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螄粉鉆石事件后,謝辭陷入邏輯死循環。
某夜暴雨,夢顏租住的老破小陽臺塌了。
謝辭連夜殺到:“跟我走,別墅密碼是你的生日。”
夢顏裹著毯子瑟瑟發抖:“物業說結構受損,整棟樓要疏散。”
謝辭冷笑:“正好,省得你找借口。”
次日,管家恭敬遞上清單:“夢小姐,您需支付:陽臺修復費、鄰居精神損失費、誤工費……”
謝辭看著賬單上“酸筍精神污染附加費”,捏碎了咖啡杯。
螺螄粉那場驚世駭俗的“鉆石與酸筍”之戰,如同在謝辭精密運轉如瑞士鐘表的大腦里,投下了一顆核彈級別的邏輯悖論。
粉鉆的光芒?折現手續費。
他睥睨眾生的宣告?個稅APP。
999朵玫瑰的浪漫?二手骨折價。
“我養你”的承諾?網貸利率上浮20%。
最后,連價值連城的粉鉆,都敗給了十幾塊錢一碗的、散發著生化武器氣息的螺螄粉和那句“真香”!
謝辭的世界觀,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降維打擊。他坐在頂層辦公室那張象征權力的巨大座椅里,面前是堆積如山的、足以撼動市場格局的企劃案,腦子里卻反復回旋著幾個無解的哲學命題:
錢,為什么打動不了她?
浪漫,為什么在她眼里是垃圾?
他謝辭三個字所代表的一切光環、權勢、財富,為什么在那個叫夢顏的女人面前,統統失效,甚至淪為笑柄?
他試圖用商業邏輯分析:是投入產出比不對等?是風險系數太高?還是……目標用戶定位錯誤?
結論:無解。夢顏這個女人,本身就是最大的BUG!一個行走的、專門克他霸總光環的、人形邏輯黑洞!
憤怒?當然有,如同巖漿在暗河下奔涌。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徹底顛覆認知后的茫然和……一種極其罕見的、名為“挫敗”的陌生情緒。他感覺自己像個拿著頂級裝備卻在新手村被史萊姆反復KO的滿級玩家,所有的技能都成了擺設。
這種低氣壓,在總裁辦彌漫了整整一周。Lisa送文件時,看到自家老板對著窗外發呆,眼神放空,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那節奏,不是運籌帷幄的篤定,倒像是……CPU過載后的卡頓?她輕手輕腳放下文件,溜得比兔子還快。
就在謝辭深陷邏輯泥潭、幾乎要懷疑人生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如同命運之神看不過眼,強行給他遞了個梯子。
深夜。
狂風卷著豆大的雨點,瘋狂地抽打著城市。窗外的世界一片混沌,只有路燈在雨幕中暈開模糊的光圈。
夢顏租住的老破小公寓樓,在風雨飄搖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墻體滲水,天花板角落洇開深色的水漬。她裹著毯子縮在客廳唯一一張還算干燥的舊沙發上,聽著窗外鬼哭狼嚎的風聲和屋內滴滴答答的漏雨聲,心里默默計算著下個月工資夠不夠修屋頂。
突然!
“轟——咔啦啦——!!!”
一聲沉悶又刺耳的巨響,如同平地驚雷,蓋過了風雨聲,狠狠砸在夢顏的耳膜上!緊接著是重物砸落、玻璃碎裂的稀里嘩啦聲!
夢顏嚇得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起來,心臟差點停跳!她驚恐地看向聲音來源——陽臺的方向!
只見她家那本就搖搖欲墜、用幾根銹蝕鐵管勉強支撐的老舊陽臺,此刻如同被巨人的拳頭砸中,整個外側圍欄連同半邊頂棚,徹底塌陷了下去!斷裂的水泥塊、扭曲的鋼筋、破碎的玻璃和花盆泥土,混雜著瓢潑大雨,稀里嘩啦地砸向樓下!雨水和寒風毫無阻礙地灌入室內,瞬間將客廳變成了水簾洞!
“啊——!!”
“救命啊!陽臺塌了!!”
“快跑啊!樓要倒了!!”
樓下和隔壁鄰居驚恐的尖叫聲、哭喊聲瞬間撕裂了雨夜!
夢顏臉色煞白,渾身冰涼,裹著毯子站在原地,看著那猙獰的缺口和灌進來的風雨,大腦一片空白。完了!這下真的完了!房子塌了!她會不會被埋在里面?!
手機瘋狂震動起來,是物業打來的,聲音急促而驚恐:“夢小姐!快!快下樓!你們家陽臺塌了!整棟樓結構可能受損!所有人立刻疏散!快!到樓下空地集合!”
夢顏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和鑰匙,也顧不上拿別的了,裹緊濕了一半的毯子,踩著灌滿水的拖鞋,跌跌撞撞地沖出家門。樓道里已經亂成一團,鄰居們拖家帶口,驚恐萬分地往下跑。
當她終于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地站在樓下空地,和同樣狼狽的鄰居們擠在一起,看著自家那塌陷的陽臺在風雨中像個猙獰的傷口時,一種巨大的后怕和無家可歸的凄涼感瞬間淹沒了她。
就在這時——
兩道刺目的白光如同利劍,劈開厚重的雨幕,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穩穩地停在了混亂的人群邊緣。
車門打開。
一把巨大的純黑色雨傘如同堡壘般撐開,隔絕了傾盆大雨。傘下,謝辭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
他依舊穿著挺括的黑色大衣,里面是熨帖的白襯衫,領口一絲不茍。昂貴的皮鞋踩在渾濁的積水里,濺起小小的水花。與周圍驚慌失措、渾身濕透的鄰居們相比,他從容得像是剛從某個高級宴會離場,誤入了災難片片場。只有他微蹙的眉頭和緊抿的唇線,泄露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穿透雨幕,精準地鎖定了人群中那個裹著濕毯子、頭發貼在臉上、凍得嘴唇發紫、狼狽得像只落湯雞的夢顏。
沒有任何猶豫,他邁開長腿,無視了周圍驚愕、好奇、探究的目光,徑直走到夢顏面前。
巨大的黑傘穩穩地遮住了她頭頂的風雨。
“跟我走。”謝辭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風雨的清晰和不容置疑。他的目光掃過她濕透的毯子和瑟瑟發抖的身體,眉頭擰得更緊。
夢顏還沒從陽臺塌陷的驚恐中完全回神,下意識地抗拒:“不……不行……物業說……說樓可能有問題,要疏散,要等檢查……”
“正好。”謝辭打斷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又帶著點諷刺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刀,“省得你再找借口。”
他的目光掃過那塌陷的陽臺,又落回她慘白的小臉上,帶著一種“看,離了我你連個安全的狗窩都沒有”的、極其欠揍的篤定。
“地址發你手機了。”他不再廢話,語氣帶著慣常的命令口吻,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公事,“別墅密碼,是你生日。”他頓了頓,像是施舍般補充了一句,“所有生活用品,管家會準備好。”
雨水砸在傘面上,發出密集的噼啪聲。周圍的鄰居們鴉雀無聲,看看那塌陷的陽臺,看看那輛低調奢華的豪車,再看看傘下那位如同天神降臨(或者說,霸道總裁空降)的男人和他面前那個狼狽的女孩,眼神復雜得像在看一出魔幻現實主義大戲。
夢顏裹著濕冷的毯子,站在傘下,感受著那隔絕風雨的短暫安寧,聽著謝辭那句“省得你再找借口”,一股邪火混合著冰冷的雨水,直沖腦門。
他以為他是誰?救世主嗎?!
這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態!這篤定她無處可去只能依附于他的可惡嘴臉!
她寧愿睡大街!
然而……冰冷的雨水順著脖子灌進去,激得她一個哆嗦。物業經理拿著喇叭在喊,說初步判斷是陽臺老化,但整棟樓都要等天亮后專業機構評估,今晚所有人必須找地方安置……
睡大街?好像……真的不太現實。
現實和骨氣在腦海里激烈交戰。最終,在又一陣裹挾著雨點的寒風吹來,凍得她差點靈魂出竅時,骨氣……可恥地敗給了求生的本能和濕透毯子帶來的極致冰冷。
她咬了咬牙,裹緊毯子,頂著鄰居們更加復雜的目光,像只被拎住后頸皮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貓,挪動著腳步,跟在了那把巨大的黑傘后面,鉆進了那輛溫暖干燥、散發著高級皮革香氣的勞斯萊斯后座。
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凄風苦雨和所有目光。
夢顏縮在柔軟寬大的座椅一角,盡量離謝辭遠一點,抱著自己,試圖汲取一點溫暖。濕透的毯子還在滴水,弄臟了腳下那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羊毛腳墊。
謝辭靠坐在另一邊,閉著眼,仿佛剛才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他微微揚起的下巴和緊抿的唇線,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勝利者的姿態?
車子平穩地駛向城郊。
謝辭口中的“別墅”,與其說是別墅,不如說是一座隱匿在巨大莊園里的現代宮殿。
當車子駛過寬闊的林蔭道,穿過自動開啟的巨大雕花鐵門,停在那棟線條簡約大氣、卻在夜色中透著低調奢華的建筑前時,夢顏還是被震撼得忘了冷。穿著筆挺制服、頭發一絲不亂的管家早已撐著傘等候在門口,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公式化的微笑。
“夢小姐,歡迎。您的房間已經準備好,請隨我來。”管家的聲音溫和有禮,動作流暢地為她拉開車門,并遞上一條干燥溫暖的厚絨浴巾。
夢顏裹著浴巾,像個誤入仙境的土撥鼠,跟著管家穿過光可鑒人的大理石玄關,走上鋪著厚地毯的旋轉樓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設計的庭院景觀,在雨夜中影影綽綽。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清冽好聞的雪松混合著柑橘的味道。
管家將她引到二樓一間寬敞得離譜的套房。色調是柔和的米白和淺灰,巨大的落地窗對著后院的泳池(雖然此刻被雨幕覆蓋)。超大的衣帽間里掛滿了各種尺碼、連吊牌都沒拆的嶄新衣物,從家居服到禮服,一應俱全。浴室更是大得能開派對,超大的按摩浴缸旁邊擺滿了各種她看不懂牌子但包裝精美的洗護用品。
“浴室已為您放好熱水,換洗衣物在衣帽間。有任何需要,請隨時按鈴。”管家微微躬身,姿態恭敬得無可挑剔,然后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夢顏一個人。
她站在柔軟得能陷進去的地毯上,看著這極致奢華的一切,感覺像在做夢。溫暖干燥的空氣包裹著她,驅散了身上的寒意,也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她脫掉濕透冰冷的衣服,把自己泡進那散發著好聞精油香氣的熱水里,舒服得差點**出來。
暫時……安全了?她看著氤氳的水汽,腦子里亂糟糟的。謝辭呢?他把自己丟進來就不管了?這算什么?
管他呢!先睡一覺再說!天塌下來,也等天亮了再塌!
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疲憊,夢顏把自己埋進那張大得離譜、軟得像云朵的床上,幾乎瞬間就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第二天清晨,夢顏是被透過巨大落地窗灑進來的陽光喚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上造型別致的水晶燈,反應了好幾秒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身上是柔軟的真絲睡衣,身下是價值不菲的床墊,空氣里是好聞的香氛味道。
昨晚的驚魂和狼狽,仿佛一場遙遠的噩夢。
她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窗邊。雨過天晴,陽光燦爛。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如同綠色地毯般的草坪,遠處是波光粼粼的泳池,再遠一點是郁郁蔥蔥的樹林。一切都寧靜、美好、昂貴得不真實。
她深吸一口氣,心情復雜。這地方……確實比她那塌了陽臺的老破小強一萬倍。但……代價是什么?
肚子適時地咕咕叫了起來。她摸索著走出房間,循著記憶下樓。餐廳里,長條形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早餐。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照亮了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和光潔的銀質餐具。
謝辭已經坐在主位上了。
他換上了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家居服,襯得他膚色冷白。他正慢條斯理地用著早餐,動作優雅得像在拍雜志大片。陽光勾勒著他俊朗的側臉輪廓,下頜線清晰流暢。聽到動靜,他抬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掃過穿著不合身(但很舒服)家居服、頭發還有點亂翹的夢顏。
那眼神,平靜無波,仿佛昨晚冒雨去接她、把她拎回來的人不是他。沒有施舍后的得意,也沒有昨晚那句“省得你找借口”的嘲諷,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
夢顏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拉開離他最遠的一張椅子坐下。管家立刻無聲地出現,為她擺上餐盤,倒上溫熱的牛奶。
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只有刀叉偶爾碰觸瓷盤的輕響。
夢顏埋頭對付盤子里的煎蛋和培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需要想想接下來怎么辦。陽臺塌了,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了,維修賠償是個大問題……還有工作……謝辭把她弄到這里來,到底想干嘛?繼續他那套“我養你”的把戲?
就在她心思百轉千回、食不知味的時候,管家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側。
這一次,他手里沒有端著餐盤,而是捧著一個……深棕色的、看起來極其正式厚重的皮質文件夾。
管家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懈可擊的恭敬微笑,微微躬身,將文件夾輕輕放在夢顏手邊的桌面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寶。
“夢小姐,”管家的聲音溫和清晰,如同大提琴般悅耳,“這是您需要處理的文件。”
夢顏一愣,疑惑地看向那個文件夾:“我的?處理什么?”她一個社畜,在霸總家里能處理什么文件?難道是……“契約女友”的補充條款?賣身契?
管家保持著完美的微笑弧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做了一個“請打開”的手勢。
夢顏狐疑地放下刀叉,拿起那個沉甸甸的文件夾,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翻開硬紙的封面。
映入眼簾的,是一份打印得極其清晰、排版嚴謹、標題加粗的文件:
【夢顏小姐應付費用清單(截至今日)】
下面,是一長串分門別類、條目清晰、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的明細:
一、房屋及附屬設施修復賠償:
1.陽臺主體結構修復及加固工程費:3680000
2.被砸毀樓下住戶雨棚、空調外機、花壇修復費:8370
3.因事故導致整棟樓疏散產生的臨時安置補助(由物業墊付,需追償):9980
4.樓體結構安全檢測評估費(初步):9965
(注:最終費用需等詳細檢測報告出具后核算)
二、鄰里精神損失及誤工補償:
1.201室張先生(受驚過度,需心理疏導):1365
2.202室李女士(被墜物擦傷手臂,醫藥費及誤工費):8800
3.樓下王阿婆(受驚引發高血壓住院):4500
(附各戶簽字確認的索賠書復印件)
三、應急處理及善后服務費:
1.謝氏集團法務部介入協調處理勞務費(按小時計):7000
2.公關部輿情監控及初步引導費:6000
3.私人管家緊急協調處理事務時間成本(含昨夜及今晨):4000
四、其他雜項:
1.夢小姐昨夜使用車輛內部清潔費(因毯子滴水污染內飾):9999
2.提供臨時住所基礎損耗折算(按五星級酒店套房標準/日):8888
3.特殊附加費:
酸筍精神污染附加費(因夢小姐攜帶物品造成車內及玄關區域氣味殘留,需深度凈化):6500
總計:3765427
備注:
1.此清單為初步核算,最終金額可能根據實際支出調整。
2.請夢小姐于三個工作日內確認并安排付款事宜。
3.付款方式:銀行轉賬(賬戶信息附后)或現金。
夢顏捏著文件夾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她死死地盯著最后那一項刺眼的“酸筍精神污染附加費”,感覺一股熱血“轟”地一下直沖頭頂!眼前陣陣發黑!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管家。管家依舊保持著那副完美的、訓練有素的微笑,眼神平靜無波,仿佛遞上的不是一份天價賬單,而是一份下午茶菜單。
她又猛地轉向主位的謝辭。
謝辭剛剛端起他那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姿態優雅,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一切。陽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鍍上一層淺金。他薄唇微啟,正準備抿一口咖啡。
然而,當他的眼角的余光,不經意間掃過夢顏手中那份打開的文件,精準地捕捉到那行加粗標黑的“酸筍精神污染附加費”以及后面那個刺眼的金額時——
“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陡然響起!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冷峻的平靜,轉向難以置信的愕然,再到一種被極致荒謬點燃的、混合著暴怒和極度無語的鐵青!額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
“酸——筍——精——神——污——染——附——加——費——?”他一字一頓,聲音低沉得如同從地獄傳來,每個字都淬著冰碴子,帶著一種要將始作俑者生吞活剝的煞氣,狠狠砸向旁邊已經快石化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