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把玉簪從輪回臺接口里拔出來的時候，蓮花瓣上的“快跑”倆字還泛著微光。他沒動，反而把保溫杯往石碑上一磕，杯底最后一粒枸杞蹦出來，正好落在“畜生道”三個字的正中央。

“不跑了。”他說，“改規則。”

玉簪重新插進去，系統界面嘩地彈出，熟悉的釘釘提示音在耳邊響了三聲。這次不是未讀消息，是【職場條款模擬器】自動啟動了。

“將《業力清算條例》替換為《創業投資評估標準》。”他點下確認。

輪回臺嗡了一聲，像是老式打印機卡了紙。守衛石像的眼眶里突然亮起紅光，嘴里吐出一串機械音：“檢測到非標準投胎流程，啟動天道守序協議。”

陳墨瞥了眼腳下。地面開始發燙，裂紋像Excel表格的邊框線一樣蔓延開來，每一道縫里都冒出半截工牌，上面印著“項目：外賣騎手·天使輪”“方向：靈食即時配送”“融資狀態：待評估”。

“你們這守序，守的是誰的序？”他把玉簪往旁邊一擰，調出本地緩存的“重生協議”進度條截圖，“看清楚了，我的權限憑證比你早三萬六千五百小時。”

石像嘴巴動了動，紅光閃了兩下，忽然卡住，像是被強行插入U盤的老舊電腦。輪回碑上的文字開始逐行刷新。

“功德值” → “融資估值”

“罪業值” → “風險評級”

“輪回積分” → “創業信用分”

“畜生道” → “創業賽道（開放申請）”

最后一個字落下的瞬間，整座輪回殿抖了三抖，像是服務器突然加載了十萬張PPT。陳墨腳邊的工牌集體亮起綠燈，其中一張飄到他面前，自動翻轉，背面寫著：“申請人：原豬妖·張大錘，計劃書標題：《從圈養到配送——打造修真界第一靈豬肉品牌》。”

“可以啊老張。”陳墨順手把它塞進保溫杯夾層，“下次投胎記得帶BP。”

第一塊碑改完了。

第二塊碑前，投胎者已經開始排隊。一個穿麻衣的散修舉著竹簡，上面畫了三座山，中間一座標著“靈脈壟斷”，旁邊畫了個哭臉。

“這是痛點分析？”陳墨接過來看了看，“還行，但沒數據支撐。你這ROI算過嗎？閉關三年能回本？”

“啥是ROI？”

“投資回報率。”他擰開保溫杯，把最后一點茶水倒進玉簪，“摸魚結界·演示模式，開。”

結界展開，半空中浮現出一頁PPT，標題是《修真界創業計劃書撰寫指南》，分三部分：市場痛點、商業模式、退出機制。

“你看，你要做的是‘靈脈共享平臺’，目標用戶是中小型散修，核心競爭力是去中心化采靈，退出機制可以設定為‘渡劫失敗即自動上市’。”

散修瞪大眼：“還能這么玩？”

“當然。”陳墨指著PPT第三頁，“比如你，初始估值三千摸魚幣，種子輪可以找丹宗掌門白芨，他最近正愁KPI完不成，你這項目剛好能充他‘扶持創新’指標。”

散修激動得差點把竹簡摔了，當場蹲地上改計劃書。旁邊一個墮仙傀儡也湊過來，工牌上寫著“崗位：心魔外包專員”，提交的文件是《論如何用PUA話術提升弟子修煉效率》。

系統提示音響起：“格式錯誤，商業計劃書不得以《奮斗者之歌》為背景音樂。”

傀儡僵在原地。

陳墨搖搖頭：“你們這屆打工人，連創業都不會卷。”

第二塊碑改完，輪回臺的震動小了點，但空氣里多了股焦味，像是主板過載。他抬頭看第三塊碑——“地獄道”三個字黑得發亮，碑面布滿裂紋，像是被雷劈過八百回。

他知道，這是最后一塊。

玉簪插進去的瞬間，天裂了。

不是那種慢悠悠飄開的云，是直接被撕開一道口子，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KPI指標。雷云中央掛著一行大字：“當前目標完成率：0%”，底下還有一行小字：“差額：99999%，天罰強度：MAX”。

一道雷劈下來，砸在輪回碑前，地面炸出個坑，坑里躺著半截數據線，插頭那頭還連著個看不見的服務器。

“喲，”陳墨把玉簪往碑頂一插，“考核期到了？”

他調出摸魚系統后臺，點進【反向結算模塊】，輸入一行公式：“天罰強度 = MAX(0, 目標KPI - 實際摸魚值)”。

系統卡了半秒，然后跳出提示：“檢測到當前摸魚值：99999，計算結果：0。”

雷云頓了一下，像是Excel函數算錯了數。又一道雷劈下來，還是0。第三道，第四道，全被系統彈窗擋下：“無超額任務，無需懲罰。”

云層開始潰散，KPI指標一條條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串殘影：“第1314行已鎖定”。

陳墨冷笑，伸手去刪“地獄道”字段。

指尖剛碰上碑文，玉簪突然發燙，蓮花瓣邊緣浮現出一行新提示：“檢測到高層監控，來源：東方昊辦公室”。

他沒停，直接點下刪除。

“地獄道”三個字化作黑煙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社會賽道（內測中）”。

輪回臺發出一聲長鳴，像是老舊空調終于修好了。地面裂紋緩緩閉合，工牌們自動排序，飄向各自的投胎通道。那個原豬妖張大錘的工牌上，多了行小字：“融資成功，種子輪：3000摸魚幣，項目方向：靈食外賣，頭盔刻字建議：‘加班是修行的一部分’。”

陳墨把玉簪取下來，吹了口氣。蓮花上的“快跑”已經消失，但邊緣多了一道細紋，像被什么數據流反向擦過。

他低頭看保溫杯。

杯底最后一粒枸杞，正緩緩旋轉，像是被看不見的水流推動。

忽然，杯壁映出一行字，不是投影，不是幻象，是茶垢自己拼出來的：

“你改的是規則。” “但誰定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