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驕離開的這七天,小苔在醫療組的積極救治下,健康狀況逐漸好轉。
她走進醫療組帳篷的時候,就看見一道黃棕色的影子從里面沖了出來。
是頭上頂著件外套的鹿人幼崽。
鹿人素來以靈巧著稱,哪怕只是一只幼崽,鬧騰起來也叫大人們頭疼不已。
“?”
姜驕眼疾手快一把撈住眼淚汪汪的小苔,眼神則向后面的丁奕心看去。
“天吶,總指揮你總算回來了?!?/p>
丁奕心氣喘吁吁,看到小鹿人乖順地抱住姜驕的大腿藏在后面,忍不住陣陣牙疼:
“來,聽話,我們不是要傷害你,只是要抽血化驗。
一點都不痛,你看,就跟蚊子叮一下一樣的?!?/p>
丁奕心干脆拿出采血針,對著自己的中指來了一下做示范:
隱藏起來的小巧針頭下壓,立刻就有嫣紅血珠滲出。
小苔死死抓住姜驕褲子,完全不肯配合。
“我來吧?!?/p>
姜驕蹲下身抱起小苔,瘦弱的鹿人幼崽微微驚訝,隨即害羞地將腦袋埋進她的脖頸。
屬于幼崽的,細細弱弱的氣息噴在皮膚上,還有點癢。
太瘦了。
抱在懷里輕的像是抱了一把干柴。
姜驕給出一個結論,隨即大步走進帳篷,取出奶粉跟奶瓶,請丁奕心幫忙沖泡。
燒開的水沖入奶瓶,濃郁的奶香立刻在狹窄的帳篷里蔓延開來。
小苔從姜驕懷里探出半個腦袋,腦袋上的鹿耳瘋狂擺動。
——醫療組的同志幫她洗過澡,她臉上的紅斑也褪得差不多,只剩下零星幾粒,摻雜在褐色雀斑之中。
所以小苔現在是一只香噴噴,軟乎乎的小鹿。
姜驕沒怎么抱過孩子,這會兒坐下懷里就跟撈了個核彈,姿勢僵硬。
好在小苔很乖巧,哪怕聞到了奶香味,也只是用頭小力在在她的手心亂拱:
“姜,姜,要喝?!?/p>
丁奕心看兩人互動看得直想笑:
“這小東西也就在你跟前還安靜一點,這幾天她身體剛好一點,就鬧著要往外跑。
還把你的外套當阿貝貝,誰靠近踢誰,碰一下都不行。
前天她都跑出營地四五百米了,還是王棟追回來的?!?/p>
“她看上去才三四歲,應該是待在陌生的環境有點怕?!?/p>
姜驕試過溫度,才把奶瓶塞給小苔:
“我小時候也特別怕生人,家里來人就往大衣柜里面躲,來,喝吧。”
小苔幾乎是以一個“兇狠”的姿態咬住奶嘴,拼命吮吸,時不時還發出“滋滋”的聲音。
喝得狠了,她還會忍不住皺眉,臉上的小表情格外認真嚴肅。
姜驕看準時機,輕輕抓住鹿人幼崽的右手,一旁的丁奕心看準時機,穩準快地扎下新的采血針。
采樣成功。
帳篷里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唯獨小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抱著奶瓶歪著頭,黏黏糊糊地在姜驕懷里哼唧,兩頰微紅,眼神迷蒙。
來自獸世大陸的小鹿人,已經被地球產出的奶粉征服。
醉奶了。
她小小打了個哈欠,抓著姜驕的外套蜷縮起來睡著了。
……
得知姜驕回歸,外出勘探繪制地形圖的吳幼儀立馬過來進行匯報。
共和國戰士們的效率驚人。
短短七天,一號營地的建設已經初見成效。
基建組在附近的山里發現了方解石,并將其帶回來燒制生石灰,然后砍伐杉木搭建房屋。
“雨季防水工作很重要,用木餾油摻碳酸鈣,或者是木焦油摻碳灰做涂料,不止防腐防蟲,還防水耐高溫。”
吳幼儀介紹的十分詳細:
“但目前營地沒有干餾爐,所以基建組選擇用桑樹,構樹或者是蒲公英乳汁代替木榴油。
窩棚搭建采用了榫卯技術,頂部加蓋草棚,并鋪設塑料薄膜,排水和保溫效果還不錯。
另外,還設立兩個固定取水點,由后勤組負責沉淀煮沸消毒,后期可以考慮燒制大型陶罐。
衛生方面,醫療組每日都會下發消毒片,每位同志也都隨身攜帶藥品以及驅蚊液,以此預防瘧疾、痢疾的傳播?!?/p>
姜驕聽得連連點頭。
七個簡易窩棚,她打算作為指揮室、庫房、臨時實驗室、食堂、醫療室使用。
——不然每次開會,都得擠到她跟吳幼儀的帳篷里。
基建組還在營地四周設立八個安全火塘,一是驅趕野獸,二是方便安保組站崗放哨。
安保組負責營地周邊偵查工作,他們甚至已經越過基建組,在周圍幾十米高的樹上搭起了簡易瞭望臺。
夜視儀、望遠鏡外加無人機,就算是再會偽裝的獸人,也會在第一時間被發現。
姜驕一邊翻閱工作匯總,一邊感嘆:
官方人才多啊。
看看這一目了然的匯總表。
看看這清晰可見的營地發展規劃。
看看這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的周邊地圖。
營地現狀,發展規劃以及缺乏的物資都被重點標記出來,姜驕只用做決定就好。
輕松的就像在玩什么基建游戲。
安全的庇護所,打勾。
穩定的食物來源,打勾。
專業的醫療資源,打勾。
靠譜的手下,打勾打勾打勾。
再對比自己第一次穿越時的狼狽情形……
系統跟官方,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金手指,一目了然。
9527:罵的真臟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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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
但臨時營地卻可以在短短半個月里建成。
分工合作下,原先的簡陋帳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簡易窩棚。
每頂窩棚都仿佛復制粘貼,錯落有致地坐立在阿帕草原。
淺黃色天然杉木整齊咬合,每一根,每一段都粗細相當。
外墻的下半部分,刷滿了乳白色的混合植物漆,凹凸不平的地面被碎石子填平,角落還殘留著用于消毒的生石灰痕跡。
墻面用黑色筆跡噴灑標語:“生產安全要牢記。”
身穿黑色作戰服的人在營地里穿梭,兩人成行,三人成列。
格外有秩序。
是路過的豺狗都忍不住多看兩眼的程度。
當然也包括小苔。
姜驕結束今天的體能訓練,就看到抱著奶瓶的小苔站在一邊,眼睛亂瞟,明顯是對這些“一模一樣”的窩棚感到好奇。
“小苔今天這么乖?沒亂跑嗎?”
“小苔,看到丁醫生了嗎?”
“小苔還帶著你的阿貝貝啊,哈哈哈?”
“小苔,跟姨姨握個手好不好?”
一起訓練的戰士明顯被可愛到了,解散的時候,還有人試圖跟小苔握手,但都慘遭拒絕。
小家伙一手抱奶瓶,一手拖著那件她不要的外套。
——黑色外套被小鹿人帶著四處跑,磨損不說,看上去更是臟兮兮的。
“怎么不待在醫療室?丁醫生她們都很喜歡你,別怕。”
姜驕拿了條毛巾,胡亂擦了擦脖頸和臉上的汗,又舉起杯子里的水猛灌:
“今天有沒有好好打針吃藥?”
小苔四只蹄子在地上踩了踩,藏在卷毛里的鹿耳往后壓了壓:
“苦,不好,但小苔乖?!?/p>
她忍不住靠近姜驕,瞇著眼睛用腦袋蹭她,像是等待夸獎:
“巫,抱?!?/p>
或許是雛鳥情結,也或許是女主光環作祟。
這段時間里,鹿人幼崽對營地里其他人依舊保持警惕。
唯獨見了姜驕,簡直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長在她身上。
不得不說,獸人外貌真是得天獨厚。
洗干凈的小鹿人,像是森林里的精靈,棕色卷發下,是一雙充滿澄澈綠意的眸子。
“抱,巫,抱?!?/p>
小苔對著姜驕張開手,眼神濕潤:
“黑,一起睡。”
任誰被這樣的眼神盯著,再鐵石心腸也會化作繞指柔。
但姜驕可以。
“不行?!?/p>
她擦了擦眉毛上的汗,十分冷酷無情:
“就算你今天晚上跟我睡,也得睡前吃藥,如果再生病,你就得繼續打很痛很痛的針了。”
計謀被識破,幼崽的臉皺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