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毀滅海嘯的瞬間，陳默的第一反應是逃跑。

但這個念頭只持續了不到一秒就被壓了回去。

在來到無盡海域的第一天，陳默是真真切切見過毀滅海嘯的，盡管隔得很遠。

那不是普通的自然災害。

那是天災。

無窮的壓迫感和窒息感讓人看一眼都生不出要反抗的心思，只能感嘆自然偉力面前人是何其渺小。

眼前這個毀滅海嘯，盡管在外貌上跟陳默見過的如出一轍，但氣勢完全不一樣。

因為它沒有聲音。

腳下的海面已經開始如滾水般沸騰起來，但耳邊沒有風聲，沒有浪聲，始終缺乏一絲真實感。

也是幻境嗎？

陳默看著越來越近，高如山岳的滔天巨浪，深吸了一口氣。

繼續向前。

很多事情即便你知道它是假的，仍然難掩心中恐懼。

是的，恐懼。

這是陳默在面對毀滅海嘯時，唯一能產生的情緒。

滔天巨浪近在咫尺，陳默很難用語言去形容這種大恐怖，硬要用什么類比的話，大概就是海底的巨大冰川，宇宙紀錄片里死寂的木星，陽朔夜晚詭異的大山。

但那些恐怖，根本不及毀滅海浪迎面來時的萬分之一。

他隱約覺得未來的某一天，他或許會像今天一樣，直面真的毀滅海嘯。

所以陳默強忍著沒有閉眼，感受著這席卷天地的洪流將他渺小的身體吞沒。

海嘯過處。

天地間是一種絕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連聲音本身都被吞噬的——

死寂。

它穿透陳默的身軀，朝遠處去，陳默長舒出一口氣，這才發現從剛才起他竟然都忘了呼吸。

【感受到初代毀滅海嘯的偉力，你的精神值上限 20】

假的也能加上限？

這倒是意外之喜。

陳默甩了甩頭，平復了一下震撼的心情，朝前看去。

海嘯席卷過后，眼前的場景驟然變換。

腳下確實踩著沙灘，但卻不是像海豚島那樣細白，陽光的沙灘，而是冰冷，潮濕，整個沙灘就像被鮮血浸透過一樣，泛著詭異的黑色。

明明只是下午，天色卻是灰黑的。

空氣中混雜著一股鐵銹和腐爛海藻的味道，似乎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陳默又扭頭看了一眼。

白骨。

滿地的白骨。

那些白骨像是被沖到海岸線上的，密密麻麻，是看一眼都要犯密集恐懼癥的程度。

遠方，韓嶼的游艇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點，而剛才撞到游艇的，是一座白骨壘起的小山。

山頂插著一面紅色的，沒有任何圖案的旗幟，似乎在宣告這場白骨累累的戰爭中，他們的勝利。

毫無疑問。

這里就是骷髏島。

還沒進島，陳默就被這兩個場景接連震撼。

整座骷髏島就像一片白骨墳場，彌漫著絕望和死氣，也不知道這座島上還藏著怎樣的危機。

陳默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收回目光，打算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時。

耳邊突然傳來“咻”的一聲。

一支鋒利的箭矢擦過陳默的耳廓，落在陳默腳邊。

緊接著，是“咻咻咻”三聲。

陳默沒有猶豫，直接掏出亡命刃鋸，但還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三支箭矢就已經落了地。

一支落在左前，一支落右前方，第三支最夸張，歪歪斜斜地落在他前方七八米的位置。

陳默：“？”

等了一會都沒等到下一輪攻擊，陳默又往前走了幾步。

隨著他的動作，又是咻咻咻咻的好幾聲，這次倒是有幾根箭射中了，但是力氣很綿軟，剛射中陳默的膝蓋和胸口就被彈了回去，陳默腦袋上接連冒出幾個明晃晃的：

【-0】

似乎發現了箭矢對陳默沒有用，也阻擋不了陳默的腳步。

一個骷髏終于按捺不住，從不遠處的小山包上站了起來。

那是一副一米七左右的純白色骨架，后背佝僂著，動作也有些緩慢，眼眶里閃著兩簇微弱的金色魂火，他指著陳默，大聲斥罵：

“嘎啦，嘎啦嘎啦，嘎嘎嘎嘎嘎啦嘎啦?。　?/p>

隨著第一只骷髏開始嘎啦，越來越多的骷髏頭從山包上冒了出來，粗略一算有十七八個。

他們都是憤怒地指著陳默大罵：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　?/p>

陳默聽不懂他們在嘎啦什么。

只覺得他們好像罵得很臟。

還好陳默早有準備。

之前他在海豚島的雙子峰就解鎖了能實時翻譯骷髏和亡靈語言的科技，而且材料都是現成的，因為這次要來骷髏島，所以他提前做了一個。

陳默掏出那個巴掌大的黑色儀器，按下紅色按鈕。

那群骷髏們越罵越激動，群情激憤中，一個骷髏竟然扛著槍就沖陳默沖了過來。

身后那些骷髏看見扛槍骷髏的動作，都沸騰了，有的骷髏拼命勸阻，也有骷髏舉著弓箭扛著槍，追隨著第一個骷髏的腳步朝陳默攻來！

槍尖銳利，閃爍著寒芒！

但。

扛槍的骷髏后背佝僂，步履蹣跚，走了一會突然停下喘了兩口氣，然后才接著往前走。

陳默第一次在一個骷髏身上看到了一個詞叫：

老態龍鐘。

手里的儀器響起了沙沙的聲音，接著，清晰地翻譯出了這個老骷髏的話：

“你們這群該死的亡靈，你們不得好死，我已經老了，我不怕死，殺一個賺，殺兩個血賺，我會守護好骷髏島，看我、看我——咦？”

扛槍骷髏身后的骷髏也在喊：

“我要守衛家園，我要死得其所，我要殺光亡靈，我要——咦？”

“咦？”

骷髏們接連停在陳默三米開外的位置，似乎到了這個距離才能看清陳默具體的長相。

很難想象一群骷髏在兼具了老態龍鐘的同時還有近視眼。

“噢喲，好像不是亡靈？”

“是不像，我小時候見過一次，亡靈都綠油油的，長得像會動的大鼻涕?！?/p>

“我想起來了，你們看他，像不像書上說的人類？”

“人類不是都消失大幾十年了嗎？”

“好像是挺像的，跟書上一樣丑不拉幾的，一點都不骨感?！?/p>

骷髏們當著陳默的面，就像村口大爺一樣大聲蛐蛐著。

陳默：“......”

似乎也發現了陳默沒有敵意，最開始那個扛槍骷髏往前走了幾步，眼底的魂火閃爍，下頜骨張張合合，像是想跟陳默說話，又拿不準陳默能不能聽懂他們的語言。

“你好?！标惸苯訉χg器說，“我確實是人類，不是亡靈，我也沒有惡意，你們不用擔心?！?/p>

他的話被翻譯器翻譯成骷髏語，傳進了眾骷髏耳中。

瞬間。

老年骷髏巡邏團炸開了鍋。

“他會骷髏語！他會骷髏語！”

“是人類！真的是人類！哇，是活著的人類！”

“那我剛才罵他丑不拉幾他是不是聽懂了？”

陳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