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穹頂的裂隙漏下的星輝,在往生蓮池上織成張流動的金網。帝淵蹲在池邊,指尖懸在水面三寸處,看著倒影里那個金紋纏繞的虛影 —— 道則之主體內的九道道則正在與他心口的胎記共鳴,像九位久別重逢的老友在低聲交談。
“這些文字……” 云澈的指尖落在片展開的蓮葉上,那些古老的符文突然順著她的指尖爬上來,在她皓腕上凝成串冰藍色的手鏈,“是輪回族的‘往生咒’,記載著修補道則之海的方法。”
帝淵的目光被蓮心吸引。那里托著顆米粒大小的金色珠子,表面流轉的光澤與他胎記同源,正是老者口中的 “混沌本源”。當他伸手去取時,珠子突然化作道流光鉆進他掌心,順著血脈直沖心口 —— 胎記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識海里兩團意識劇烈碰撞,前世道則之海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是焚陽族的‘太初炎核’……” 他喃喃自語,眼前閃過道則之海那場大火,焚陽族族長手持炎核狂笑的嘴臉與炎煞的面孔漸漸重合,“還有天衍族的‘界域鑰匙’,是它撕裂了我的護體道則……”
云澈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冰系道則順著指尖注入他經脈:“別強行融合記憶!混元道胎會承受不住的!”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帝淵體內的道則正在瘋狂暴走,胎記的漩渦旋轉得如同失控的陀螺。
池中的往生蓮突然劇烈搖曳,花瓣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在半空組成幅巨大的星圖。星圖中央,九重天的位置正燃燒著熊熊烈火,玄冰族的領地被冰霜覆蓋,而輪回族的星域則黯淡無光 —— 這竟是幅預言圖。
“九重天要亂了。” 云澈的聲音帶著顫抖,星圖里玄冰族的冰蓮印記正在碎裂,“焚陽族不僅想要混沌本源,還要徹底摧毀玄冰族的冰靈血脈。”
帝淵猛地按住太陽穴,前世意識的冰冷與今生意識的焦灼在識海里反復拉鋸。他看到了太多真相:天衍族的叛徒不止父親一人,輪回之主與他的隕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云澈的冰靈血脈,竟是當年他為平衡道則親手種下的 “冰蓮道種”。
“原來如此……” 他苦笑出聲,掌心的混沌本源與心口胎記終于相融,第四道火焰紋章徹底凝實,丹田內的元力霧竟開始液化 —— 這是突破元府境的征兆。
蓮池突然掀起巨浪,往生蓮的花瓣片片凋落,化作漫天金粉融入兩人體內。秘境的穹頂裂隙越來越大,露出外面黑風山脈的夜空,山風裹挾著硫磺味灌進來,帶著焚陽族修士的氣息。
“他們追來了。” 云澈的冰玉簪發出急促的輕響,這是玄冰族特有的預警信號,“炎煞的傷勢比我們想的要輕。”
帝淵深吸口氣,壓下突破的沖動。他將混沌本源的力量暫時封印在胎記里,指尖的雷霆道則與云澈的冰系道則再次交織:“從結界薄弱處走,我記得地圖上標過條密道。”
兩人踏著凋落的蓮葉沖向秘境東側的山壁。那里的巖石果然與別處不同,表面布滿了與輪玉佩同源的紋路。帝淵將玉佩按在石壁上,紋路瞬間亮起紅光,山壁緩緩向兩側分開,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道,道旁的熒光苔蘚像撒落的星辰。
“這是輪回族的‘轉境通道’。” 云澈撫摸著石壁上的符文,“能直接通往黑風山脈外圍,但里面的空間道則極不穩定。”
密道里的空氣潮濕而冰冷,石壁滲出的水珠滴落在地上,發出 “滴答” 的聲響,像在計數著逃亡的步數。帝淵走在前面,用雷霆道則驅散偶爾竄出的毒藤 —— 這些植物吸收了秘境的道則,竟進化出了微弱的意識,藤蔓尖端的吸盤會貪婪地吸附修士的元力。
“小心腳下。” 他突然止步,指著前方段閃爍著紫光的地面,“這里的空間道則在扭曲,踩錯一步可能會被傳送到未知的地方。”
云澈蹲下身,指尖在虛空中劃出玄冰族的陣法符文。符文落在地面,激起圈圈漣漪,顯露出隱藏在苔蘚下的石板 —— 每塊石板上都刻著不同的道則符號,組成了幅微型的道則圖譜。
“是‘九宮道則陣’。” 她的睫毛上凝著細小的冰晶,顯然在全力推演,“要按照金、木、水、火、土、風、雷、光、暗的順序走,錯一步就會觸發空間陷阱。”
帝淵看著那些符號,前世意識突然接管了身體。他的腳步變得沉穩而精準,每一步都踩在符文的正中央,激起的道則波動形成和諧的共鳴。當他走到陣眼時,突然回頭向云澈伸出手:“相信我。”
云澈看著他眼中閃爍的金紅雙色光芒,那是雙意識完美融合的征兆。她將手放進他掌心,冰涼的指尖觸到他溫熱的皮膚時,兩人的心口同時亮起光芒,冰蓮與漩渦胎記隔著衣衫產生奇妙的共振。
穿過九宮陣,密道豁然開朗。前方出現道通往外界的出口,月光像融化的白銀淌在出口處的草地上。兩人剛踏出密道,身后的山壁便轟然合攏,恢復成普通巖石的模樣,仿佛從未有過通道。
“這里是…… 黑風山脈的西麓。” 云澈辨認著遠處的山峰輪廓,“離青陽城已有百里路程,但焚陽族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追來。”
帝淵靠在棵老松上運轉元力,混沌本源的力量正在緩慢改造他的經脈,丹田內的元力液已凝聚成池,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突破元府境。“我們需要找個地方閉關,我必須盡快突破。”
他的話音剛落,前方的密林突然傳來枝葉斷裂的聲響。五道黑影踏著月色竄出,為首者正是炎煞,他的左臂纏著滲血的繃帶,顯然在秘境結界爆炸時受了傷,但眼神中的兇光比之前更盛。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炎煞的火焰道則在掌心翻騰,“把混沌本源交出來,老夫可以給你們個體面的死法!”
帝淵將云澈護在身后,指尖的雷霆道則噼啪作響。識海里,前世意識正在快速分析對方的陣型:炎煞雖受傷但實力仍在,左右兩側的族老各有側重,還有兩名輪脈境巔峰的修士負責側翼 —— 這是典型的圍殺陣型。
“想動手就別廢話。” 他故意激將,同時暗中運轉混元道胎,開始吸收周圍的道則碎片。夜風里的風系道則、巖石中的土系道則、草葉上的木系道則…… 所有能利用的力量都在向他匯聚。
炎煞果然被激怒,揮掌便向帝淵拍來。赤紅色的火焰在空中化作條火龍,龍爪上的火焰紋章比之前更加密集 —— 這是燃燒精血催發的力量,雖然霸道卻難以持久。
“云澈,左翼!” 帝淵低喝一聲,將雷霆道則注入地面。剎那間,無數道紫電從泥土中竄出,在地面織成張電網,火龍穿過電網時發出 “滋滋” 的聲響,火勢明顯減弱。
云澈會意,冰系道則化作道冰墻擋住左翼族老的攻擊。冰墻表面凝結的冰棱如利劍般突出,逼得對方不得不后退閃避。她的眼神專注而冷靜,白衣在月光下翻飛,像只在戰場起舞的冰蝶。
帝淵趁機沖向炎煞,拳頭凝聚著混沌本源的力量。這拳看似平淡,卻蘊含著吞噬一切的霸道,拳風掠過之處,連空氣都被抽干,形成片短暫的真空。
“鐺!”
炎煞倉促間用火焰道則凝成護盾,卻被這拳砸得連連后退,護盾表面出現蛛網般的裂紋。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帝淵:“你的力量…… 怎么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暴漲?”
帝淵沒有回答,只是步步緊逼。前世意識主導的攻擊精準而狠辣,每一拳都落在炎煞防御的薄弱點;今生意識則掌控著身體的節奏,在閃避的同時不斷吸收對方潰散的道則之力。兩種意識配合得愈發默契,心口的胎記旋轉得如同風車。
“焚天印!” 炎煞怒吼著祭出底牌。枚赤紅色的印記從他眉心飛出,在空中化作塊巨大的隕石,帶著焚天石的硫磺味砸向帝淵。這是焚陽族的高階術法,需要燃燒大量元力才能催動。
帝淵瞳孔微縮,識海里的雙意識同時吶喊:“融合道則!”
剎那間,他體內的四道道則在丹田內結成旋轉的漩渦,混沌本源的力量被徹底激活。心口的胎記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將他整個人籠罩在片淡金色的光暈里。當隕石砸落時,他沒有硬接,而是伸出手掌輕輕一按 ——
“混元歸墟!”
隕石突然在半空停滯,隨后竟開始反向旋轉,表面的火焰被一點點剝離、吞噬,最終化作顆純凈的赤紅色晶石落在帝淵掌心。這是他首次完整施展融合道則的力量,連前世意識都感到一絲驚訝。
“不可能!” 炎煞噴出一口鮮血,臉上寫滿了絕望。他能感覺到自己與焚天印的聯系被徹底切斷,那是道則被強行掠奪的跡象。
就在這時,云澈突然發出聲痛呼。帝淵回頭望去,只見右翼的族老竟繞過冰墻,用枚黑色的毒針射中了她的肩頭。毒針上的黑氣正在快速侵蝕她的冰系道則,肩頭的衣衫已被染成黑色。
“卑鄙!” 帝淵目眥欲裂,體內的道則瞬間暴走。他不再保留實力,身形如鬼魅般出現在那族老面前,手掌直接按在對方心口。混元道胎的吞噬之力全力爆發,那族老甚至沒來得及慘叫,體內的道則便被吸得一干二凈,化作具干癟的尸體。
炎煞趁機帶著剩余的人遁入密林,臨走前留下句怨毒的威脅:“玄冰族的丫頭中了‘蝕道蠱’,三日之內不解,道則就會徹底潰散!你們等著瞧!”
帝淵沒有去追,他沖到云澈身邊,看著她肩頭不斷蔓延的黑氣,心口的胎記突然傳來灼熱的痛感。“別怕,我有辦法。” 他握住她的手腕,將混沌本源的力量緩緩注入她體內。
淡金色的光芒順著經脈流淌,所過之處,黑氣如同冰雪遇陽般消融。云澈的臉色漸漸恢復紅潤,但眼神中卻帶著憂慮:“蝕道蠱是萬毒族的禁術,焚陽族怎么會有……”
她的話沒說完,便被帝淵指尖的動作打斷。他正用混沌本源在她體內繪制著某種符文,那些符文順著血脈流到心口的冰蓮胎記處,竟與胎記融為一體,形成道淡金色的護罩。
“這是…… 輪回族的‘凈化符文’?” 云澈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么會……”
帝淵苦笑:“剛才在往生蓮池,那些符文鉆進了我的識海。” 他沒有說的是,繪制符文時,前世道則之主的記憶碎片突然變得清晰 —— 他曾為玄冰族的先祖繪制過同樣的符文,那時的云澈,還是朵含苞待放的冰蓮道種。
處理完蠱毒,兩人在附近找了個隱蔽的山洞。帝淵用雷霆道則清理掉洞內的毒蛇,云澈則用冰系道則凝結出張石床,巖壁上的熒光苔蘚被她引來,發出柔和的綠光,將山洞照得如同幻境。
“你打算怎么辦?” 云澈看著帝淵盤膝修煉的側臉,月光從洞口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焚陽族不會善罷甘休,玄冰族那邊……”
“先突破元府境。” 帝淵睜開眼,眸中的金紅雙色已趨于平穩,“然后去九重天。” 他的聲音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不管是焚陽族的陰謀,還是道則之主隕落的真相,都必須去九重天才能查清。”
云澈沉默片刻,指尖無意識地撫摸著腕上的冰藍手鏈:“玄冰族的族規,嫡長女不得與外族修士私通……”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幾乎細不可聞,“更不能嫁給…… 道則之主的轉世。”
帝淵的心猛地一緊。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的意識里,云澈是解開雙意識沖突的關鍵,是并肩作戰的伙伴,卻忽略了她作為玄冰族嫡長女的責任。“你……”
“但我不在乎。” 云澈突然抬頭,眼中的冰霜盡數融化,露出清澈的堅定,“族規是死的,人是活的。當年先祖能為道則之主背叛家族,我為何不能為你打破族規?”
帝淵看著她眼中的自己,那個金紅雙色交織的倒影。他突然明白,不知從何時起,這個白衣勝雪的少女,已在他心里占據了遠超 “關鍵” 和 “伙伴” 的位置。前世道則之主的冰冷外殼下,今生少年的情感正在悄然萌芽。
“等我突破元府境,我們就去玄冰族。” 他伸手拂去她發間的落葉,指尖的溫度讓她微微一顫,“我會向你父親證明,我有能力護你周全。”
云澈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像初升的朝霞映在雪地上。她低下頭,輕聲 “嗯” 了一聲,山洞里的熒光苔蘚似乎也變得明亮了些,像是在為這對患難與共的年輕人祝福。
夜色漸深,山洞外的風聲漸漸平息。帝淵重新盤膝坐好,開始沖擊元府境。混沌本源的力量在體內緩緩流轉,丹田內的元力池越來越凝實,心口的胎記旋轉得如同呼吸般自然。
云澈坐在他身邊,指尖凝結出層薄薄的冰罩護住洞口,然后也閉上眼開始修煉。她的冰系道則與帝淵的混元道則在山洞里交織流轉,形成種和諧的共鳴,仿佛兩支相互纏繞的樂曲。
天快亮時,帝淵的體內突然發出聲清脆的 “嗡鳴”。元府境,成了!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的光芒深邃而平靜。突破后的元力更加凝練,道則的操控也更加得心應手,混元道胎的吞噬之力又強了幾分。他看向身邊的云澈,她仍在修煉,眉頭卻微微蹙起,像是遇到了瓶頸。
帝淵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看著洞口透進來的晨光。陽光穿過冰罩,在地上投下斑斕的光影,像幅流動的畫卷。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路將不再孤單,而九重天的風云,也將因他們的到來而再起波瀾。
山洞外的密林里,只聞鳥語花香,仿佛昨夜的廝殺從未發生。但空氣中殘留的道則波動,卻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場即將席卷三千界的風暴。而風暴的中心,此刻正靜靜地待在這個隱蔽的山洞里,積蓄著改變命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