開燈?”
李勤還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她只是不知道開燈后怎么去面對荒唐站在這里的自己。
“嗯。”
男人顯然對她的少言少語感到了無奈,整間寬敞的房子在他不說話后立馬陷入一絲詭異的寂靜,沒有曖昧迷離,兩人相擁的身體透出幾分古怪。
“剛才工作上出了點事要處理,抱歉讓你一個人在這等我。”
“沒事,看書對我來說是一種享受。”
“喜歡閱讀。”
“工作。”
“老師?”
“嗯。”
“……第一次出來約?”
“你不是嗎?”李勤蹙眉,懊惱自己竟然沒有提前想過這個問題。
那邊微妙的沉吟了幾秒,“是。”
她松了口氣,男人感受到她放松,樂不可支地轉身,攬著腰將人壓到床上,天旋地轉間透過她模糊的輪廓好笑地看她。
“唔……”
李勤微訝,按著床單想往后躲。
“我、我……”
“嗯?”黑暗里,落在耳邊的灼熱氣息燒灼著她的耳廓。
“我要在上面。”
男人愣了下,動作都頓了半拍,隨后樂不可支的笑在她耳邊蕩開,讓她的臉在黑暗里徹底發燙。
“好啊。”他輕松轉身,仰躺在她旁邊。
片刻,摸摸索索的動靜響起。身后光影被女人的身形徹底吞噬,黑暗描摹的輪廓中,她居高臨下看他。
“怎么做?”趙客分明聽得見她的聲音隱隱發抖,自上而下的審視卻是那樣堅定。
好似她才是今夜的主宰,開封他,使用他。
這種大膽與挑釁讓他感覺久違的棋逢對手,一晚上折騰的百無聊賴在這一瞬間點燃興致,漆黑中,李勤看不到他如猛虎走出深林的尖利眼眸。
“沒做過,也沒看過片?”
男人的話直白了許多,這種赤|裸讓李勤感到不適,覺得對方性格和她腦補的有出入,只是也沒想太多。
“……沒。”
文學名著里她看過太多關于這方面的描寫,或**、或粗野、或浪漫,只不過那都存在于她根據文字描述的想象里。
趙客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在他的生活圈里,完全沒經驗的女人是零,他的女客戶有出軌閨蜜小兒子的,有出國旅游三個月包了五個白人男的,更有在外面給小奶狗打賞熱烈追求結果回家先在老公床上遇見的,各種各樣,她們成熟且富有,向來不把這當做男人專享的權利。
他很難相信這世界上還有連片都沒看過的女人。
“這樣?”
趙客的思緒被忽然打斷,女人往后坐了坐,從他的腰肢移到下面,手緩緩拉開浴巾,“是這樣嗎?”
趙客覺得她發抖的聲音幾乎快哭了,手上的動作那么大膽,浴巾脫落低頭看著。
黑暗里,他確信她什么也看不見,也清楚意識到欲|望在女人牢牢注視的目光里逐漸蓬勃了。
窸窸窣窣,模糊光影里他看到她脫外套的動作。
趙客太陽穴有青筋突突跳,聲音灼熱緊繃,“別告訴我你想直接坐上去。”
她動作頓了下,“……我做的不對?”
請教的,很虛心。
趙客:“……”
“一一,你在捉弄我是吧。”趙客抓了抓頭發,哭笑不得地看她,“我不想今晚的結果是去醫院。”
李勤的臉唰一下紅得更厲害了,她想要逃離卻弄巧成拙。
“唔……”
不小心打到男人。
李勤又僵在原地,手指火辣辣好似在辣椒水里洗了八百回,酥酥麻麻的神經都竄起電流。
……
兩人安靜,寬大的床上回蕩彼此的呼吸,灼熱壓抑與無措慌張。
“前戲,一般要做些什么……”她又鼓足勇氣。
“很多,無外乎接吻撫摸直至濕潤。”
說到接吻,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更微妙了,纏綿悱惻的親吻或許比直接進行更困難,他們都清楚是怎樣的陰差陽錯讓兩人趟在了一張床上。
“你是醫生,還有更好的建議嗎?”李勤問。
“醫生?”男人聲音狐疑,“你怎么會認為我是醫生?”
趙客常常調侃邵陽煦腦子進水去當醫生,視財如命的他,怎么可能去做偉光正醫生。
李勤聽到男人的否認,腦子轟一下炸了。
“你不是醫生?那你為什么要假扮醫生?”她飛快問,說完就想給嘴巴來一下了。
是啊,他從來沒說自己是醫生,是她憑著一張照片,還有那相較于大多數直白下流的私聊來說恰到好處的溫柔紳士讓她誤判他為醫生。
“假扮?”趙客諷笑了一聲,“小度,打開房間燈光。”
一瞬間,房間驟然變亮,將近在咫尺的兩人拉入明晃晃的視線交織中。
猝不及防,李勤“啊”一聲想躲,男人悶哼:“別動!”
李勤手都在抖,趙客瞇著眼瞧身上壓她的女人。
衣服不見幾分凌亂,倒是他浴巾敞開更顯狼狽,不過對方臉色比他糟糕許多,趙客心里暗罵自己失心瘋才會因為邵陽煦的話跟人網聊結果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李勤避無可避地望著男人,微妙中目光逐漸變涼。
不堪與無地自容將她吞噬,對面墻上的鏡子照清了她所有的動作。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淫|蕩的女人。
趙客咳了聲,拉好浴巾說:“你可以下來了。”
說了幾遍,女人才有反應,木木看他的眼眶尾部微微發紅,臉色白得厲害。
趙客臉黑,“我不是醫生讓你這么失望?”
“是。”
她只想找個醫生。
“神經。”趙客還沒見過約的標準是醫生的,他不甩邵陽煦那種家伙八百條街?
他得意洋洋,偏要說:“我是律師。”
又補充:“專打離婚官司。”
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他可跟那種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的蠢家伙完全不一樣。
李勤的目光逐漸變涼,退到床邊飛快穿外套,趙客此時才注意到她的穿著打扮,毛骨悚然地瞪大了眼,最可怖的回憶襲擊大腦。
高中翻墻去網吧被更年期教導主任堵在墻根,絮絮叨叨痛斥四十分鐘的痛苦涌入腦海,眼前女人簡直是他翻版的教導主任!
沉默詭異無聲蔓延,相比剛才的微妙氛圍,面基后雙方都很不滿的赤|裸裸尷尬更令人窒息。
這一秒,兩人都深刻意識到,網聊約|炮害死人。
而趙客嘴賤本性再藏不住:“一一老師,這么熱的天你穿什么土黃長褲啊,就算來的是個醫生,那也得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