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風裹挾著咸濕的氣息，拂過沙灘上那枚巨大的金屬造物——“惡魔驅逐裝置”的全尺寸實彈。

它的外殼在朝陽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彈體上橫七豎八地布滿了奧妮克希亞親手焊接的痕跡，每一道焊縫都凝聚著黑龍的汗水（奧妮克希亞：我有汗嗎？）。尾部的穩定翼是克羅米拿板手擰的，麥格尼親自驗收的，確保質量合格。

德倫單膝跪在炸彈旁，雙手正在彈頭部分進行最后的檢查。

他需要確保彈頭著地時能引爆——兩種引信系統都已完成安裝：一種是矮人設計的機械撞擊式引信，可靠的彈簧結構能讓它在撞擊任何表面時立即引爆；

另一種則是德倫自己的主意，讓吉安娜在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奧術水晶表面，鐫刻著火球術簡單的魔法陣列，萬一機械引信引爆失敗，吉安娜還可以通過這塊水晶遠程引發火球術，最終引爆炸彈。

“理論上，就算掉進海里也該爆炸。”德倫抬頭對圍觀的同伴們解釋道，晨光在他沾滿塵土的護目鏡上跳動。他拍了拍彈體側面黑龍用木炭畫著的巨龍標志，“小尺寸實驗彈的成功率是很高，現在是驗收真家伙的時候了。”

麥格尼的鋼靴陷進沙地里。老矮人用鍛造大師特有的挑剔目光審視著炸彈的每個接縫處，又拿出板手對每一個表面的螺栓進行了固緊力檢查。

吉安娜的法杖尖端亮起微光，一個簡易的奧術力場將四處飛散的沙粒隔絕在外。她望著德倫被海風吹亂的黑發，突然問道：“這就是上次炸傷死亡之翼的那種裝藥？”

“同款配方，但同等重量的威力更大。”德倫咧嘴一笑，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齒，“我們后來又微調了添加劑，燃燒更充分，更快速，當然威力也更大。”

話沒說完就被奧妮克希亞的咆哮打斷：“你們是要開煉金講座還是干正事？”黑龍公主已經化出真身，巨大的龍軀在沙灘上投下令人窒息的陰影。她不耐煩地用龍爪刨出三道深溝，被揚起的沙子像霰彈般打在德倫的皮甲上噼啪作響。

德倫敏捷地翻身躲到在一邊，正好閃到了吉安娜的奧術力場內：“別著急，親愛的，馬上就開始。”在奧妮克希亞噴出龍息前，他趕緊指揮眾人開始最后的準備工作。

隨著吉安娜的法術生效，十噸重的炸彈慢慢地挪到奧妮克希亞的身前。黑龍用后腿直站，龍爪扣住特制吊環時，德倫注意到她的鱗片微微炸起——這是龍類緊張時本能的反應。畢竟這個是真炸彈，不像以前裝沙子的模擬彈，或是小當量的實驗彈。

“記住俯沖時不要過猛！”德倫扯著嗓子大喊，聲音淹沒在黑龍振翅的轟鳴中。奧妮克希亞回敬他一個“要你教？”的眼神，雙翼卷起的颶風把麥格尼的胡子吹成了扇形。

吉安娜早就熟練地爬上龍頸的鞍座處，綁好安全帶。在黑龍視線的死角，她無聲向德倫熱情地揮揮手告別。法杖被另一條繩綁住掛在鞍座上，畢竟空中什么情況都可能發生，多綁一根繩子就安全多了。

一龍一人起飛，慢慢爬上高空。黑龍下面還掛著一顆十噸重的炸彈，不像平時空載時飛得那么輕盈。過了一會，人影是看不到了，龍影也化成了天空中一個不起眼的小點。

德倫不得不拿出一個單筒望遠鏡，努力捕捉黑龍的身影。

在到達千米高空后，不時有亂流干擾到黑龍的飛行，奧妮克希亞努力保持飛行的穩定。自己脖子還坐著一個人類公主，而龍爪下還掛著一顆巨大的炸彈。

又盤旋了幾圈，找到了地面上的靶標區域。奧妮克希亞又努力地向上爬升了些高度，然后對準地面靶標區域開始俯沖，在猛沖了幾百米后，她感到速度已經起來了。松開了龍爪上的炸彈。

吉安娜的咒語幾乎與投彈同步響起。她的瞳孔擴張到極限，鷹眼術加持下的視野里，炸彈的每個旋轉角度都被分解成數百個數據。三股精確到極點的氣流像無形的手指，不斷修正著彈道軌跡。

汗水剛滲出額頭就被高空的狂風吹走，但她的嘴角卻揚起興奮的弧度——這種將毀滅握于指尖的感覺令人戰栗又沉醉。

德倫的望遠鏡里，炸彈尾翼在陽光下反射出十字光斑。當這死亡信使距離地面還有幾百米時，他突然發現彈道出現微小的偏差。“趕快修正！”盡管知道吉安娜聽不見，他還是忍不住喊出聲。仿佛心有靈犀，炸彈立刻微微左偏，直刺靶心而去。

爆炸的閃光讓所有人眼前一黑。德倫的視網膜上殘留著橙紅色的蘑菇云輪廓，沖擊波掀起的沙浪像海嘯般撲來。克羅米不知何時撐開了青銅龍特有的時光護盾，飛沙走石在觸碰到金色屏障時詭異地靜止了一秒，然后簌簌落地。

當煙塵散盡，幾人等了一會兒才敢上前去觀看爆炸現場。

呈現在眾人眼前的爆炸坑讓麥格尼吹了聲口哨。坑洞邊緣的沙子炸飛老遠，像下了一陣沙子的細雨。更驚人的是幾十米外那個被沖擊波攔腰斬斷的礁石——像個無頭的騎士。

黑龍和吉安娜也回到了爆炸區域。

吉安娜的檢測法術像蛛網般鋪開。她突然單膝跪地，手掌按在滾燙的沙面上：“撞擊引信在接觸瞬間就起爆了，奧術水晶完全沒有觸發機會。”抬頭時，她的金發里還夾著幾粒亮晶晶的熔砂，“這威力...足夠摧毀數千平方米內的一切。”

奧妮克希亞變回人形時差點踩到正在收集彈片樣本的克羅米。小侏儒靈活地滾到一旁，“喂，看著點，下面有人！”她嘟囔著。

德倫的筆記本上已經畫滿受力分析圖。他咬著鉛筆頭喃喃自語：“從爆炸現場來看，著彈點偏離靶心5米以內，但考慮到沖擊波的效應范圍...”突然他被奧妮克希亞的陰影籠罩。

“所以，”黑龍公主雙手抱胸，尖銳的指甲在手臂上敲出噠噠聲，“接下來是不是該測試怎么把這玩意塞進惡魔的屁股里？”

吉安娜噗嗤笑出聲，隨即被自己的失態嚇了一跳。德倫則露出狐貍般的笑容：“首先得練習夜間投彈，畢竟燃燒軍團最喜歡在月黑風高時搞召喚儀式...”

“夜戰？有意思。”奧妮克希亞的豎瞳縮成一條細線，然后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但我要求加價——美酒泡澡要加兩次。你的債務需要一次性付清。”

德倫露出苦笑：“這不是要人命嘛？分期付款，分期付款！”

奧妮克希亞狡黠地說：“分期付款，需要另加利息的哦！”

最后德倫不得不答應利息高得嚇死人的債務償還計劃，他望向天空，不知是欣喜還是后悔——母龍真是好贏！

夕陽西沉時，眾人圍坐在篝火旁享受美酒與美食。德倫望著海面上跳動的金色波光，說：“吃完了，就休息一下，后半夜還要投彈練習！”

眾人：“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