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賀源眼皮下,肌肉微微抽動。
“名頭值算什么?面子算什么?”
“要我為一個虛妄的‘第一’名頭,平息民憤,去迎戰那兇神?”
“不!絕不!”
一股沛然莫御的決絕意志,轟然爆發。
“那是自絕道途,愚蠢至極,我數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所有所有攢下來的資糧,所有對武道的虔誠,將統統付之東流?!?/p>
“前半生的枯寂,精打細算,都將化作塵埃?!?/p>
庭院中風聲嗚咽,卷起更多落櫻。
伊賀源睜開雙眼,眼神深處,再無半分迷茫與掙扎,只剩下一種冰冷堅定,近乎殉道者。
“罵名?”
“千夫所指?”
“戳脊梁骨?”
他嘴角扯出一個弧度,極其細微,帶著嘲諷。
他看得太透了!
“讓他們罵去吧。”伊賀源拂去衣袖上的櫻花瓣,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種決絕,斬斷一切。
“我伊賀源,忍辱負重,只為……登頂!”
他再次閉上雙眼,心神沉入寂靜之中。
仿佛庭外的滔天罵浪,與他無半分瓜葛。
他盤坐的身影,竟透出一種近乎悲壯的孤高。
他忍的,是舉國之辱!
他圖的,是武道之巔!
這其中的取舍,又有幾人能懂?
……
講道館。
伊賀源避戰不出,李沉舟毫不在意,于他而言,對方戰敗或者逃避,都能積蓄自己的無敵大勢。
他把目光放在了講道館。
講道館內,三千道仇視目光聚焦。
李沉舟步履沉凝,每一步落下,腳下地板都似在不堪重負。
喧囂如沸,污言穢語,島國特有的偏執,歇斯底里:
“神州人!滾回去!”
“骯臟的神州武者,也配踏上我大和神圣的道場?”
“伊賀大師只是不屑與你動手!你只配給田村大師他們當踏腳石!”
“打死他!用他的血洗刷他帶來的恥辱!”
“把他的尸體掛在靖國神廁前!讓所有神州人看看挑釁帝國的下場!”
李沉舟眼皮微抬,目光如兩道冷電炸裂。
太極“目擊”!
精神氣血高度凝聚,意志噴薄而出。
嗡——
前排數十個叫囂最兇,唾沫橫飛的武士,心口如同心口重拳狠狠擂中。
氣血瞬間上涌,臉色煞白,踉蹌后退,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發不出半點聲音。
數千人匯聚的兇煞,被一眼李沉舟東沖散。
偌大道館,霎時死寂,落針可聞。
一人,一眼,奪盡三千人氣勢。
此等拳意精神修為,簡直不可思議。
民眾臉上狂熱褪去,只剩下驚懼,如被無形大手扼住。
人群分開,幾個身影緩步而出。
為首者武角田榮,一身和服,鞠躬深躬,姿態謙卑到了塵埃里。
然其目光深處,陰冷刺骨:
“閣下拳術通神,舉世罕見。單打獨斗,我等皆非一合之敵。聞閣下曾于香江三戰斃丹勁,威勢無雙。今日,可敢讓我等老朽聯手,以血肉之軀,領教閣下的絕世拳術?”
翻譯話音未落,空氣緊繃,如滿弦之弓。
李沉舟眸光平靜,帶著一絲漠然。
聯手?
不過是抱團取暖,終究是土雞瓦狗。
求死罷了!
“可?!?/p>
一個字,沉凝如鐵,砸得全場心頭一窒。
那被強行壓下的屈辱感,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短暫的死寂后,以更扭曲的方式爆發。
“武角大師!田村大師!殺了他!為大和武道正名!”
“菊目大人!用你的鬼爪撕碎他的喉嚨!”
“竹山君!劈斷他的脊梁!”
“玉碎!玉碎!讓他見識真正的武士道!”
“神州人,你死定了!大宗師們會把你碾成肉泥!”
污浪呼嘯。
李沉舟負手而立,身形似松似岳,任那污穢聲浪沖擊,巍然不動。
極致的喧囂與他極致的沉靜,形成刺目對比。
動了!
左側,一道矮小身影如鬼魅疾射,撕裂空氣。
菊目猿之助!
他五根手指烏黑,指甲如鐵鉤,帶著一股刺鼻的腥甜陰風,直刺李沉舟咽喉。
鬼陰透骨針!
這是融合毒砂掌與透骨打穴的陰毒功夫,勁力凝于一點,專破橫練。
后方,竹山大枝吐氣開聲,如平地炸雷。
“哈!”
脊椎大龍弓起如怒蛟,全身筋骨繃緊如鋼絲,力量炸起,竹山一掌劈下,快如閃電。
掌緣罡風呼嘯,空氣發出刺耳爆鳴,直斬李沉舟后頸大椎。
前后夾殺,刁鉆狠辣!
封死所有閃避騰挪空間!
兩人一出手皆是凝聚畢生拳術的一式絕殺。
李沉舟身形不動如山,雙掌抱混元,一前一后。
看似緩慢劃圓,實則快如電光石火。
周身筋骨齊鳴,氣血奔涌如長江大河!雙掌崩出,無風無浪,卻蘊含凝練到極致的無邊大力。
太祖長拳,坐金鑾!
此招取宋太祖趙匡胤端坐金鑾,受萬國朝拜之帝王氣度。
此刻由李沉舟使出,拳意精神融入其中,便是真正的“我身即金鑾,萬力不可侵”。
雙掌崩出,勁力含而不露,卻后發先至。
砰!
砰!
兩聲沉悶炸開,沒有氣浪翻滾,純粹是勁力與氣血的絕對碰撞。
左掌對鬼爪!
菊目猿之助的五指,觸及李沉舟左掌剎那,如同戳中了玄鐵鉆頭。
咔嚓!咔嚓!
只聽得一陣脆響,五根手指連同掌骨,瞬間被絞得扭曲變形,寸寸碎裂。
一股反震巨力,無可匹敵,沿著他手臂狂猛沖擊,如怒潮倒卷。
他慘哼都只發出半聲,口鼻鮮血狂噴,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塌一片兵器架,生死不知。
竹山大枝以硬碰硬,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迎面撞上,重重砸落在堅硬的地板上。
“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面如金紙。
他右臂軟塌塌地垂著,顯然徹底廢了!
一個照面!
兩大抱丹巔峰,一廢一瀕死。
場面血腥而震撼。
“不可能!”
“怪物!他是怪物?。 ?/p>
“菊目君!竹山君!”
狂熱嘶吼瞬間化作尖叫。
方才還叫囂著“玉碎”、“碾成肉泥”的民眾,臉上只剩下極致的恐懼。
難以置信!
信仰崩塌!
他們心中的武道豐碑,在這神州人雙掌之下,竟脆弱如朽木。
這已非技巧的差距,而是絕對力量的碾壓。
一些婦人甚至當場失禁,發出嗚咽,神色驚恐。
方才叫囂最兇的幾個壯漢,此刻也臉色煞白,雙腿打顫,向后縮去。
大和民族骨子里欺軟怕硬、順風時如狼似虎,逆風時色厲內荏的本質,在這一刻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