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江山易主,新皇登基。
新帝年紀尚小,由魏國公,武安侯及鎮國公共同輔佐新帝。
十五歲的魏容天資卓越,連中三元,為天下學子之表率。
新皇特封魏國公世子魏容為帝師,魏容也成為大昭歷史上最為年輕的帝師。
魏國公府。
宋錦禾敷衍地將上門拜訪的幾位貴婦夫人打發走,臉上的躁郁都快溢了出來。
金枝端了一碗冰鎮過后的綠豆湯。
宋錦禾見狀搖了搖頭,表示不想喝。
如今正值酷暑,外面知了叫個不停,花廳內雖準備了冰盆,但宋錦禾依舊渾身不自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在一旁扇著扇子的金枝聽到這綿長的嘆氣聲,不由得開口,“夫人,你今日已經嘆了四次氣了,是天氣太熱,身體不耐炎暑嗎?”
宋錦禾擺擺手,“還不是子漾那孩子,如今性子越來越悶,性子也越來越孤僻,也不知道像誰?”
要不是她和那孩子如今關系還算融洽,宋錦禾都懷疑子漾又變為上輩子那副冷淡疏離的模樣。
“可能是世子性格使然,前幾日世子不是還給夫人送了一套胭脂水釉茶盞,聽說這副茶盞被京中好多夫人小姐爭搶,最終被世子高價買下,轉頭就送來夫人這里。”
這些宋錦禾都知道,但看著性子越來越冷的兒子,她都有些后怕。
“對了,清寒給我寄的信,到了嗎?”
金枝道,“已經送到世子院中了,但又被世子的人給送了回來,說是以后不必把這些信送過去了。”
宋錦禾一聽,原本半躺在涼榻上的身子瞬間坐直,眼底有些不可置信,“世子真是這么說的?”
金枝點點頭,“確實是世子親口說的。”
宋錦禾從金枝手中拿過緞繡花鳥團扇,在手中不停地扇著。
想當初清寒離京回南陵探親,說好的盡早回來,沒想到這一去已經十年未歸。
離京三年時,收到清寒寄來的信件,說云芙那孩子被她干娘接到了靈犀山,學醫,繼承她的衣缽,可能暫時回不了京,還拜托她幫忙照看著京城的這些產業。
這幾年雖不在京都,清寒依舊保持一個月寄一封信回來。
一開始,子漾那孩子得知阿芙妹妹短時間回不來,難過了好些日子。
后來,自家兒子拜了一個江湖隱士高人為師,每日勤學苦練,武功,學業兩把抓。
看得每日熬夜到天明的兒子,宋錦禾心疼得不行,讓他稍微把自己放松一些,不用那么拼命。
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他自己心里有數。
后來,一年又一年過去,小時候好不容易掰回來愛笑愛鬧的兒子性子漸漸冷了下來,臉上的笑都少了很多。
唯一不變的就是不停寫信,還有期盼每個月從南陵那邊寄來的信件。
一眨眼,十年過去,宋錦禾都有些不敢確定,云芙那孩子還記不記得自家兒子。
當初這孩子離京的時候太小了,才三個多月大。
但自家子漾,宋錦禾確定,一直記著小姑娘。
只是現在,自家兒子竟然讓人把寄來的信送到他那兒?!
宋錦禾奇了怪,但轉念一想,十年沒有交集,兒子這是準備放下了?
心里有些難受,但又無可奈何,或許這輩子,兩個孩子有緣無分。
再一次重重嘆了一口氣,宋錦禾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金枝,將清寒寄來的信件拿過來。”
那孩子與云芙那孩子緣分斷了,她和清寒二人的友情可不會斷。
金枝將信件取來。
宋錦禾打開,看著信的內容。
當看到信的末尾,宋錦禾瞳孔一顫,手里的團扇也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金枝看著自家夫人滿臉驚恐的模樣,不由得心頭一緊,“夫人,這是怎么了?”
宋錦禾手中的信紙因為用力變得皺巴巴的,臉上的震驚已經轉為驚喜,“清寒要回來了,還說芙芙那孩子已經下山了,算算時間,已經來到京城了!”
~
京城西苑的街道上,一個渾身臟兮兮,身上卻挎著大包小包的矮小身影蹲在墻角,手里捧著一個大大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啃著。
啃一口,又拿出一塊肉,喂著蜷縮在衣襟里一只瘦巴巴的小奶貓。
小奶貓渾身金黃,看上去剛出生沒多久,只有巴掌大小,小小的一團,對于喂來肉,嗅了嗅便重新蜷縮了回去。
臉上臟兮兮的人兒見狀,皺了皺秀氣的眉毛,應該是貓貓太小了,吃不了肉,看來要趕快找個地方,住下,給貓貓找點羊奶。
云芙想到這,將手里的大包子快速吃完,剛準備起身,面前就突然掉下了幾枚碎銀子。
看著突如其來的銀子,云芙滿臉疑惑,仰起頭。
只見一個衣著華貴的小公子,滿臉憐憫地看著她。
“這些你拿去買點東西吃吧。”
云芙看著地上的碎銀子,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公子,認真開口,“我不是乞丐。”
季成鶴聽到小乞丐開口,聲音軟糯清甜,一聽就是個小姑娘。
聽到小姑娘說她不是乞丐,季成鶴滿臉質疑,臉上臟兮兮的,身上也滿是厚厚的污泥,看不清衣服的顏色,唯有那雙澄澈干凈的杏眼,看上去亮晶晶的。
只是,這小乞丐身上挎著的大包小包的包袱,有些像乞丐又有些不像。
“你不是乞丐,為何這身打扮?還蹲在這里?”
云芙站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裝扮,臟兮兮的,不用想,臉上肯定也臟。
這一切都怪自家三師兄。
她原本準備自己下山,來京城,找禾姨,以及一直活在信件里的子漾哥哥,但自家干娘不放心,非要讓三師兄護送她來京城。
這一路,云芙接連被師兄招惹的仇家一路追殺,師兄一路殺,她一路逃。
昨日遇到了一個較為難纏的殺手,師兄為了讓她躲避那個殺手,給她偽裝了一番,他自己則和那殺手纏斗,到現在都不見蹤影。
而這身臟兮兮的模樣,就是師兄給她的偽裝,說這樣不惹眼。
云芙張了張口,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最終干巴巴說了一句,“反正我不是乞丐。”
說完彎腰,將地上的碎銀子撿起,遞給這個好心腸的小公子,外加了一句話。
“我不缺錢的。”
說著從自己的小包袱里掏出了一把金瓜子,塞到了這個好心的小公子手里。
季成鶴看著手心里四五枚金瓜子,小嘴驚訝地張大。
看了看眼前臟兮兮的小姑娘,又看看手心里的金瓜子。
原來真不是小乞丐啊~
是他看走了眼。
云芙感受到懷里的小貓崽拱了拱,看著小公子衣著不俗,應該知道國公府怎么走。
剛準備問,一道清冽的聲音就從不遠處的馬車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