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百葉窗,在書桌上投下一道道細長的光影。林舒瑤坐在藤椅上,指尖捏著那本黑色封皮的日記,指腹反復摩挲著封面上的細微劃痕——那道劃痕從左上角斜斜延伸至右下角,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在暖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昨夜偷取物品的心慌尚未完全消散,此刻面對這本鎖著秘密的日記,她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她深吸一口氣,將日記平攤在桌面上,目光落在第一頁的密碼鎖上。那是一個嵌入式的四位數(shù)字密碼鎖,金屬邊框泛著冷硬的光澤,屏幕是暗灰色的,只有在指尖觸碰時才會亮起微弱的藍光,顯示“請輸入密碼”的白色字樣。林舒瑤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落下——這串四位數(shù)字,不僅鎖著日記里的內(nèi)容,更像是鎖著林家二十多年來的隱秘,一旦輸入錯誤,她不知道還能找到多少線索。
“先試試爺爺?shù)纳瞻伞!彼÷曕止局肫鹱娓干翱偸窃诿磕贽r(nóng)歷三月十六那天,帶著她去老宅后面的槐樹下放風箏。她按下“1945”——祖父出生的年份,指尖離開屏幕的瞬間,藍光閃爍了兩下,隨即跳出紅色的“密碼錯誤”提示,字體刺眼,像一盆冷水澆在她的心上。
“難道不是年份?”林舒瑤皺了皺眉,又想起林氏集團的成立日。父親曾說過,1978年祖父拿著全部積蓄創(chuàng)辦了林氏五金廠,那是林家發(fā)家的起點,對祖父來說意義非凡。她輸入“1978”,屏幕再次亮起紅光,錯誤提示依舊。她不甘心,又試著輸入老宅的門牌號“201”——這是她從小住到大的地方,祖父生前常說“201號是林家的根”,可密碼鎖還是毫無反應。
連續(xù)三次錯誤讓林舒瑤有些煩躁,她將日記拿起來,翻到背面,指尖劃過真皮封底的紋理。突然,她感覺到封底內(nèi)側(cè)有一處細微的凸起,像是貼著什么東西。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摳開封底邊緣的縫線,果然發(fā)現(xiàn)里面貼著一張泛黃的小紙條,紙條被折疊成小小的方塊,邊緣已經(jīng)發(fā)脆。
林舒瑤屏住呼吸,用鑷子輕輕展開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一個“守”字,字跡潦草,筆畫間帶著幾分倉促,卻與照片背后“未盡之諾”的筆跡一模一樣,顯然是祖父親手所寫。“守?”她盯著這個字發(fā)呆,心里充滿疑惑,“守什么?是守秘密,還是守某個約定?”
她將紙條放在放大鏡下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守”字的右下角有一個極小的墨點,像是筆尖不小心滴落的。墨點旁邊還有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斜線,指向日記的裝訂處。林舒瑤順著斜線的方向查看裝訂線,發(fā)現(xiàn)其中一根線的顏色比其他線深,她用針尖輕輕挑開那根線,里面并沒有隱藏的夾層或文字,只有一團纏繞的棉絮——看來這根線只是普通的裝訂線,并非線索。
“難道‘守’字與密碼有關(guān)?”林舒瑤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下“守”字的各種可能——拼音“ SHOU ”對應的數(shù)字“7468”,筆畫數(shù)“6”,甚至拆分成“寶蓋頭”和“寸”對應的數(shù)字,但密碼需要四位,這些都不符合。她又想起祖父書房里的“守正”匾額,難道“守正”對應著某個日期?她翻出日歷,查遍與“守”“正”相關(guān)的節(jié)氣、紀念日,卻沒有找到任何與四位數(shù)字匹配的信息。
她煩躁地將日記扔在桌上,目光落在旁邊的半張照片上。照片里祖父的中山裝領(lǐng)口系得嚴絲合縫,懷表鏈從口袋里露出一小截——那是祖父生前最珍愛的懷表,現(xiàn)在放在客廳的玻璃展柜里。林舒瑤突然想起,懷表的背面刻著一串數(shù)字,她小時候曾好奇地問過祖父,祖父只說是“重要的日子”。
“會不會是懷表上的數(shù)字?”這個念頭讓她眼前一亮,她趕緊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客廳里靜悄悄的,蘇婉在廚房打掃衛(wèi)生,張管家在花園修剪枝葉,沒人注意到她。她快步走到玻璃展柜前,打開柜門,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只銀色懷表。
懷表的表盤已經(jīng)有些氧化,指針停在10點15分的位置,背面刻著“1983.10.15”——這是祖父第一次獲得市級勞動模范的日子,也是興盛玩具廠成立的年份。林舒瑤心里一動,趕緊回到臥室,輸入“1983”,屏幕依舊顯示錯誤;再輸入“1015”,還是錯誤。她盯著懷表上的數(shù)字,突然意識到,祖父獲得勞模的那天,正好是興盛玩具廠開業(yè)的日子,這兩個事件會不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她再次打開電腦,搜索“1983 興盛玩具廠 開業(yè)”,找到一條本地新聞:1983年10月15日,興盛玩具廠在城東工業(yè)區(qū)開業(yè),創(chuàng)始人是一對姓張的夫妻,開業(yè)當天,時任市工商聯(lián)**的林振邦出席了剪彩儀式。“姓張的夫妻?那后來為什么會被爺爺收購?”林舒瑤的疑惑更深了,她繼續(xù)往下翻,發(fā)現(xiàn)新聞里還提到,玩具廠的首任質(zhì)檢員名叫張?zhí)m,是創(chuàng)始人的女兒——正是她之前查到的那個在火災中失蹤的女工!
“張?zhí)m是玩具廠創(chuàng)始人的女兒,爺爺是剪彩嘉賓,他們早就認識?”林舒瑤的心跳開始加速,她將“張?zhí)m”的名字拆成數(shù)字——拼音首字母“Z”“L”對應的“9”“5”,加上她的出生年份(假設(shè)1965年),組成“1965”“9565”,但輸入后依舊錯誤。她又想起照片背面的“1998.7”,試著輸入“0715”(假設(shè)火災日期)、“0720”(收購日期),密碼鎖始終沒有反應。
連續(xù)多次錯誤后,密碼鎖突然彈出“連續(xù)錯誤5次,鎖定2小時”的提示,屏幕瞬間變暗。林舒瑤氣得差點將日記扔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祖父既然留下了“守”字作為線索,就一定不會讓密碼無跡可尋,她肯定是漏掉了什么。
她重新拿起日記,從封面到封底,逐寸檢查。當她的指尖劃過封面的劃痕時,突然注意到劃痕的深度不均勻,在中間位置有一處明顯的凹陷,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按壓過。她用放大鏡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凹陷處隱約有四個細小的印記,像是數(shù)字“1”“9”“8”“7”的輪廓。
“1987?”林舒瑤心里一動,1987年是林氏集團第一次擴張的年份,也是祖父將五金廠改造成綜合集團的關(guān)鍵節(jié)點。她試著在心里默念這個數(shù)字,雖然密碼鎖還在鎖定中,但她決定等鎖定時間過后試試。
等待的時間里,林舒瑤再次翻看那張半張照片。她將照片放在陽光下,透過光線,隱約能看到照片背面有淡淡的字跡印痕——像是在照片后面寫過字,墨跡滲透到了正面。她用鉛筆在一張白紙上輕輕涂抹,試圖拓印出印痕,卻只得到幾個模糊的筆畫,像是“錢”“償”“安”。
“錢、償、安……賠償?安全?”這些字眼讓她想起書房里找到的便簽紙——“明日與老陳談工廠事宜,切記不可提及‘賠償’二字”。老陳是誰?難道是興盛玩具廠的負責人?祖父為什么不能提及“賠償”?
這時,臥室門被輕輕敲響,張管家的聲音傳來:“小姐,您昨天讓我找的生日宴裝飾清單,我整理好了,放在您門口了。”林舒瑤趕緊將日記和照片塞進書桌暗格,打開房門,接過張管家手里的清單。
張管家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語氣帶著幾分關(guān)切:“小姐,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要是累了,就多歇會兒,清單的事不急。”林舒瑤心里一緊,趕緊避開他的目光:“沒事的張叔,可能是有點緊張生日宴,我沒事。”
張管家沒有再多問,轉(zhuǎn)身離開時,他的腳步頓了一下,輕聲說:“小姐,老主人常說,有些秘密埋在地下,對所有人都好。”這句話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讓林舒瑤的后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
關(guān)上門,林舒瑤靠在門板上,心里五味雜陳。張管家肯定知道什么,可他為什么不肯說?父親和蘇婉的回避,張管家的警告,還有日記里的密碼,都像是一道道關(guān)卡,阻擋著她接近真相。但她已經(jīng)沒有退路,從她偷進書房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須揭開這個秘密。
兩個小時后,密碼鎖終于解除鎖定。林舒瑤深吸一口氣,輸入“1987”——屏幕亮起綠色的“密碼正確”,然后“咔嗒”一聲輕響,鎖開了。她的心臟狂跳起來,手指顫抖著,緩緩翻開了日記的第一頁。
第一頁沒有文字,只有一張泛黃的便簽紙,上面是祖父的字跡:“若你看到這頁,說明你已經(jīng)找到了‘守’的意義。但記住,真相往往伴隨著痛苦,若你沒有勇氣承受,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林舒瑤盯著這段話,心里更加堅定——無論真相多么痛苦,她都要知道。她繼續(xù)往下翻,第二頁終于出現(xiàn)了正文,日期是1998年7月10日,正是興盛玩具廠火災發(fā)生的前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