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王毐臉色慘白。
雄壯堅實的身軀,近乎兩米的威武漢子,這時卻連站都站不穩(wěn),變成了軟腳蝦,腳下踉踉蹌蹌,仿佛隨時都要摔倒。
他再是天賦異稟,面對這‘威德佛母’也是堅挺不了。
洪元亦是神情劇變,隨時打算暴起發(fā)難。
他身子不動,眼角余光瞥向兩旁健婦,思考著突圍的角度和時機(jī),又或者劫持那老肥豬,以其為質(zhì)更好?
這穿越開局太不利了,醒來就落入此等‘魔窟’,連一點發(fā)育時間都不給,洪元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這副被強(qiáng)化過的身軀。
怎么辦?
就在洪元思慮對策的時候,一聲輕笑自一道帷幕后響起,慵懶的女聲隨之飄出:“威德佛母,你也忒心急了。仙緣尚未賜下,便急著攬人入懷,還將最好的兩個仙苗一并收了去,那我等豈非只能分些殘羹冷炙?”
“哦?司艷娘子,你對本座有意見?”
“不敢,只是佛母此舉,怕是壞了規(guī)矩?!?/p>
‘威德佛母’呵呵發(fā)笑,嗓音暗啞刺耳:“合和仙姑,玉魄……你們幾個也是這么想?”
話音未落,‘威德佛母’右側(cè)帷幕被一只白凈纖長的手掀起一角,露出半張狐媚的臉來,若隱若現(xiàn),聲音慢悠悠傳出。
“佛母可不要把火氣撒到我們頭上,玉魄身子骨弱,招架不住……司艷娘娘說的也過了些,這殿內(nèi)都是百里挑一的上好仙苗,何來殘羹冷炙?”
‘玉魄夫人’勾人的眸子在殿內(nèi)轉(zhuǎn)了圈,又垂下簾幕,笑道:“只不過佛母怕是忘了,今倘這次聚會略有不同,玄素娘子半月前飛升金闕,棄了咱們六姊妹,去了仙界享福,幸好又添了個新姊妹進(jìn)來。今日是曇心娘子首次參加這碧梧仙境極樂仙會,佛母大肚,豈能不給點優(yōu)待,分潤一二?”
最左側(cè)帷幕后響起一道輕柔聲音:“玉魄姐姐的好意,小妹甚是感激。不過小妹初入仙境,一切都聽諸位姐姐做主,可不敢跟佛母討要優(yōu)待?!?/p>
‘威德佛母’并不理睬那曇心娘子,肥臉陰沉猙獰,思索片刻,冷哼道:“好!”
她一雙小眼在洪元,王毐身上轉(zhuǎn)悠,好似挑揀貨物,指了指洪元:“這個仙苗就讓給曇心娘子吧?!?/p>
她知道其它五人很會玩,深怕一次過后就把人玩壞了,讓她沒得玩,倒是‘曇心娘子’新入,應(yīng)該有所收斂。
“多謝佛母!”‘曇心娘子’挑開簾幕,露出一張溫婉可人的美婦人臉龐,發(fā)髻點綴珠玉,頗有幾分雍容之態(tài),柔柔的眸子看了下方洪元一眼,似是含羞帶怯。
‘威德佛母’則看向了王毐,舔了舔嘴唇,對其余人都似喪失了興趣,“本座這次就選這一個仙苗了,其余苗子你等分吧?!?/p>
王毐渾身戰(zhàn)栗,這一刻終于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只感覺腦子轟鳴,胸膛如打鼓。他也瞟見了那位‘曇心娘子’,又妒又恨,不敢針對‘威德佛母’,卻拿陰毒的眼神盯著洪元。
高臺上諸仙姑見其狼狽模樣,哈哈大笑,那玉魄夫人捧道:“佛母果是大氣。”
‘威德佛母’擺手打斷:“本座還有話說,關(guān)于下次仙會,就定在一月之后吧?!?/p>
‘司艷娘娘’懶散的嗓音飄來:“我等聚會,向來三月一次,佛母這是見了好苗子,迫不及待了嗎?也是,此等天姿的仙苗,縱然是妾身也很動心,想立刻將其收入門下呢!”
‘威德佛母’又哼一聲,揮著肥膩大手:“賜仙緣吧!”
話音落下,‘威德佛母’身邊那兩個彩衣人各取了一花籃,以錦繡的帕子遮蓋,踱步下了高臺,一人往楊烈,鷹鉤鼻青年等人行去,一人走向洪元,王毐這一邊。
“仙緣百兩,仙姑賜福!長生極樂!”
彩衣人揭開繡帕,取了一沓青灰色銀票出來,一張張分發(fā)出去,立時引得一聲低呼:“寶濟(jì)貞記的百兩銀票?!”
就連癱坐在地的王毐接了那百兩銀票,也是精神一振,一翻身坐了起來,將銀票貼在額頭,湊在鼻尖輕嗅,神色迷醉。
倒是楊烈,鷹鉤鼻青年那邊,一行人雖然亢奮,卻還是抑制得住,只是各個小心翼翼將銀票貼身藏好。
洪元也終于明了,為何這些‘老人’來了此地不止一次,一個個還是既忐忑畏懼又是渴望了。
實在是財帛動人心。
這個世道,清徐縣城內(nèi),底層平民一個月頂多賺個二、三錢,勉強(qiáng)糊口,能月入一、二兩已稱得上不錯的收入,但各種苛捐雜稅,官府乃至幫派的壓榨下來,沒點后臺,一年到頭也根本存不下什么錢。
百兩銀子毫無疑問是一筆天大的巨款!
若是每來一次都有的話,對很多人來說,真可謂是‘仙緣’了!
即便倒霉的被那‘威德佛母’選中,眼一閉就硬熬過去了,又不是必死。
街面上為了二、三銅板便博上的性命不在少數(shù)。
百兩??!
“為什么我沒有?”洪元一批人中,有個清秀的少年叫嚷道。
“住嘴!”彩衣人呵斥,盯著那少年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和仙境簽了‘仙凡契’,身心早就歸屬仙境,自是沒有的。”
說著話,又瞥了洪元一眼:“這位小郎君也是如此?!?/p>
“我……我不知道?!鼻逍闵倌暧行┖ε?,但想到那百兩銀票,糯糯說道:“我是被人帶過來的,我沒有簽什么‘仙凡契’……”
又是一個被賣了的!
“這個不重要!”彩衣人發(fā)完銀票,蓋上竹籃,轉(zhuǎn)身往臺上走:“只要你在仙境好好表現(xiàn),討得仙姑歡心,以后自然有仙緣獎賞?!?/p>
臺上的‘威德佛母’伸出兩只肥掌,左右被那兩個彩衣人攙扶著,肉山般巨大的身軀好似食人精血的怪物,喉嚨里又在急促喘息,沙啞道:“乏了,本座先去休息了。”
眼睛看向了王毐,露出的笑容好似惡鬼:“小寶貝,快上來,隨本佛母去。”
蹬蹬蹬!
王毐往后連退幾步,從驟得巨款的驚喜中回過神來,臉上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四個健婦卻已經(jīng)手持梢棒堵在他身后。
‘威德佛母’則是目光一轉(zhuǎn),又盯住了洪元:“還有你這小郎君,切勿心急,佛母下個月便點選你入門!”
我屮艸芔茻!
洪元忍了又忍,壓了又壓,此刻胸腔中的怒氣再也抑制不住,只覺得一股焰火直沖天靈蓋,噴薄而出。
不錯!
他看似‘運氣好’,這次躲過了一劫,左側(cè)那位‘曇心娘子’更是看起來雍容美麗,或許還能春風(fēng)一度,可本質(zhì)上在這魔窟中,那‘曇心娘子’和‘威德佛母’有任何區(qū)別嗎?
都不過是一坨臭肉罷了!
前世網(wǎng)絡(luò)上風(fēng)行著‘富婆餓餓,求包養(yǎng)’的說法,可實際上九成九都不過是玩梗,沒誰當(dāng)真。即便真的求包養(yǎng),那也是主動選擇,而非這般毫無尊嚴(yán),如同豬狗一般的挑挑揀揀。
又或者,洪元可以暫時隱忍,畢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總能尋找到更好的契機(jī),至少有一個月緩沖,脫身的概率要大了許多。
但他忍不了,一刻也忍不了!
一句‘死肥豬’已經(jīng)涌到了喉頭,便就在這時,異變突起,似有紅艷艷的光亮起,殿外莊園內(nèi)猛然傳來陣陣喧嘩,許多人奔行起來,腳步雜亂。
臺上一個彩衣人探望幾眼,忽然高聲驚呼:“不好,走水了!快去滅火!”
殿中那八名健婦聞言,非但沒有出殿救火,反而各是快步奔向高臺,“保護(hù)仙姑,保護(hù)佛母!”
那彩衣人見此一幕,臉色一變,猛地從懷中取出一物,握在掌中,咬牙切齒,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狠狠朝著那‘威德佛母’頭上砸去,喉嚨中爆發(fā)出嘶吼:“老虔婆,給我死!”
嘭!
下一刻,彩衣人猙獰的表情僵固,那坐著都要喘氣的‘威德佛母’居然一伸手就抓拿住了彩衣人砸下的手腕,巨大的力氣好似能將他手臂拗?jǐn)啵?/p>
“小雜種……”‘威德佛母’臉色亦是猙獰可怖,大嘴流出涎水,嘶吼起來,下一刻便發(fā)出痛呼!
卻原來是另一位彩衣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支尺許長,削尖的木棒,狠狠扎入了‘威德佛母’臉肉之中,入肉近半。
‘威德佛母’痛得臉龐扭曲,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砰!
幾乎是在那兩名彩衣人暴起,八名健婦急速奔向高臺的同一時刻,洪元也動了,拳頭驟然握緊,裹挾著洶涌的怒氣,一拳揮出,砸在奔在最后的一名健婦后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