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廟。
小滿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將昏迷不醒的云羲拖拽到布滿蛛網(wǎng)的神龕之后。云羲的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臉色灰敗,唇邊不斷溢出暗色的血沫,身體時而冰冷如墜冰窖,時而又滾燙如烙鐵。
小滿用自己瘦小的身軀緊緊裹著他,跪在旁邊,小手無措地擦著他額頭的冷汗和唇邊的血漬,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灰塵里。
”公子……公子你撐住啊……”哽咽著,巨大的恐懼淹沒了他。姐姐還不知道在哪里,公子快要死了……他該怎么辦?
猛然間,他想起林芊芊之前的話,想起自己說過的七星草和血藤根。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如同絕境中滋生的野草,猛地從他心底鉆出。
他猛地擦干眼淚,對著氣息奄奄的云羲重重磕了一個頭:”公子,你等著……小滿去給你找藥!一定能找到!你千萬要等著我!等著姐姐回來!”
少年瘦小的身影毅然沖入了暮色沉沉的深山。
那一路,從天黑走到了天明是他此生從未經(jīng)歷過的艱險。陡峭的崖壁幾乎無處著手,他咬著牙,手指被尖銳的巖石割破,鮮血淋漓,幾次險些墜亡。幽深的林中毒蟲嗡鳴,暗處閃爍著綠油油的獸瞳,他揮舞著削尖的樹枝,連滾帶爬地躲避。那片老林子果然邪性,樹木仿佛會移動,無論他怎么走,似乎都在原地打轉(zhuǎn),林間飄蕩著若有似無的哭泣和笑聲,嚇得他頭皮發(fā)麻,只能憑著求生的本能和對藥材位置的模糊記憶向前摸索。
不知過了多久,他幾乎耗盡了所有體力,身上布滿擦傷和淤青,終于在一處背陰的峭壁縫隙中看到了那株閃著微光的七星草,又在一條深澗旁挖到了深埋的血藤根。
暮色沉沉中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回到破廟,衣服破爛,渾身泥污和干涸的血跡。他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急忙將藥材搗碎,擠出汁液,小心翼翼地喂入云羲口中。
“公子……吃藥……吃了就好了……”他滿懷希冀地喃喃自語。
然而,那珍貴的藥汁喂下去,云羲的身體只是微微暖了片刻,便驟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嘔出的黑血反而更多,臉色瞬間又灰敗下去,氣息愈發(fā)微弱。
小滿不知道的是凡間的靈藥,根本化解不了那妖邪本源留下的致命創(chuàng)傷。
“怎么會……沒用……怎么會……”小滿呆呆地看著,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粉碎。無助和絕望如同山崩海嘯,瞬間將這個拼盡了全部勇氣的孩子吞沒。他再也支撐不住,撲在云羲身邊,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在空曠的破廟里回蕩,充滿了悲涼和絕望。
“姐姐……公子……小滿沒用……小滿救不了你們……”
他哭得撕心裂肺,以為一切都已終結(jié)之時...
破廟門口的光線微微一暗。
一道玄色身影,在夜色中悄然降臨,悄無聲息地矗立在那里。來人風(fēng)塵仆仆,黑衣勁裝,腰佩長刀,面容冷峻如冰雕,一雙銳利的眼睛瞬間就鎖定了神龕后的景象,臉色驟變。
“公子!”他低呼一聲,聲音帶著一絲驚惶。下一步,便已掠至近前,動作迅捷如電卻又極盡輕柔地檢查云羲的狀況。指尖搭上腕脈,他的眉頭死死鎖緊,周身散發(fā)出駭人的寒氣。
小滿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人嚇得止住了哭聲,卻仍本能地張開雙臂,淚眼婆娑地?fù)踉谠启松砬?,聲音顫抖卻帶著護(hù)犢般的勇敢:“你...你是誰?!不許傷害公子!”
黑衣男子目光掃過小滿手中沾滿藥渣的石臼和云羲唇邊暗色的血跡,又看了看小滿一身狼狽不堪的傷痕和那雙哭得紅腫卻依舊清澈的眼睛,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贊許。
他收斂了寒意,沉聲道:“我名云一。乃公子侍衛(wèi)?!彼脑捳Z簡潔有力,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沉穩(wěn)。
隨即他從懷中貼身之處取出一個黑沉木小盒。盒蓋開啟的瞬間,一股異香瞬間彌漫開來,令人精神一振。盒內(nèi)靜靜躺著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散發(fā)著紫金色光暈的丹藥,丹藥表面似有氤氳之氣流轉(zhuǎn)。
“此乃公子的師尊秘?zé)挼摹啥虻ぁ?!”云一的語氣帶著無比的敬畏,“先生一日忽感心神不寧,推演出公子恐有一劫,關(guān)乎邪穢侵體,命懸一線。故前些日子先生命公子前往蒼梧山寺廟,求取的‘無根之水’煉制此藥竟是為了救公子的命!先生真乃神人也!”
說罷,云一小心翼翼地將那枚蘊(yùn)含著磅礴生機(jī)的丹藥喂入云羲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如同一股溫暖的洪流涌入云羲四肢百骸。霎那間他體表隱隱泛起一層微弱的紫金色光暈,那灰敗死氣如同被陽光驅(qū)散的陰霾,迅速褪去。不過片刻功夫,云羲那原本微弱幾不可聞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深長,臉上也恢復(fù)了血色,雖然依舊昏迷,但致命的傷勢已被這逆天神丹強(qiáng)行穩(wěn)住,從鬼門關(guān)硬生生拉了回來!
小滿驚的目瞪口呆,仿佛見證了神跡。
云一長長舒了一口氣,對仍處于震驚中的小滿解釋道:“此丹能固本培元,祛除邪穢,護(hù)住心脈。但先生有言,主子此番傷及根本,邪毒已深,此丹也只能穩(wěn)住傷勢,爭取時間。若要徹底痊愈,非西方那處大兇之地的本源之物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