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妙法,果真是上品妙法...”
洛凡塵嘴唇蠕動,他凝神閉目參悟法訣,欣喜溢于言表。
少陽化木功遠比他想象中要精妙,此法講究內(nèi)養(yǎng)五臟。
須自肝臟種下靈芽,往后真元自肝而起,化乙木之力生生不息。
所煉真元中正平和,又如春雷驚蟄般蓄養(yǎng)內(nèi)斂,后勁爆裂,精妙處,肉白骨斷肢再續(xù)也不在話下。
“靈種?”
洛凡塵喃喃,坐觀自照,竟真在肝臟處,感知到一枚陽綠色圓珠。
珠體無實形,為精純木屬真元所煉,體內(nèi)真元流經(jīng)肝臟,竟會自行轉(zhuǎn)化為乙木真元。
此外,靈種不間斷淬洗肺腑的經(jīng)脈竅穴,竟已開辟三成有余。
待他往后踏入煉氣五重,或許能直接省去開辟竅穴的過程,大幅縮短突破六重的時間。
四層淬煉脾胃,五層淬肺腑,六層淬腎精。
“好生厲害的真元,我說不定...真的可以筑基。”
洛凡塵迫不及待行氣吐納,喜于乙木真元雄渾,功法神妙。
乙木真元凝實程度勝過長生術(shù)三成,且吐納效率較以往高出兩成有余,大幅領(lǐng)先普通的上品妙法。
此法與他完美適配,單論吐納速度,已經(jīng)能讓他追平同樣修行上品妙法的四靈根修士。
四靈根修士,亦算天資拙劣,難有上品妙法修行。
也就是說,他修煉速度已不差三靈根散修多少,算是解開他一處心病。
“少陽化木,也不知是哪個道門的玄章...”
洛凡塵半喜半憂,喜的是功法玄妙,僅在煉氣四重,此法就能做到開辟全部六處輔穴。
若修煉到煉氣九重,他的真元恐怕能多出同階修士一倍有余。
憂的是此法定是玄章傳承無疑,為道門所有,他鄉(xiāng)野散修膽敢竊法,若被察覺必遭誅滅神魂。
“往后沫雪拜入洛神閣,或許能有些斡旋之機。”
洛凡塵摩挲著手中木牌,搖頭輕嘆,這木牌恐怕是那位坐化道門弟子的身份令牌。
他竊取的是這位前輩的宗門傳承,定然已被玉簡秘法標(biāo)記身份。
天下分作【坎、巽、離、震、乾、坤、艮、兌】八荒。
內(nèi)有三十二域,五大玄宗各獨占一荒,余下三荒和數(shù)十片島嶼,歸八大道門所有。
他所在位于大陸北方的坎荒,青源域,歸道門洛神閣之下,由其附庸清河宗實際管轄。
“千機閣,歸元劍宗,洛神閣,龍象山,明王寺,三清洞,焚香門,合歡宗...”
洛凡塵抿唇低語,按序回憶著八大道門的特征和聞名之法,竟找不到和少陽化木功的相似之處。
他身為鄉(xiāng)野散修,見識淺薄,別說道門弟子,附庸的清河宗修士,也就遠遠見過一回。
區(qū)區(qū)煉氣三重,使喚煉氣后期散修如牛馬,何等威風(fēng)。
“應(yīng)該并非坎荒的道門。”
洛凡塵拇指抵弄著太陽穴,指腹摩挲著木牌,頗有些心煩。
這日月乾坤紋應(yīng)是宗門標(biāo)識,篆文他壓根不認識,不似坎荒泛用陣紋,只能往后留個心眼。
......
往后七日,除沫雪來訪關(guān)切他健康外,他都在閉關(guān),全力轉(zhuǎn)化真元。
少女提及當(dāng)日草木蘇生,春雷乍響之事,洛凡塵未有記憶,細心安撫后,記在心中。
又一日,洛凡塵演示面朝東方盤坐,觀旭日初升,納少陽炁入丹田,氣行三脈,以繞指法走小周天吐納。
至百輪后,一身虛浮真元盡數(shù)轉(zhuǎn)化為乙木真元,正式進入少陽化木功一重。
“不愧是道門傳承之法。”
洛凡塵緩緩?fù)鲁隹跐釟猓朔ㄔ谌粘鲋畷r修行最佳,在徹底轉(zhuǎn)化真元后,他境界竟重新跌落回?zé)挌馊亍?/p>
三縷長生術(shù)真元,才能轉(zhuǎn)化一縷乙木真元,境界跌得越多,說明功法越是精妙。
好在竅穴已開辟,只需補足真元,便能重新回到四重。
“沒時間了,舍不得靈石,煉不成魂幡。”
洛凡塵本欲徐徐圖之,可秋韻狀態(tài)急劇惡化,他只能忍痛用靈石,強行補充真元。
凝練乙木真元后,他吸納靈石的效率高出三成,只三日,就重新回到煉氣四重,代價是耗費四塊靈石,肉疼到他心里滴血。
四枚靈石,可抵他以前三年收入,他這輩子修煉用的靈石加起來,都沒有四枚。
翌日,洛凡塵出關(guān),沫雪守候多時,小臉憔悴,顯然沒休息好。
“洛爺,如何?”
“可以開始了。”
洛凡塵伸手輕捏沫雪臉頰,少女后退半步,似要躲閃,小臉僵滯著主動伸出,任由他揉弄。
“辛苦你了。”
掌心撫摸著少女發(fā)絲,凌沫雪杏眼瞇細,愁眉不展的小臉總算舒緩下來。
這些時日,她守候秋韻,眼睜睜看著阿妹經(jīng)脈衰竭,死相已現(xiàn),內(nèi)心惶惶難以入眠。
唯有此刻在洛爺身邊,她才算能感受到久違的安全感,心中平和。
還好...有洛爺可以依靠。
“這幾日,還需你為我護法。”
洛凡塵言罷,進入臥房,軟榻上,秋韻已瘦得脫相,僅有一層薄薄的皮膚包裹骨頭,難以與之前高挑清美的佳人相比較。
佳人面色灰敗,呼吸細不可聞,死相盡顯,就在這兩日之間了。
“來得及。”
洛凡塵閉目調(diào)息,待真元滿溢經(jīng)脈,掐訣喚來魂幡。
他手持魂幡,乙木真元注入,原本生澀停滯的關(guān)竅輕易突破,很快流經(jīng)全幡,徹底掌握魂幡控制權(quán)。
“不愧是上品妙法。”
洛凡塵感嘆,以往長生術(shù)行氣過半便后繼乏力,如今盡通魂幡關(guān)竅,仍有三成左右的余力。
他也不耽擱,輕柔扶起秋韻,取出一枚不規(guī)則的腥臭血丹。
此物乃一階下品魔丹,納血丹,可活煉出修士渾身精血,用作入藥煉寶,并盡量祛除血中雜質(zhì)。
秋韻已無法開口,洛凡塵索性嚼碎丹藥,吻上少女唇瓣,嘴對嘴喂下。
血丹腥臭,少女唇瓣粗糙干裂,沒有半分旖旎享受。
丹丸入體,徹底撕裂少女經(jīng)脈,渾身臟腑盡數(shù)融為精血,少女再無呼吸,徹底死亡。
“就是現(xiàn)在。”
少女死亡瞬間,洛凡塵掐訣把精血打入魂幡,口中誦念勾魂咒,一刻不停。
“三魂盡復(fù),七魄歸來!”
乙木真元盡數(shù)沒入魂幡,幡面鬼紋扭曲,氤氳血光,屋內(nèi)陰風(fēng)大作,血腥滿溢鼻腔。
洛凡塵眉梢緊蹙,緊張地攥緊衣袖。
人死亡瞬間,魂魄便會離體,魂幡雖有勾魂之效,卻很難勾住完整的三魂七魄,保全所有靈識。
魂幡更傾向殺伐,通過攪碎部分神魂,達到殺滅的作用。
拘魂只需勾取其中半數(shù),就足夠?qū)徲嵱怪谩?/p>
但哪怕缺少一魄,都會對魂靈精神造成極大損害,再無還陽之日。
“要成啊...”
洛凡塵咬牙取出一枚靈石,吸納靈力,再度注入乙木真元。
魂靈不可見,但御使魂幡之時,他能隱約感知到魂體的形態(tài)。
暗沉血光中,魂幡經(jīng)由大量精血定位,延伸出無數(shù)虛幻鬼爪,攥住幾道四散而逃的光團,強納于一處。
魂魄散得太快,哪怕他第一時間拘魂,房中也僅剩兩魂一魄。
他咬破指尖,射出幾點精血沒入魂幡,臉色驟然蒼白下來。
魂幡運轉(zhuǎn)不停,乙木真元耗盡又被靈石補滿,洛凡塵眼神疲憊,滿臉憔悴。
運轉(zhuǎn)一刻鐘后,魂幡蔓延的鬼爪終于從四面八方陸續(xù)拘回幾顆光團,融進幡中。
兩魂三魄,四魄...六魄,七魄!
再一刻鐘后,伴隨最后一顆光團拘回,竟仍差了一魂。
“不應(yīng)該的...怎么會散得這般快?”
洛凡塵嘴唇慘白,喃喃不停,他顫抖著嘗試催發(fā)魂幡,再無半分動靜。
“爽靈,幽精...”
洛凡塵臉色僵硬,面沉如水。
前兩者代表人魂,地魂,少的偏偏是最重要的天魂胎光。
此魂掌管靈識,若無此魂便會神智昏沉、失去靈性和記憶,如同行尸走肉,連主魂都做不成。
“命中注定有此大劫嗎。”
洛凡塵苦笑,他并未收束魂幡,憂心于如何向沫雪解釋。
秋韻溫婉的笑容仿佛還在昨日,少女羞澀晶瑩的水滴眸歷歷在目,奈何福緣淺薄。
“我會照顧好沫雪,希望你來世,能有個健康的身體。”
洛凡塵挫敗感縈繞心頭,他正欲散掉剩下的二魂七魄,讓魂靈回歸天地,再走轉(zhuǎn)世。
猶疑間,凌沫雪突然破門而入,少女眼神呆板,素手無力虛張開合。
沒有半分表情,洛凡塵都能感知到少女身上的不甘心和渴求。
他眸中立時微亮,卷動魂幡,以陰氣聚集食指,點在沫雪眉心。
“嗡——”
魂幡震顫,一點無形無相的光團自眉心被陰風(fēng)剝離拔出。
“找到了!”
洛凡塵大喜,幸好秋韻憂心阿姐,離散的天魂本能寄宿在沫雪體內(nèi),才躲過消散的命運。
他小心翼翼維系著光團,直到把它送進魂幡,完滿融合后,緊繃許久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一時竟有幾分虛脫地跌坐在地。
“成了...成了!”
洛凡塵氣喘如牛,渾身冷汗直冒,卻不由輕笑出聲,渾身輕松。
還得感謝參悟少陽化木功時,肺腑多出的精純木靈力,否則他怎可能堅持御使三刻鐘的拘靈。
他召來魂幡,閉目感知,只見幡內(nèi)光團已凝聚成少女的雛形,魂靈凝實如實質(zhì)。
雖由于魂力大損陷入沉睡,但只需用精血喂養(yǎng)幾日,就能恢復(fù)意識,保留完整記憶。
三魂七魄,未傷分毫,一階下品魂幡能完美保全魂魄,說是天意也不為過。
“唔...洛爺,我怎么在這兒。”
半晌,凌沫雪揉搓著眼窩,有氣無力地站起身,俏臉略顯萎靡。
她只記得守候在門外,然后突然看見秋韻走出來,絮絮叨叨交代后事。
小妹讓她以后把洛爺當(dāng)家人看待,拜入道門后,也要庇護于他。
她那時精神蒙昧,只一個勁同意,問秋韻去哪兒。
秋韻不語,只溫柔微笑,身形逐漸變淡。即將消失的時候,她憑著本能去求洛爺幫忙,就再也記不得了。
“多虧你了。”
洛凡塵點了點少女額頭,朝魂幡努努嘴,慘白的臉上浮現(xiàn)些許笑意。
“成功了,三魂七魄皆在,往后若你拜入道門,有幸結(jié)丹,或許可以幫她還陽。”
“成...成了?”
“對!”
洛凡塵斜靠在床榻,疲憊到?jīng)]有解釋的力氣,凌沫雪呆滯的眨巴眼睛,黯然的小臉僵硬片刻,立時因狂喜而抽噎。
她顫抖著指尖輕撫魂幡,而后轉(zhuǎn)向洛凡塵,飛也似得撲到他懷中。
“哇——”
洛凡塵虛弱到手都提不起來,竟一時被少女撲的仰倒,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謝...謝謝洛爺,還好有您,幸好...有您。”
沫雪臉頰埋入他胸膛,鼻尖通紅,臉頰狂蹭不止。
洛凡塵呲牙,被少女臂彎箍得腰背生疼,頗有種被金毛撲倒狂舔的無力感。
“好了,小孩子似的,我應(yīng)承的事,自然會全力兌現(xiàn)。”
“反正您也把我當(dāng)小孩。”
凌沫雪哼唧唧地側(cè)過臉頰,略有些難為情注視著被她眼淚鼻涕濡濕的胸襟。
她小臉透著股薄薄紅暈,總覺得洛爺身上的氣味好聞不少,有種雷雨后初生的嫩芽清新,天然讓她想要親近。
好半晌,她才攙扶著洛凡塵坐起,并攏大腿后,小心翼翼捧著他的后腦,枕在大腿之間。
“辛苦洛爺了。”
“你這丫頭,沒大沒小。”
凌沫雪顫抖著指尖輕輕撫摸洛凡塵發(fā)間,起初動作略顯拘謹,而后愈發(fā)自然,揉得洛凡塵無奈苦笑。
倒反天罡了,不過他現(xiàn)在還真沒力氣反抗。
“誰叫洛爺老把我當(dāng)小孩子看待,我已經(jīng)十八了。”
凌沫雪輕哼,杏眼頗有些幽怨,似還有些記恨當(dāng)初被牽著游城。
她刻意把洛凡塵頭發(fā)揉得亂糟糟,又溫柔的揉撫干凈,不知不覺間,竟輕哼起記憶中阿母哼過的小曲,眉眼恬靜而溫柔。
洛爺?shù)拿浐鹾醯模杂行┌l(fā)卷,但揉起來很舒服,有股淡淡的松木香。
【對啊,這丫頭不是小女娃了。】
洛凡塵眼眸瞇細,耳邊縈繞著溫柔曲調(diào),眼皮開始打架,竟卸下防備沉沉睡去。
“謝謝洛爺。”
待洛凡塵吐息勻稱后,凌沫雪眉眼溫柔地為他撥開額前發(fā)絲,唇瓣上撅,俯身在他額前淺淺輕吻。
沒有**,僅有感激和依賴。
“我居然睡著了。”
翌日,洛凡塵清醒時已至傍晚,他微微愣神,頗有幾分不敢置信。
他常年苦修,謹慎多疑,從不敢在他人面前死睡,昨日竟睡死沒有半點防備。
出乎意料地,他并未有半分后怕,在獲取沫雪信任的過程中,或許他也在不知不覺間信任了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