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標準時15:00

氣溫： 23°C

今日推薦： 風平浪靜，適宜航行。晝夜溫差大，注意保暖。

游艇，駕駛艙。

四四方方的玻璃窗前，是無盡藍海。

韓嶼坐在船艏駕駛艙的主駕駛座上，手上把著方向盤。

柚木儀表臺上鑲嵌著精密導航屏幕，內容并不復雜，包含磁羅經、雷達、電子海圖、測深儀和測速儀，哪怕是沒有航船經驗，也能輕易從屏幕上捕捉到需要的信息。

與完全智能的，擁有避障功能的玄武不同。

船是需要人開的。

雖然無盡海域的船只，哪怕只是一塊木板，都擁有最基礎的自動直線航行或者漂流的功能，但一旦雷達探測到了附近有什么障礙物或者危險，都是需要預警并且人為避開的。

陳默站在游艇右舷，雙眼直直看著海岸線前方。

海上航行的第六個小時。

眼前依舊沒有任何島嶼的痕跡。

海風和煦，海面平靜。

船邊有零星垃圾飄過，白色的破損塑料沙灘椅和一個清晰印著“每日鮮果汁”字樣的橙色塑料瓶隨著海浪起伏，塑料椅被游艇后的拖網咚地一聲拖住，果汁瓶似乎是從縫隙里鉆了出去，并沒有進入拖網，而是接著往后飄遠。

過了一會，又飄來幾片浮木和一個畫著紅雙喜的破損痰盂。

浮木被拖網兜住，但痰盂仍舊在往遠處飄。

陳默皺了皺眉。

“不太對勁。”

“怎么了老大？”

“這些垃圾，很不對勁。”

兩人有隊內語音，即便不在同一個位置，也能順暢溝通。

“老大，你發現什么了嗎？”

陳默沒有說話，等一個印著喜多多仙草丸子的空易拉罐飄來時，拿起地上的撈網去撈那個罐子。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那罐子直接從撈網里穿了過去。

陳默又去撈了幾片浮木和塑料，都能撈到。

很顯然。

只有這些印了清晰文字的垃圾都沒有實體。

他抬頭遠眺，有了結論以后，再去觀察從遠處漂來的垃圾，就很容易分辨出這兩撥垃圾的不同。

有實體的垃圾在海上漂浮了很久，有用的占少數，往往是些泡爛的木頭和一些泡發的破爛，即便有字也早就變得模糊不清。但沒有實體的垃圾看起來卻很新，好像才剛漂流不久。

這兩波垃圾一個從正前方漂來，一個從正北偏東方漂來，最終在前方匯聚。船越往前，新垃圾的角度越偏。

而通過垃圾漂來的角度，就能清晰判斷船需要偏向的位置。

“正北偏東15度，船往那里開。”

韓嶼自然沒有別的意見：“好嘞老大。”

“北偏東，15度。”

“再偏。”

“30度。”

“老大，再偏就直接拐彎朝東邊走了。”

“沒事。”

游艇在幾次偏轉后，徹底開始向東邊去。又開了大概十幾分鐘，突然。

“哐當——！！”

一聲沉悶，厚重，并且持續的巨響猛然從船底傳來。

整個游艇仿佛觸礁一般，船體劇烈地向上彈了一下，接著慣性讓整個船體猛地往前沖了一段距離，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如同用指甲刮過黑板，聽得人耳根子發癢。

陳默第一時間抓緊扶手沒被甩出去，韓嶼則直接被慣性操控猛地撞在金屬方向盤上，胸口撞得生疼。

“我靠，什么情況，觸礁了？”

韓嶼看向駕駛艙窗外，周圍什么都沒有，只有茫茫大海。

再看一眼儀表盤，水深儀的讀數清晰地顯示著【1899.7米】

韓嶼一瞬間感覺很魔幻。

他的船在接近2000米水深的深海區觸礁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韓嶼剛想走出駕駛室看看外面的情況，就聽見陳默說：

“不是觸礁。”

“我就說，2000米的深水區怎么可能——”

“是擱淺了。”

韓嶼：“哈？”

右舷。

陳默伸長脖子往下看去。

船體吃水線附近，一道全新的，猙獰的刮痕清晰可見，金屬外皮扭曲翻卷，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底漆，像是被某種堅硬的物體狠狠劃過。

這種表面的船體損壞倒是無所謂，萬能錘可以修。

陳默看著船體的刮痕，思考片刻，接著單手扒著護欄，腿一跨，直接跳出甲板，就這么憑借一只抓著護欄的手，掛在船身上。

他伸長手臂，伸出兩根手指去觸碰船身那道深深的刮痕。

金屬撕裂的邊緣非常銳利，帶著一種隨時能把人皮膚劃破的鋒利感。

陳默就這么順著刮痕摸去，直到摸到一些細碎的，濕潤的小顆粒物。

他收回手，捻了捻指尖，是細沙的感覺沒錯。

再放到鼻尖聞了聞，能聞到很清晰的，沙灘上的沙子特有的那股腥味。

但只有觸覺和嗅覺，手指上什么也看不到。

陳默目光投向船底，那片剛剛撞停了游艇的“海面”。

海水平靜如鏡，倒映著天空。剛才還湛藍如洗的藍天，不知什么時候變得灰蒙蒙。

看來得下去看看了。

于是，等韓嶼走出船艏的駕駛室，看到的就是陳默手一松，毫不猶豫地躍下甲板的身影。

“老大！”

韓嶼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跑過去想抓陳默，但根本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默向下墜去。

然而，想象中的重物落水的“噗通”一聲并沒有傳來。

陳默在短暫的失重感過后，雙腳一個微微踉蹌。

竟然穩穩懸停在了海面之上！

“臥槽！”

韓嶼驚了：“老大你這什么技能？輕功水上漂？一葦渡江？踏雪無痕？摩西分海？”

陳默：“你下來你也行。”

韓嶼不說話了。

陳默掃視了四周一眼，接著足底用力往下踩了踩，雖然看不見，但觸感無比清晰。

是細密，松軟，帶著點摩擦感的沙地。

跟之前摸到的砂礫一樣，看不到實體，但他很確定，他腳下踩的，是一片沙灘。

投影？還是海市蜃樓？

好像都不太對。

陳默在隊內語音里說了一句：“在這等我，有事隊內聯系。”

正中韓嶼下懷。

“好嘞老大，老大小心，我在這里等你好消息！”

陳默抬腳，朝著那些沒有實體的垃圾飄過來的方向走去。

這種感覺很奇妙。

深邃的海水倒映著天空，水面上是他扭曲的影子，仿佛整個人置身在無垠鏡面。

四周極靜。

越往里走，越安靜，靜得好像這片土地早已被天地遺忘。

就在這時。

一種難言的壓抑和心悸感，突然占據了胸腔。

陳默停下腳步，微微皺眉。

遠處，有什么東西在靠近。

在看清那東西的全貌后，陳默瞳孔驟縮。

只見。

地平線的盡頭，在那片灰蒙蒙的天空與鏡面般的海水的交匯處。

一道連接天與海，望不到邊際的黑色巨浪，正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無可阻擋的恐怖速度和氣勢，朝著他的方向，碾壓而來。

那是。

毀滅海嘯。

.

骷髏島。

白骨村，罰罪祠。

“長老，蜃樓那邊有動靜。”

“是那群亡靈又打過來了？！”

“怎么辦，這么多年過去，蜃樓的能量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根本不具備驅敵的能力！”

“沒有驅敵的能力，但幻境還在，說不準它們會因為恐懼撤退呢？”

“你指望那群亡靈害怕嗎？它們連智商都沒有！”

坐在上首的黑袍骷髏佝僂著背，眼眶里閃著微弱的魂火。

風燭殘年，將熄未熄。

“唉。”

他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要來的。”

“敲集結鐘。”

“先讓巡邏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