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帝家演武場。
午后的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在青石板鋪就的場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演武場邊緣的看臺擠滿了帝家族人,此刻卻詭異地安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場地中央那道單薄的身影上。
帝淵趴在地上,胸口火辣辣地疼,嘴角溢出的溫熱液體帶著鐵銹般的腥氣。他的視線有些模糊,耳邊卻清晰地回蕩著堂兄帝昊那充滿嘲弄的聲音:“廢物就是廢物,不過是讓你陪我練兩招,居然直接躺地上裝死?”
“哈哈哈,帝昊哥可是輪脈境中期的天才,這傻子前兩年燒壞了腦子,現(xiàn)在連煉體境都沒到,怎么可能接得住?”
“聽說他娘死得早,柳姨娘又不待見他,怕是早就想把他趕出帝家了吧?”
污言穢語像淬了毒的針,扎進帝淵混沌的腦海。他掙扎著想要抬頭,兩股記憶洪流在此刻劇烈沖撞 ——
一邊是屬于這具身體的零碎片段:青陽城二流家族的旁系子弟,三年前一場高燒燒壞了腦子,母親早逝后被繼母柳氏視作眼中釘,在族中活得不如一條狗。祠堂里的族譜上,他的名字被擠在最角落,連每年祭祀都輪不到他上前添一炷香。
另一邊是橫跨萬古的恢弘畫卷:道則之海的金色浪濤中,他曾以指尖引動九天雷霆,以眸光凍結萬里星河。作為距離 “超脫境” 僅一步之遙的道則之主,九種基礎道則在他掌心流轉,三千界強者見他需俯首,六大隱世家族也要看他臉色。天衍族的預言水晶里,曾映照出他執(zhí)掌混沌本源的身影;輪回族的往生蓮前,連輪回之主都曾贊他 “道心無雙”。
“呵,真是可笑。” 帝淵的意識在冷笑。前世他俯瞰眾生,連九重天的神王見了他都要垂首而立,從未想過會有朝一日,被幾個輪脈境的螻蟻踩在腳下。更諷刺的是,這具身體的原主,竟真的在這種屈辱中,帶著不甘咽了氣,才讓他這縷殘魂有了容身之地。
他想起道則之海那場驚天動地的伏擊。焚陽族的族長親引 “太初炎核”,將他的護體道則燒得噼啪作響;雷霄族的雷霆道則如毒蛇般鉆進他的識海,試圖撕碎他的神魂;而背后那道熟悉的空間道則波動,分明來自天衍族的 “界域鑰匙”—— 那是他父親親手交給他的信物,卻成了刺穿他丹田的利刃。
“為什么?” 這個問題像毒藤般纏繞著他的神魂。天衍族與他血脈相連,輪回族與他有過命的交情,可最后背叛他的,偏偏是這些最親近的勢力。難道混沌本源的誘惑,真的能讓所有盟約都化為烏有?
“我是帝淵,既是道則之主,也是這具軀殼的主人。”
他猛地抬起頭,渙散的瞳孔驟然凝聚。那不是少年該有的眼神 —— 瞳孔深處翻涌著百萬年修煉的滄桑,眼底沉淀著被背叛的冰寒,而最深處,是屬于上位者的絕對霸道。這眼神掃過之處,看臺上的族人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連幾個輪脈境的長老都感到一絲心悸。
這就是道則之主的余威,哪怕只剩一縷殘魂,也絕非下界修士能夠承受。
帝昊被這眼神看得心頭火起:“看什么看?不服氣?” 他上前一步,腳掌帶著勁風踹向帝淵的側臉,“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別!在帝家,我帝昊說了算!”
就在腳掌即將觸及皮膚的剎那,帝淵動了。
他側身的動作不算快,卻精準避開了所有力道 —— 這是前世與無數(shù)神王境強者生死搏殺練就的 “道則預判”。在他眼中,帝昊的動作慢得像蝸牛,體內(nèi)流轉的土系道則更是粗糙得可笑,連最基礎的 “凝而不散” 都做不到。
“嗯?” 帝昊一愣的瞬間,帝淵已抓住他的腳踝。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瞳孔微縮:這具身體的主人雖弱,卻有一縷極淡的混沌氣纏繞骨骼,而帝昊體內(nèi)流轉的元力中,竟夾雜著一絲土系道則碎片。
“下界的螻蟻,連道則提純都做不到。” 帝淵心中冷哼。前世他隨手散出的道則碎片,都比這精純百倍。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方世界的天地元力中,道則含量稀薄得可憐,難怪這些人修煉千年,也難窺規(guī)則境的門檻。
混元道胎此刻突然發(fā)熱,心口的淡金色漩渦胎記悄然轉動,竟自主引動了一絲吞噬之力。帝昊體內(nèi)那縷粗糙的土系道則,如同找到了歸宿般,順著帝淵的指尖瘋狂涌入。
“啊!” 帝昊突然感覺體內(nèi)元力逆流,膝蓋傳來鉆心劇痛,“咔嚓” 一聲脆響后,他以極其狼狽的姿勢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背。
全場死寂。
帝淵緩緩站起,拍了拍塵土。他低頭看著蜷縮在地的帝昊,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記住,從今天起,帝家的規(guī)矩,由我來定。”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響在演武場上空。族人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傻子不僅打贏了帝昊,還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帝淵卻懶得理會這些人的反應。他的目光掃過演武場周圍的建筑,青陽城帝家的格局在他眼中一目了然:主院的靈氣最濃郁,顯然是族長和核心子弟居住;東側的練武場鋪著寒鐵石,是族中天才的專屬;而他住的西院,連最劣質的聚靈陣都沒有,簡直是流放之地。
“這就是所謂的家族?” 他心中冷笑。前世他身為天衍族嫡系,出生時便有百道天紋護佑,族中長老親自為他引道。可這具身體的原主,在家族中卻活得如此卑微,連基本的尊嚴都得不到。
但他并不打算立刻離開。這具身體的母親留下了太多謎團 —— 原主記憶中,母親臨終前曾塞給他一塊刻著 “淵” 字的玉佩,那玉佩的材質,竟與天衍族的 “界域鑰匙” 同源。而柳氏如此急于除掉他,恐怕也不止是因為繼母的身份那么簡單。
“柳氏背后是青陽城的百草堂,百草堂的東家與雷霄族沾親帶故……” 零碎的信息在他腦海中拼湊,“看來這小小的青陽城,水也不淺。”
穿過族地深處的竹林,他來到那間塌了半面墻的臥房。推開門,霉味混雜著草藥味撲面而來,桌上還放著半碗沒喝完的、帶著餿味的米粥。這就是原主的日常,連飽腹都成問題,更別說修煉資源了。
帝淵坐在床沿,指尖撫過心口的胎記。這具身體藏著的秘密,比他想象的更驚人 —— 混元道胎,那是傳說中混沌與輪回交融才會誕生的體質,連道則之海都未必能孕育。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天地間的金、木、水、火、土五道基礎道則,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被胎記悄無聲息地吸收、提純。
“看來這場重生,不是意外。” 他閉上眼,開始梳理這個世界的脈絡。
這是一個以 “道則” 為基石的世界。天地間充斥著各種道則,從最基礎的五行道則,到高深的時空道則,再到傳說中的本源道則,掌控的道則越強大,修士的實力便越恐怖。
世界分為三層:他此刻所在的 “下界”,是無數(shù)凡俗王朝與低階修煉者的居所,如青陽城這類地域,連道則的皮毛都觸摸不到,修士最高也就能達到元府境;往上是 “九重天”,那里是六大隱世家族的地盤,天衍族掌天機,玄冰族控寒冰,焚陽族握火焰,雷霄族引雷霆,萬毒族煉毒術,輪回族掌輪回,他們壟斷著高級道則,守護著道則之海的入口;而九重天之上,便是包羅萬象的 “三千界”,那里有真正的神王、圣主,是前世的他縱橫馳騁的戰(zhàn)場。
“下界…… 九重天……” 帝淵睜開眼,眸中閃過冷光,“焚陽族,雷霄族,還有天衍族的內(nèi)鬼…… 等著我。”
他清楚地記得,前世爭奪混沌本源時,焚陽族少主曾放言:“哪怕你逃到輪回盡頭,我焚陽族的火焰也能將你燒成灰燼。” 如今看來,這話倒成了讖語,只是他們恐怕想不到,他真的能從時空亂流中逃出生天,還得了混元道胎這等神體。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柳氏與管家的低語:“老族長壽宴后,把他扔去黑風礦洞,那里的鐵脊狼最近格外兇…… 記得把礦洞深處的禁制打開,別留下痕跡。”
“姨娘放心,那傻子死在礦洞里,只會被當成妖獸所為。”
帝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黑風礦洞?原主的記憶中,那里確實有三階妖獸鐵脊狼,但更重要的是,礦洞深處有一處上古遺跡,據(jù)說與 “空間道則” 有關。柳氏這是想借刀殺人,卻不知正合他意。
他盤膝坐好,嘗試運轉混元道胎。淡金色胎記亮起微光,空氣中稀薄的元力被自動牽引而來,經(jīng)過胎記過濾后,化作精純的能量流入丹田。這修煉速度,比前世的他用頂級資源修煉還要快上幾分,難怪六大家族要對混沌本源趨之若鶩。
“有意思。” 帝淵感受著體內(nèi)緩緩增長的力量,“這具身體,這方世界,將是我重回巔峰的階梯。”
窗外的月光透過破洞灑進來,照亮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沒人知道,這個被視作廢物的少年體內(nèi),正沉睡著一尊即將蘇醒的巨獸。
他想起前世在道則之海許下的誓言:“若有朝一日,我帝淵執(zhí)掌混沌,必讓三千界道則重序,讓背叛者血債血償!”
如今,誓言猶在耳畔,而他,已經(jīng)踏上了歸途。
屬于帝淵的傳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