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玨看著程之韻遞過來的那根綠油油的藤蔓，一時間沒能明白她的意思。

拿這個賣錢？

這東西被人砍得滿地都是，像是沒人要的爛草，怎么賣錢？

“你沒聽錯。”程之韻將那根藤蔓嫩尖上的細葉又摘掉幾片，只留下最頂端的一小撮，“這東西，叫紅薯尖。掐嫩的，用熱水焯一遍，涼拌或者清炒，味道好得很。”

她把處理好的嫩尖在顧文玨眼前晃了晃。

“縣里的酒樓，賣的那些精細菜，不就是圖個新鮮、圖個稀罕嗎？這東西，整個洛水村，除了我們家，誰見過？”

顧文玨的喉結動了動。

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子，在京城時，什么山珍海味沒嘗過。

可吃菜葉子，還是這種莊稼的葉子，確實是頭一遭聽說。

他看著程之韻那副篤定的樣子，心里那點疑慮就散了。

從她拿出紅薯種子開始，她做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了他的認知，但最后都證明，她是對的。

“好。”他接過那截嫩尖，沒有再問。

林頌宜從驚魂未定中緩過來，聽見兩人的對話，也湊了過來。“之韻，這……這真的能吃？”

“能吃，不但能吃，還能補虛乏，益氣力。”程之韻隨口說著現代研究的好處，又補充道，“最重要的是，它能換錢，解我們的燃眉之急。”

她看了一眼墻角的王二牛，那人已經徹底沒了聲息，癱在那兒，像是爛泥。

“嫂子，把他弄醒，讓他寫份畫押，把村長指使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寫下來。天亮后，交給新的村長。”

林頌宜點了點頭，眼神里多了幾分堅毅。

她扶著腰站起來，去廚房打了瓢冷水，毫不猶豫地澆在了王二牛的頭上。

一夜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顧家的小院就忙碌了起來。

程之韻和林頌宜帶著兩個孩子，蹲在地里，將那些被砍斷的藤蔓收集起來，仔細地從中挑選出還能用的嫩尖。

顧南舟和顧明珠也學著大人的樣子，有模有樣地幫忙。

顧南舟一邊掐著嫩尖，一邊小聲問：“二嬸，這個真的能賣錢嗎？”

“當然。”程之韻摸了摸他的頭，“不但能賣錢，還能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都閉上嘴。”

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清理出了一大籃子鮮嫩翠綠的紅薯尖。

顧文玨換上那件舊長衫，用清水洗了把臉，將頭發束好，整個人又恢復了那副清冷挺拔的模樣。

他提著籃子，準備出門。

“記住。”程之韻叫住他，叮囑道，“錢掌柜要是壓價，你就賣。不管他給多少都賣。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這幾文錢。”

顧文玨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走后，程之韻站在院門口，看著村子里的景象。

一夜之間，村里的風向全變了。

老村長被幾個族老連夜罷了職，關在祠堂里思過。

他那個橫行鄉里的兒子，也被新上任的村長帶著人找上門，把他這些年貪墨的東西都吐了出來，賠給了顧家，算是對毀壞莊稼的補償。

雖然只有幾兩碎銀和一些糧食，但意義非凡。

更讓程之韻覺得好笑的，是她家那三畝地。

昨天還人人避之不及，今天倒成了香餑餑。

新村長特地安排了兩個半大小子，一天十二個時辰輪流守在地頭，美其名曰“保護顧家的活路”，實則是怕顧家的地再出什么岔子，連累整個村子。

程之韻看著那兩個拿著木棍，一臉嚴肅地趕著麻雀的半大小子，心里一陣輕松。

【叮！宿主扭轉輿論，威望提升，成功解決內部危機。】

【獎勵積分：30點。】

【當前總積分：80點。】

腦海里，久違的機械聲響起。

程之韻的嘴角彎了彎。

她打開系統商城，看著那琳瑯滿目的種子列表，心里已經有了新的盤算。

紅薯的生長周期長，要等到秋收，才能徹底打錢掌柜的臉。

但在這一個多月里，她可沒打算閑著。

鎮上，福滿樓。

錢掌柜正捏著一串玉珠，聽著賬房報賬，臉上的肥肉隨著報數聲一顫一顫。

“掌柜的，顧家那小子又來了。”一個伙計匆匆跑進來稟報。

錢掌柜捻動玉珠的手停了下來，他抬起眼皮，有些意外。

“讓他進來。”他慢悠悠地開口，臉上掛起一貫的假笑。

顧文玨提著籃子，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顧公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啊？”錢掌柜呷了口茶，明知故問。

顧文玨沒有廢話，他將籃子放在桌上，掀開了上面的布。

一籃子鮮嫩欲滴的綠意，頓時呈現在錢掌柜眼前。

錢掌柜愣住了。

他伸長了脖子，看了看那籃子里的東西，又看了看顧文玨。“這是……什么？”

“菜。”顧文玨言簡意賅。

“菜？”錢掌柜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顧公子，你莫不是在消遣錢某？你提著一籃子爛葉子，跑到我這福滿樓來，說是菜？”

“這是紅薯藤的嫩尖。”顧文玨按照程之韻教的說辭，不疾不徐地解釋，“此物清脆爽口，乃是難得一見的新鮮菜色。錢掌柜的酒樓，做的就是迎來送往的生意，想必對這‘獨一份’的菜色，會感興趣。”

錢掌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死死地盯著顧文玨。

顧文玨就那么平靜地站著，臉上沒有任何慌亂的情緒

錢掌柜有些疑惑，昨天才去逼過債，今天這家人非但不怕，反而還主動找上門來，推銷起了被毀掉的莊稼葉子？

這路數，他完全看不懂。

他拿起一根紅薯尖，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一股青草的氣息。

他冷笑一聲，將那嫩尖扔回籃子里。

“顧公子，我看你們是窮瘋了。這種東西，也就你們鄉下人當個寶，還想賣到我福滿樓來？”他往椅子上一靠，輕蔑地擺了擺手，“拿走拿走，別臟了我的地方。”

“錢掌柜還沒嘗過，怎么就知道不好？”顧文玨不為所動，“契書上寫明，紅薯的生意，我們優先賣給你。這紅薯尖，自然也算是紅薯生意的一部分。你若是不收，我們便賣給別家酒樓。想來鎮上，想嘗個新鮮的，不止你一家。”

“你敢！”錢掌柜猛地一拍桌子。

他可以不要，但絕不能讓別人得了去。

顧文玨就這么看著他，不說話。

兩人對峙了片刻，錢掌柜忽然又笑了。

他重新坐下，捻著玉珠，“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錢某要是不收，倒顯得我不近人情了。”

他朝伙計招了招手。“去，稱稱有多重。”

伙計拿來秤，稱了一下，回報說：“掌柜的，連籃子一共五斤三兩。”

“嗯。”錢掌柜眼皮都懶得抬，“這玩意兒，跟草也差不離。就按一文錢一斤算吧。去了籃子，算你五文錢。”

伙計聽了都覺得臉上發燙，這價格，跟打發叫花子沒什么區別。

顧文玨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好。”他只說了一個字。

錢掌柜一愣，他準備好的話，全都被這一個字堵了回去。

顧文玨接過錢，揣進懷里，提著空籃子，轉身就走，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看著他的背影，錢掌柜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濃的困惑和煩躁。

顧文玨回到家時，程之韻正在院子里用木棍比劃著，似乎在丈量土地。

他將那五枚銅錢放到程之韻手里。“他收了。”

“我猜到了。”程之韻把銅錢收好，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魚兒，上鉤了。”

她拉著顧文玨走到田地邊，指著其中一塊被她清理干凈的空地。“從明天起，這塊地，我們種點別的。”

顧文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塊地不大，也就半畝左右。“種什么？”

程之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意識沉入系統商城，目光鎖定在一個全新的種子上。

【雪玉參（改良版）】

【特點：生長周期極短，只需二十八日即可成熟，形似人參，口感脆甜，蘊含靈氣，有延年益壽之奇效。】

【兌換積分：50點。】

程之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了兌換。

她抬起頭，看著一臉疑惑的顧文玨，神秘地眨了眨眼。

“種一個能讓錢掌柜倒給我們五個金元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