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驕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采煤場的安保措施,雖然沒有山頂營地的嚴格,但那得看跟誰比。
工兵連,工兵連,雖說“工”在“兵”之前,但人家是正兒八經上過戰場,無數次實戰演習錘煉出來的兵啊。
火力充足。
人員戰斗精神飽滿。
還有幾臺大型機械。
金獅部落的獸人怎么想不開,跑來襲擊他們?
你不認識槍炮,你總能分辨大型機械不是好惹的吧?
到底是頭鐵,還是腦子里面長的全是肌肉?
采煤場那邊說是已經結束戰斗了。
十一頭獅子,當場死了五頭,重傷六頭。
負責通訊的何明亮征求姜驕意見,問她要不要帶人過去看看。
姜驕頓時怒從心起。
她沒找金獅部落的麻煩,對方居然打上門來了?
姜驕直接開著皮卡就往山下沖,結果被吳幼儀攔住,堅持要她多帶幾個人同去。
平時跟她一起訓練的男女兵王,這會兒一個個面如冰霜,扛槍扛炮,還有個背后背了只黑色槍包的。
——一副怒氣沖沖,要給自家人找回場子的即視感。
姜驕的資料是絕密。
但由于她遭遇過金獅獸人襲擊,所以臨行前,官方諄諄教誨:
看到那些長著金毛,能變成人的獅子了沒有?
遇到了就給我大炮轟它丫的。
于是每個人的敵對目標都十分明確。
姜驕:“……”
剩下那幾頭重傷的金獅獸人,怕是要遭老罪了。
……
……
姜驕要下山,尼拉和娜塔當然也要同行。
兩輛皮卡,就這么大喇喇地下了山。
——姜驕購入的皮卡,全都經過專門改裝。
安裝柴油預加熱系統,預防超低溫柴油凝固。
輪胎注入防凍凝膠,車上常備防滑鏈,以及集成制氧機,溫控系統。
這都是為了避免出現姜驕落單的極端情況。
車內還準備了物資和水,以及信號彈,就算姜驕在暴風雪里迷失,營地的人也能以最快速度找到她。
下山的路幾乎都被埋了。
路邊樹上樹葉凍的硬邦邦,風一吹,就呼啦啦往下砸,落地有聲。
半小時后,姜驕趕到了臨時營地,見到了那幾頭膽大包天的金獅獸人。
……
何明亮他們在無線電里描述的還是保守了。
這些金獅獸人的形象怎一個凄慘了得。
血肉模糊,尸體斷肢處露出森森白骨,腦袋開瓢,五官七零八落,根本分辨不出原形。
還有具獅子尸體更猙獰。
散在地上一塊一塊,還得麻煩工兵連的人給它拼起來。
——聽說這頭獅子被采煤機嚇到應激,沖著高速運轉的齒輪就撞上去了。
嚯。
猛士啊。
姜驕以及她身后的幾名戰士,全都齊刷刷后仰,露出個驚嘆的表情。
雖然采煤機轉速一般在五十到一百,但架不住硬度和重量在那擺著。
獸人身體素質比人類強是不假,但還是肉包骨啊。
更別提工兵連手里有槍。
“活著的金獅獸人都在這了?”
姜驕視線從墻角那四個精神崩潰,目光呆滯的半裸男人身上移開:
“怎么還有個兔獸人?”
“對,原本俘虜了六個,結果有一只試圖襲擊醫生,被當場擊斃。”
何明亮補充一句:“至于這位兔獸人,是在礦洞附近發現的。
營地周圍,我們裝了驅趕野獸的超聲波裝置,一般不會有野獸跑過來。
所以根據我們推測,這些獅子,應該是追擊這位兔人同志到這里的。”
說到這,他神情里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根據我們的同志描述,這些人應該是在進行類似活人狩獵的游戲。”
——即便是不同種族,但對虐殺同為智慧生物的金獅獸人,在場人都沒什么好臉色。
四名活著的雄性金獅,外形看上去和當初的犽十分相似。
金發金眼,身材高大,肌肉飽滿,站起來估計能有兩米高。
只是此刻,這幾人的精神似乎遭受了極強的沖擊,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眼神渙散。
這倒是方便了替他們查體的醫生。
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簡單進行了包扎。
“既然是捕奴隊,那被他們抓走的其他獸人呢?”
姜驕忽然意識到這一點,立刻讓人放飛無人機:
“他們不會離奴隸太遠,而且如果奴隸人數不少,肯定還會有其他金獅負責看守。”
跟在身后的陳可欣立馬行動起來,迅速從車上搬下兩口手提箱,放飛無人機進行偵查。
“嗡嗡嗡……”
“嗡嗡嗡……”
無人機緩緩飛起,在大風里努力保持平衡。
操控無人機的戰士戴著儀器,聚精會神地觀察周邊環境。
一邊的尼拉和娜塔,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只奇怪而輕盈的鐵鳥,眼神里寫滿震撼。
這也是巫的巫術嗎?
……
無人機的優勢十分明顯。
經過工兵連提供的大致方位,姜驕她們很快就定位到一處背風的山谷。
畫面里,茶色母獅似乎嗅到了空氣里傳來的血腥味,不安地鉆出地洞,遠遠望著采煤場的方向。
這真是一只難得一見,十分美麗的母獅。
它的獸形明顯比犽要小太多,體長大概在一米六左右,肩高一米,身體線條流暢健碩,顯得格外敏捷。
母獅和雄獅最大的區別,就是前者沒有鬃毛,毛發短并且緊貼皮膚。
它的尾巴很長,像一條毛鞭,末端帶有深色毛簇,耳朵小巧圓潤,五官簡潔大方。
她似乎覺得有些冷,打了個噴嚏。
“靠近一點。”
姜驕瞇著眼睛,示意操作員貼近,后者照做,鏡頭迅速拉進——
母獅意識到什么,昂起矜貴的下巴,好奇地盯著鏡頭,眼里閃過躍躍欲試的興奮。
“吼!”
它后退幾步,身軀靈巧地躍上一塊大石頭,而后直直撲向無人機。
鏡頭劇烈搖晃,畫面不斷翻轉,信號徹底消失,畫面停留在一張中性的面孔上。
——是那個女性金獅獸人。
她的頭上,赫然頂著熟悉的系統文字:
【基因等級:A】
【可攻略人物:木蓼】
不是原劇情里任何一個男主,卻擁有足以和犽以及尤彌斯媲美的基因。
她好像知道這是誰了。
姜驕盯著暗下來的畫面,神情自若地摸了摸下巴:
“能定位到具體位置嗎?”
“可以,給我五分鐘。”
立刻有人應聲,再次操作起來。
……
木蓼,犽的同胞妹妹。
原劇情對這只雌性獸人的描寫并不多,只說她“性情暴虐,易怒,喜歡和男女主作對”。
其中有一段,是原女主被木蓼丟進斗獸場的橋段。
這只母獅,繼承了母親的野心和父親的狂躁。
在以雌性血緣關系為核心紐帶的獅群部落,往往雄獅負責繁衍,看護后代。
而雌獅則承擔種族延續,以及部落的日常運作。
金獅部落的族長,也就是木蓼和犽的母親,她一共有九個親生的孩子。
犽和木蓼,是其中最出色的兩個。
如果說,犽是金獅部落里的戰士,那木蓼,就是鐵板釘釘的族長繼承人。
——即便是獸人,金獅部落也依舊沒有放棄基因里的選擇。
每隔兩到三年,首領就會將已經成年,足夠對自己產生威脅的女兒趕出地盤,讓她們發展新的族群。
而雄獅,如果威脅到營地內幼崽的安全,同樣也會被驅逐。
正是由于這樣的不穩定性,金獅部落對奴隸的需求,才會逐年上升。
可以說,那位素未謀面的首領,正在打造屬于自己的獅子王國。
至于木蓼,她本該繼承金獅部落。
但在原劇情中,犽借助原女主的力量,成功奪權,不止將母親驅逐,還殺死了同胞兄弟和姐妹。
木蓼僥幸活了下來。
但她看穿犽的力量,源自于原女主,于是就把女主賣給了奴隸販子,把人送去了蛇人部落。
這也間接導致,女主被蛇人男主強迫,生下她在異界的第一個孩子。
木蓼的結局不算好,也不算壞。
失去權力的母獅,在一次征伐中,重傷感染后死去。
“不能讓她回到金獅部落,抓住她,我要活的。”
姜驕下達了命令。
……
……
雪花翻滾,無情地打在車玻璃上發出脆響。
大風帶著細小的凍土和雪粒,浪花一樣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皮卡車仿佛在茫茫白色海洋中疾馳的小舟,一路狂飆。
而皮卡正前方,一頭茶色母獅,正全力奔跑。
它腳下,一連串血腳印自身后延伸,仿佛開在雪地里的梅花。
“轟!!!”
皮卡車排氣管冒出陣陣黑煙,輪胎壓過雪地,沖出雪窩,沙礫凍土飛濺開來。
“該死!!”
眼睛呈現金黃色的母獅,憤怒地咆哮出聲,開口卻是清亮的女聲: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無路可逃。
低溫和長時間奔跑,讓她感受到了疲憊。
對于捕食者來說,疲憊,往往意味著致命。
木蓼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她在山谷等待同族們歸來,但沒等到其他雄獅,卻等來了一只黑色的怪物。
這東西發出的叫聲,像極了大角牛。
它肚子里還裝著幾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看不清楚種族的獸人。
木蓼聞到了這些人身上,屬于同族的血的味道。
所以她立刻選擇,扔下那幾十個兔人奴隸逃跑。
可是獸神啊!
這黑色的怪物,竟然不知道疲倦的么?!
她們瘋了嗎?
為什么要一直追著自己?
難道那么多奴隸,還不夠填飽那頭黑色怪物的肚子嗎?
——一時間,身份轉換。
只是這一次,被貓抓老鼠般戲耍的,變成了她。
木蓼大口喘著氣,弓起身子警惕地看向敵人。
只見那黑色怪物一個甩尾,利落停下,穿著黑色制服的雌性走了下來。
她臉上罩著個奇怪的黑色罩子,聽聲音,年紀并不大。
這奇怪的雌性,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柄閃著寒光的石刀,對著她露出一個微笑:
“我知道,你叫木蓼,金獅部落的小族長。”
“來,打贏我,就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