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底那粒枸杞還在轉。

陳墨盯著它，像盯著某個不該存在卻偏偏存在的bug。茶垢拼出的那句話還在眼前晃：“你改的是規則。”“但誰定的規則？”

他沒動，手指在玉簪上輕輕一推，蓮花紋路又燙了一下，像是系統在打嗝。

“行吧，”他說，“那我查查源代碼。”

他把保溫杯倒過來，杯底殘留的茶漬順著玉簪接口滑進去，像往U盤里灌膠水。系統界面閃了一下，彈出個從沒見過的窗口——【代碼獵人·試用權限】，底下還有一行小字：“限時72小時，到期自動注銷，不支持續費。”

“還挺像那么回事。”他嘀咕著，點開【職場條款模擬器】，找到“反向調試”功能，把剛才天劫失效的日志拖進去。

PPT自動生成了一頁甘特圖，標題是《天罰機制執行進度分析》。時間軸上標著三個紅點，分別對應三次雷劈失敗，每個紅點后面都拖著一條長長的延遲線，像是項目嚴重拖期。

“有意思。”陳墨放大其中一處，延遲節點的備注欄里蹦出一行亂碼，但最后一個字符清晰可辨——Ω。

他瞇起眼，把玉簪往發髻里一插，低聲說：“記錄一下，天道的KPI頻道，用的是希臘字母。”

系統沒回話，但蓮花瓣微微張開，像是在憋笑。

他收起PPT，轉頭看向輪回殿外。廢墟邊緣，幾塊碎石還在冒煙，像是主板燒了還在散熱。他走過去，把保溫杯金屬外殼擦了擦，當鏡子用。

“摸魚結界·監聽模式，開。”

結界展開，像一張透明的PPT投影在半空。他把結界頻率調到Ω，空氣里立刻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協議已完成30%……剩余節點將在KPI周期內激活……目標：KL-001核心協議覆蓋……執行人：影魅……”

陳墨耳朵一豎，手指在結界表面一劃，把音頻波形拉出來。波形圖在“KL-001”處猛地扭曲，形成一段規律的波動，像是有人在敲摩斯密碼。

他掏出藍牙耳機形態的通訊法器，把波形轉成文字：

“SOS SOS SOS KL-001 被鎖 正在寫入 新協議 速阻”

“KL-001？”他念了一遍，忽然反應過來，“這不是坤靈的編號嗎？”

他低頭看玉簪，蓮花紋路上的光暗了一瞬，像是被什么東西掃過。

“好家伙，”他冷笑，“你們背著我搞合并代碼？”

他沒再猶豫，從懷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是上次用剩的【甩鍋符】。這玩意兒本來是用來把任務推給反派長老的，但現在他決定換個用法。

他把符紙貼在保溫杯上，輸入一串偽裝數據包名稱：“天界月度審計·2024年第九輪回周期·附件：無敏感內容”。

符紙一燃，數據包順著靈氣流竄了出去，像一封沒人愿意查收的報銷單。

“行了，”他拍了拍手，“現在我是合規審計，誰也查不出來。”

他剛說完，玉簪突然震動，蓮花瓣閉合，系統彈出警告：“檢測到高層監控活躍度提升，建議終止操作。”

“建議收到，”陳墨把玉簪往耳朵上一夾，“但我不聽。”

他掏出通訊法器，撥了個快捷號碼。

“墨青璇，你在哪？”

“剛送完一碗佛跳墻到雷音寺，正準備返程。”對面傳來風聲和電動車喇叭音，“怎么，又有活？”

“活不大，就是得拍點東西。”

“說。”

“天界CEO辦公室外墻，你能飛多近？”

“看心情。”她頓了頓，“要是加錢，我能貼著他窗戶刷抖音。”

“加，”陳墨說，“用‘摸魚幣’結算，算加班補償。”

“成交。”她笑了，“無人機群已啟動，五分鐘后抵達目標區域。”

陳墨收起法器，抬頭看天。天界方向云層厚重，靈氣被屏蔽得嚴嚴實實，連只麻雀都飛不上去。但墨青璇的無人機不一樣，那玩意兒是用外賣箱改的，外殼涂了反偵測涂層，連天機閣的卦象都算不準。

他等了五分鐘，通訊法器震動，畫面接通。

鏡頭從高空俯沖，穿過云層縫隙，穩穩停在天界CEO辦公室外。光學變焦拉到最大，玻璃內的情景清晰可見。

東方昊坐在懸浮光屏前，指尖劃過一串代碼，速度快得像在打字比賽。光屏上滾動的代碼行里，反復出現“KL-001”和“協議覆蓋”字樣。

陳墨屏住呼吸。

鏡頭繼續推進，定格在其中一行代碼上：

“DEL /KLN-001_CORE? Y/N”

光標在“Y”上閃爍。

他手指一緊，差點捏碎法器。

就在這時，東方昊忽然抬頭，目光直直看向窗外。

陳墨心頭一跳，下意識后退半步。

可鏡頭里的東方昊并沒有動，只是輕輕敲了下鍵盤，光屏暗了一瞬，再亮起時，那行刪除確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新代碼：

“LOCK /KLN-001_CORE

AUTH: DH-001

STATUS: OVERRIDE ENABLED”

“DH-001……”陳墨念了一遍，“東方昊的工號？”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玉簪突然發燙，蓮花紋路泛起紅光，系統彈出新提示：

“檢測到核心協議鎖定，來源：DH-001

權限等級：天道最高管理層

操作類型：強制覆蓋

倒計時：71小時59分”

“71小時？”陳墨冷笑，“剛好是坤靈下一次‘帶薪拉屎’休眠期結束前。”

他把法器收起來，抬頭看天。云層已經開始流動，像是服務器在重新分配資源。

他摸了摸保溫杯，杯底那粒枸杞還在轉，速度慢了些，但沒停。

“行，”他說，“你想刪坤靈？”

“那我先把你寫的代碼，一行一行，扒出來曬在PPT上。”

他拔下玉簪，蓮花紋路微微顫動，像是在響應某種頻率。

“摸魚結界·演示模式，開。”

半空中浮現出一頁新PPT，標題是《天道協議篡改證據鏈分析》，第一行寫著：

“證據1：天劫失效日志 → 甘特圖異常節點 → 頻段Ω → 墮仙通訊 → 影魅語音記錄 → SOS摩斯信號 → KL-001被鎖”

第二行：

“證據2：無人機拍攝畫面 → 東方昊操作界面 → DEL指令 → LOCK指令 → DH-001權限覆蓋”

第三行空白，只有一行小字備注：“待補充：坤靈前世數據庫訪問記錄”。

陳墨盯著那行空白，手指在玉簪上輕輕敲了三下。

“坤靈，”他低聲說，“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什么事？”

玉簪沒回話，但蓮花瓣邊緣，閃過一絲極淡的藍光，像是某個被隱藏的日志正在加載。

他正要再問，保溫杯突然“叮”了一聲，像是釘釘提示音。

他拿起來一看，杯壁內側，茶垢正緩緩移動，拼出新的一行字：

“你查的是代碼。”

“但誰寫了第一行？”

陳墨盯著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緊。

杯底那粒枸杞，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