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山脈的晨霧剛被朝陽撕開道裂縫,帝淵已牽著云澈的手站在山巔。腳下的云海翻涌如浪,將連綿的峰巒化作浮沉的島嶼,初升的旭日給云濤鍍上層赤金,像熔化的鐵水在巨爐里翻滾。
“元府境的元力果然不同?!?他攤開手掌,淡金色的元力在掌心凝成枚旋轉的光球,里面隱約可見四道道則的虛影在追逐嬉戲。突破那晚,混元道胎將混沌本源徹底煉化,心口的漩渦胎記里,第四道火焰紋章旁竟又凝出絲淡青色的風紋 —— 那是吞噬焚陽族追兵道則的意外收獲。
云澈的指尖輕輕點在光球上,冰藍色的道則如藤蔓般纏繞而上,將光球雕琢成朵剔透的冰蓮:“元府境能凝聚元力液,御空飛行。只是你的元力里混雜著四道道則,運轉起來怕是比常人費力?!?她的睫毛上還沾著山巔的霜花,說話時呵出的白氣與冰蓮的寒氣交融,在晨光里凝成轉瞬即逝的霧凇。
帝淵握住她微涼的手,將元力渡過去:“正好借你的冰系道則中和一下。” 兩種道則在交握的掌心旋轉,竟自發形成個小小的太極圖,引得周圍的云氣都跟著盤旋,“昨晚你說玄冰族有處‘冰魄泉’,能淬煉道則純度?”
“那是玄冰族的圣地?!?云澈的眼神黯淡了些,“只有嫡脈才能進入,我逃婚后,恐怕早已被剝奪資格。” 她忽然想起什么,從袖中取出塊菱形冰晶,里面封存著縷極淡的金色霧氣,“這是我偷偷從泉眼取的‘冰魄靈髓’,或許能幫你穩固道則。”
冰晶入手的剎那,帝淵的胎記突然灼熱。靈髓里的金色霧氣順著血脈直沖丹田,原本躁動的四道道則竟如遇甘霖的草木般舒展開來,在元力池里結成朵四色蓮花?!斑@是…… 輪回道則的氣息?” 他驚訝地看向云澈,“玄冰族的圣地怎么會有輪回族的力量?”
云澈搖搖頭:“族里的古籍只說冰魄泉是上古遺留,泉眼連通著‘時間裂隙’?!?她望著云海盡頭隱約可見的雪山輪廓,“再往前就是玄冰族的勢力范圍,翻過冰封嶺,就能看到族地的冰墻了?!?/p>
兩人馭使元力低空飛行,腳下的林海如片翻滾的綠浪。帝淵發現元府境的御空比輪脈境省力百倍,混元道胎自動吸附的道則碎片,足夠支撐長時間飛行。他偶爾會故意放慢速度,看云澈的白衣在風中舒展如蝶翼,冰藍色的元力護罩上凝結的霜花,墜落時會化作細碎的光屑。
行至冰封嶺時,天氣驟變。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飄起雪來,雪花落地卻不消融,反而在地面凝成層薄冰。云澈的臉色凝重起來:“是‘寒煞雪’,玄冰族的警戒術法。看來族里已經知道我們來了?!?/p>
話音未落,前方的冰崖后突然射出數十道冰箭,箭尖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淬了玄冰族特有的 “凍魂散”。帝淵將云澈護在身后,掌心的四色蓮花猛地炸開,化作道旋轉的光盾。冰箭撞上光盾,瞬間凝結成冰雕,墜地時碎成晶瑩的粉末。
“來者何人?敢闖玄冰族禁地!” 冰崖后傳來聲嬌喝,三十余名玄冰族修士魚貫而出,個個身著冰紋戰甲,為首的少女手持長戟,眉心的冰蓮印記比云澈的更顯深邃。
“是堂姐云霜。” 云澈的聲音帶著無奈,“她是族里的執法隊長,最是刻板。”
云霜的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掃過,長戟猛地頓地,冰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云澈!你竟敢帶外族男子闖冰封嶺,可知族規處置?” 她的視線落在帝淵心口若隱若現的胎記上,瞳孔驟然收縮,“混元道胎?你是天衍族的余孽!”
帝淵皺眉:“玄冰族就是這么對待客人的?” 他能感覺到云霜體內的冰系道則雖精純,卻帶著股刻意壓抑的暴戾,顯然修煉了某種損傷根基的速成功法。
“客人?” 云霜冷笑,長戟直指帝淵咽喉,“三年前道則之海那場浩劫,就是你們天衍族勾結焚陽族引發的!我玄冰族損失了七位長老,這筆賬還沒算清!”
“你說什么?” 帝淵的雙意識同時震動。前世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 道則之海的火光中,確實有玄冰族修士的身影在廝殺,只是當時他以為是誤闖,“那場伏擊與天衍族叛徒有關,并非全族之意?!?/p>
“休要狡辯!” 云霜催動元力,長戟上凝結出丈許長的冰刃,“今日就讓我替族人報仇!”
冰刃劈來的剎那,帝淵突然側身,左手抓住云澈的手腕,右手凝聚起雷霆道則。淡紫色的電光在他掌心炸開,卻沒有攻擊云霜,而是射向她腳下的冰層。冰層瞬間炸裂,無數冰棱沖天而起,在兩人頭頂織成道冰穹 —— 這是他用雷霆道則激發冰系道則的巧勁,既不傷人又能防御。
“你不敢應戰?” 云霜的長戟停在冰穹外,眼神里充滿鄙夷。
“我不想與玄冰族為敵。” 帝淵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威壓,“但你若再咄咄逼人,休怪我不客氣。” 他心口的胎記緩緩旋轉,四道道則在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暈,元府境的氣勢如無形的巨浪拍向云霜。
云霜臉色劇變,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境界明明只是元府境初期,氣勢卻比族里的長老還要恐怖,尤其是那四道道則交織的力量,竟讓她的冰系道則產生了潰散的跡象。
就在這時,冰封嶺深處傳來陣悠揚的鐘聲,三長兩短,是玄冰族的停戰信號。云霜的臉色更加難看,卻不得不收戟行禮:“族長有請。” 她惡狠狠地瞪了帝淵一眼,“別以為族長護著你就沒事,族規不會放過任何叛徒。”
穿過冰封嶺,玄冰族的族地豁然出現在眼前。那是片建在冰川上的城池,城墻由萬年玄冰砌成,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冰龍,龍眼里鑲嵌的冰魄石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將整座城池映照得如同幻境。
“冰魄城……” 帝淵低聲贊嘆。城墻上的冰龍雕刻竟蘊含著微弱的空間道則,龍鱗的排列方式與天衍族的 “界域陣” 有異曲同工之妙,顯然出自高人之手。
云澈的手指冰涼:“我父親年輕時曾游歷三千界,城防陣法是他請輪回族的朋友幫忙布的?!?她的腳步越來越慢,白衣在冰風中微微顫抖,“族里的保守派一直反對父親與外族結交,這次回去,恐怕……”
帝淵握緊她的手:“有我在?!?他能感覺到她的不安,那是種既渴望回家又害怕面對的矛盾心理,像只迷途的羔羊終于看到羊群,卻又怕被驅趕。
冰城中央的宮殿同樣由玄冰筑成,殿頂的冰魄珠大如車輪,散發的寒氣讓周圍的空氣都凝成了冰晶。殿內的柱子上盤著冰雕的盤龍,龍口中銜著發光的夜明珠,將整個大殿照得如同白晝。
玄冰族族長云蒼正坐在殿首的冰座上,他身著繡著冰蓮圖案的錦袍,面容與云澈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吹絻扇俗哌M來,他的目光在帝淵心口的胎記上停留片刻,又轉向云澈,眼神復雜難明。
“父親?!?云澈屈膝行禮,聲音細若蚊蚋。
云蒼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疲憊:“你終究還是回來了。” 他看向帝淵,“閣下既是天衍族后裔,又身負混元道胎,可知三年前道則之海的真相?”
帝淵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的不多。只記得焚陽族持太初炎核偷襲,天衍族有叛徒用界域鑰匙撕裂我的護體道則,至于玄冰族的損失,是我第一次聽聞?!?/p>
“果然如此?!?云蒼的臉色更加凝重,“當年我玄冰族七位長老正是為了掩護輪回族撤退,才被焚陽族圍困致死?!?他從袖中取出卷冰絲織成的卷軸,“這是長老們用最后力量傳回的‘冰魄信’,上面記載著焚陽族的真正目的?!?/p>
卷軸展開的剎那,冰絲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空中組成幅星圖。星圖中央,九重天的位置被團黑霧籠罩,黑霧里隱約可見顆燃燒的星球 —— 正是焚陽族的領地。
“焚陽族想引太初炎核撞擊九重天,強行打開道則之海的入口。” 云蒼的聲音帶著恐懼,“他們認為道則之海的本源能讓焚天血脈進化,卻不知這會導致三千界的道則崩潰?!?/p>
帝淵的雙意識同時震動。前世道則之主的記憶里,確實有焚陽族研究太初炎核的記載,只是他從未想過他們會如此瘋狂?!拜喕刈逯肋@件事嗎?”
“輪回之主失蹤了?!?云蒼搖頭,“三年前那場浩劫后,輪回族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只剩些零星的余孽在三千界流浪?!?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閣下的混元道胎與道則之主的混沌本源同源,想必不是巧合吧?”
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云霜等保守派修士紛紛握緊武器,只要族長一聲令下,就會立刻動手。云澈下意識地擋在帝淵身前,冰系道則在周身凝成層厚厚的冰甲。
帝淵深吸口氣,識海里的兩團意識前所未有地統一。他緩緩解開衣襟,露出心口旋轉的淡金色漩渦:“實不相瞞,我是道則之主的輪回轉世。這混元道胎,正是用他的混沌本源與輪回之力融合而成?!?/p>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大殿里炸開。云蒼猛地從冰座上站起,眼神里充滿震驚:“你說什么?道則之主沒死?”
“肉身已毀,只剩神魂輪回?!?帝淵的聲音平靜無波,“我回來,一是為了查清當年被伏擊的真相,二是阻止焚陽族的瘋狂計劃。” 他看向云澈,“至于與云澈的關系,是我一廂情愿,與她無關,若要懲罰,沖我來便是?!?/p>
云澈猛地抬頭,眼中閃爍著淚光:“不是的!是我自愿跟他在一起的!” 她轉向云蒼,“父親,您不是常說,玄冰族的人要敢愛敢恨嗎?我相信淵哥哥不會騙我們!”
云蒼看著情緒激動的女兒,又看了看神色坦然的帝淵,突然長嘆一聲:“罷了。當年若不是道則之主,玄冰族早在萬年前就已滅絕?!?他重新坐下,目光柔和了些,“你既身負混沌本源,又與小女情投意合,便是我玄冰族的貴客。”
云霜等人雖滿臉不忿,卻不敢違抗族長命令,只能悻悻收了武器。
“焚陽族的計劃已進行到關鍵時刻?!?云蒼的臉色重新變得凝重,“他們在九重天第八層的焚天谷建造了‘炎核祭壇’,再過三個月,太初炎核的力量就會達到頂峰。” 他看向帝淵,“單憑玄冰族的力量,無法阻止他們,希望閣下能助我們一臂之力?!?/p>
帝淵點頭:“我正要去九重天。” 他想起輪回族老者的話,“只是九重天的六大隱世家族關系復雜,不知其他家族對此事的態度?”
“雷霄族已被焚陽族拉攏,萬毒族隔岸觀火,天衍族內亂不止,輪回族不知所蹤。” 云蒼的聲音帶著無奈,“如今能指望的,只有我們玄冰族和些散修勢力。”
殿外突然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名玄冰族信使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身上的冰甲沾滿血跡:“族長!焚陽族…… 焚陽族聯合雷霄族攻過來了!”
云蒼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來得這么快!” 他猛地站起身,冰座在他的氣勢下寸寸碎裂,“傳我命令,開啟冰城大陣!所有族人備戰!”
大殿內的修士們立刻行動起來,腳步聲、甲胄摩擦聲、武器出鞘聲交織在一起,匯成股肅殺的洪流。云霜雖仍對帝淵充滿敵意,卻也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準備布置防御。
帝淵與云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
“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 帝淵握緊拳頭,四道道則在掌心凝成旋轉的光球,“正好試試元府境的實力。”
云澈的冰系道則也同時爆發,白衣在殿內的氣流中獵獵作響,像朵即將在風暴中綻放的雪蓮:“淵哥哥,我們并肩作戰。”
云蒼看著并肩而立的兩人,眼中閃過絲欣慰,隨即又被凝重取代。他知道,這場戰斗不僅關乎玄冰族的存亡,更關乎整個三千界的命運。
冰城外,焚陽族與雷霄族的聯軍已如潮水般涌來,火焰與雷霆交織的光芒染紅了半邊天。玄冰族的冰龍城墻發出陣陣嗡鳴,冰魄石的光芒越來越亮,一場決定九重天命運的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帝淵站在城頭,望著遠處那片翻滾的火云,心口的混元道胎正在興奮地跳動。他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挑戰還在九重天等著他。但此刻,有身邊的白衣少女相伴,有玄冰族的盟友支持,他無所畏懼。
風從冰原吹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卻吹不散城頭上那兩道并肩而立的身影。他們的道則在風中交織、共鳴,像兩首相互纏繞的戰歌,預示著一場席卷九重天的風暴,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