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

“這個條件，已經(jīng)是港督閣下，所能批準(zhǔn)的極限了。”

“再多，恐怕……”

“林秘書。”

陳山終于開口了，他打斷了林德義的話。

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正是梁文輝擬好的那份提案。

他將文件，輕輕地，放在了林德義的面前。

“看看吧。”

林德義顫抖著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關(guān)于成立“九龍社區(qū)環(huán)境及治安綜合治理管理隊”的提案》。

當(dāng)他看清楚標(biāo)題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快速地翻閱著文件的內(nèi)容。

越看，他的心就越?jīng)觥?/p>

越看，他額頭上的冷汗，就越多。

當(dāng)他看到最后，那條要求港府授予這支隊伍“獨立基礎(chǔ)執(zhí)法權(quán)”的條款時。

他手里的文件，“啪”的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不……不可能！”

林德義失聲叫道，再也無法維持他那副職業(yè)的外交官面孔。

“陳山！你這是在癡人說夢！”

“你要在香港的土地上，建立一支不受警隊節(jié)制的私人武裝嗎？”

“這是分裂！這是在挑戰(zhàn)大英帝國的底線！”

他激動地站了起來，指著陳山，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尖利。

“私人武裝？”

陳山終于放下了茶杯，站起身。

他沒有看林德義，而是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面城寨星星點點的燈火。

“林秘書，請你注意你的用詞。”

“這份提案里，寫得清清楚楚，這支隊伍，接受港府的指導(dǎo)和監(jiān)督，其所有行動，都在香港的法律框架內(nèi)進(jìn)行。”

“我們，只是在請求港府，將一部分，你們自己管不好，也管不了的權(quán)力，下放給我們而已。”

“這叫，社區(qū)自治，是全世界最先進(jìn)的管理理念。”

陳山慢悠悠地，將林德義扣過來的大帽子，又輕飄飄地丟了回去。

“你……”

林德義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知道陳山是在偷換概念，是在玩文字游戲。

但這套說辭，偏偏又讓他無法反駁。

因為陳山的理由，聽起來，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是為了“減輕港府壓力”，是為了“避免警民沖突”，是為了“更好地服務(wù)社區(qū)”。

每一條，都站在道德和政治正確的制高點上。

陳山轉(zhuǎn)過身，終于正視著林德義。

“林秘書，你很清楚，按照當(dāng)年大清和英國佬簽的條約，九龍城寨這塊地，從來就不屬于港府管轄。”

“這里，是我們中國人的土地。”

“我們中國人，想在自己的土地上，搞一搞自治，要一點管理自己家園的權(quán)力，有什么不合理的？”

“難道，非要讓城寨變回以前那樣，黃、賭、毒泛濫，誰也管不了，你們才覺得是正常的嗎？”

“那樣的混亂，對港府，對英國人的統(tǒng)治，就真的有好處？”

陳山步步緊逼，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林德義，你也是中國人。”

“你讀圣賢書，你懂歷史。”

“你摸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我提的要求，過分嗎？”

他走近一步，直視林德義。

“時代不一樣了。”

“有些事情，遲早會發(fā)生。”

“以后香港，必然會回歸祖國。”

“你今天做的每一個決定，說的每一句話，歷史都會記著，我們的子孫后代都會看著。”

“作為中國人，可不要做了讓祖宗蒙羞，被后人唾罵的事情啊。”

這最后一句話，徹底擊潰了林德義的心理防線。

“回歸祖國……”

“被后人唾罵……”

這些詞，像魔咒一樣在他腦中回響。

他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無力地坐回椅子上，看著面前這個比他年輕二十多歲的男人。

“我的條件，很簡單。”

陳山重新坐回主位，端起已經(jīng)微涼的茶。

“港府點頭，批準(zhǔn)這份提案。我馬上放人，并且，親自出面澄清誤會，還警隊一個清白。”

“如果，港府不點頭。”

陳山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那豬油仔他們，就只能繼續(xù)在我這里‘做客’了。”

“至于他們會‘發(fā)生’什么意外，我就不敢保證了。”

“到時候，外面的輿論會怎么發(fā)酵，碼頭的工人們，會不會又一次‘心情不好’，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裸的威脅。

不加任何掩飾的威脅。

“話，我已經(jīng)說完了。”

陳山端起茶杯，下了逐客令。

“林秘書，請吧。”

林德義站起身，拿起桌上那份薄薄的提案。

那張紙，此刻在他的手里，重如千斤。

他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失魂落魄地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林德義的背影，一直躲在隔壁房間偷聽的梁文輝，激動地沖了進(jìn)來。

“山哥！我們……我們成功了！”

陳山卻搖了搖頭。

“現(xiàn)在說成功，還太早。”

“那他們會答應(yīng)嗎？”

陳山走到窗邊，看著遠(yuǎn)處港島的燈火。

“他們會的。因為我們的母親正在朝鮮戰(zhàn)場教他們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