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小院門口,凝視著門框上那三個大字——“靜心齋”。
姜瑤陷入了沉思!
半文盲的她只認識前面兩個字,后面哪一個字確是猜不準!
“姜格格,靜心齋到了"
給姜瑤母子引路的是正院的二等丫頭,今日在花廳添茶倒水,姜瑤捏碎木頭那事,她是親眼所見。
要不是蘇嬤嬤指名她來引路,她可不想接這個燙手的差事。
一路上,她走在前面,總覺得后背涼颼颼的,不敢回頭,也不敢和姜格格說話。
就悶頭在前面帶路,原本要走三刻鐘的路程,春喜兩刻鐘就帶到了。
她走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但跟在身后的姜格格和三阿哥,無論她走多快,他們都能不緊不慢的跟著,還一路說說笑笑!
姜瑤原本是想問些什么的,但春喜梗著個頭在前面帶路,她也就不想問了,反正以后也會知道。
此時,見姜格格站在門口不進去,站在門口看著小院的牌匾!
她立時有些心虛!
福晉讓收拾靜心齋,但大家都知道這里是誰要住進來,收拾的時候都不用心。
想著姜氏這樣一個農婦,靜心齋就是不收拾,也比她鄉下時住得好。
只把里面住人的地方好收拾了一番,院子里的高一點的草給除了,其余都沒整理。
要是姜格格待會發脾氣,春喜的小腿肚子霎時有些發軟!
她越想越覺得必須做點什么,不能讓這位“煞神”對新住處產生半點不滿!
春喜深吸一口氣,“姜、姜格格!小阿哥!”
她聲音拔得有點高,帶著點顫音,
“這、這院子可好了!
府里除了福晉住的正院,就屬這個院子最大,是個小兩進的院子,您和小阿哥住,寬敞得很!”
姜瑤點點頭,看著還不錯,這王府里的建筑都是頂級匠人建造,不像他們鄉下的房子,主要以舒適和方便為主,做工粗糙得很。
只是“靜心齋”這個名字,加上這座小院的清幽氛圍,讓姜瑤不禁產生了一種這里是尼姑庵的錯覺。
春喜繼續介紹,“這處院子,是主子爺封親王時,才擴建的,還沒住過人呢!”
“嗯,挺好!” 姜瑤滿意地點點頭,轉頭抱起小姜軍,柔聲道:“以后我們就住這里了,喜歡嗎!”
“喜歡!”
小姜軍小腦袋蹭蹭姜瑤脖子,疑惑道:“娘,爺爺、奶奶不和我們住嗎!”
姜瑤臉上笑容一僵,心里嘆了口氣,輕聲道:“爺爺、奶奶住外面,我們有時間就去看他們,
現在,進去看看我們的新家吧!”
院子里沒人,姜瑤站在院子里,看著她可能要住好多年的新家,還不錯,除了院子小一些,其他的都很好。
姜瑤抱著小姜軍在屋里轉了轉,意外發現,這院子好像是建在府邊,她站在后院小花園時,竟然能隱約聽到叫賣聲。
發現這個事,姜瑤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高聳的圍墻能關住其他人,可關不住她!
因為進府,憋在心里的郁氣瞬間消散。
“這里就我們娘倆住嗎?沒別人了?”
姜瑤語氣輕松歡快的問進了院子就眉頭緊蹙的春喜。
春喜正想著指派到靜芳齋伺候的那三人,到底去哪了!
怎么她和姜格格都進來許久了,一個人影也沒有!
害她都不敢離開回正院去復命,只能帶著姜格格逛起了院子。
“回格格......”
就在這時,院子里傳來了說話聲,姜瑤走出來一看。
就看到兩個十二、三歲的人,一人提著一桶水正說著話準備上臺階!
“冬梅姐姐讓咱們快把屋子擦拭干凈,格格今日就要住進來!”
一聽這話和看她們手里提著的水,就知道兩人剛才去哪了!
看到院子里站著的姜瑤和春喜,兩人明顯吃了一驚,腳步頓住,臉上的表情瞬間繃緊,充滿了惶恐和不安。
她們迅速交換了一個緊張的眼神。
“格、格格!” 個高的那個丫鬟反應快些,聲音帶著喘息,但努力維持著清晰,
“奴、奴婢給格格請安!給小阿哥請安!”
倆人說著,小心翼翼地、盡量平穩地將水桶放在地上,然后動作麻利地齊齊跪下磕頭,動作一氣呵成,
標準得挑不出錯。
“奴婢們去井邊抬水了,未迎接格格,奴婢們該死!”
姜瑤看著兩人穿著明顯寬大不合身宮裝,頭發枯黃,用最普通的紅繩緊緊扎著兩個小把子頭。
小臉蠟黃,沒什么血色,臉頰沒什么肉,下巴尖尖的,一看就是長期伙食粗劣、油水不足的樣子。
和春喜這種同樣是丫鬟,卻比清遠鎮小戶人家的小姐還水嫩、富貴是不能比的。
就是姜瑤和春喜站在一起,看穿著打扮,春喜一看就是小姐,她是奴仆那種。
春喜看到終于有人了,大大松了口氣,連忙解釋:
“格格,她們是伺候你的丫鬟!除了她們還有一個丫鬟和太監!”
“回格格,冬雪姐姐去領院子里的東西,福寶公公去膳房提膳了。”
還是大一點的那個丫鬟回話,算是解釋,另外兩人為什么不在院子里原因了。
姜瑤看著跪在她面前的倆人,一時有些愣神,今日見到的丫鬟婆子見到她也就一個蹲禮,沒想到這兩人一來就是跪拜大禮。
鄉下地方,一年也就是祭祀時給祖宗還有過年時給爹娘磕頭,才會行跪拜禮。
不過,來大清多年,姜瑤知道在大戶人家,下人給主子跪安磕頭是常態。
就是現代,有錢人家或是一些高端場所,都有服務員跪地服務,都是為了生活,為了碎銀幾兩。
這是這個時代的一種禮儀,姜瑤只是愣了下神,就恢復了正常!
把人叫了起來!
春喜趁機告辭,要回去給福晉復命!
春喜走后,姜瑤打量起這兩人。
兩人個子不高,身體單薄,容貌清秀,小臉雖然蠟黃,但看著精神還不錯。
“你們叫什么名字!”
“奴婢賤名不敢污了格格的耳,請格格賜名!”
大的那個當即跪了下去,請求姜瑤賜名!
在宮里的宮女、太監,只要被分配到了小主,就要請小主賜名。
只要小主賜了名,就代表以后她們是有主的人,小主會用她們,這是一種榮耀。
姜瑤實在是取名廢,想著這兩人剛才說,還有一個丫鬟叫冬雪,就給二人取了名!
大一點那個叫冬霜、小一點,瘦一點的那個叫冬梅。
冬霜、冬梅立馬磕頭謝恩。
倆人心里很是高興,以后她們也是有主子的人了,不再浣衣局漿洗房,每天做著最累的活,卻從來沒吃飽過的宮女了。
她們偷偷抬頭看姜瑤母子。
這就是其他人嫌棄是女戶出身,不愿意來伺候的姜格格。
看起來,和聽說的根本不一樣!
除了身上穿著普通棉布衣服,根本不像他們見過的農婦模樣、
冬霜家里是旗人,但家里沒謀上缺,只靠朝廷那點祿米,根本養不活一大家子人。
前年到了入宮的年歲,她就被進宮謀生了。
冬梅身世也不好,親額娘早早去世了,阿瑪娶了后娘,有了后娘那就有后爹,她進宮后也沒得到過幫村,跟她一樣被分到浣衣局。
這次內務府選人,沒人愿意來,才便宜了她倆。
日復一日地泡在冰冷的皂角水里,手指被泡得發白、潰爛、變形,冬天更是鉆心地疼。
管事的嬤嬤說了,要是手廢了,洗不動衣服了,那也就沒用了。
她們親眼見過那些手廢了的老宮女被拖走時絕望的眼神。
所以當聽說有機會離開那個冰冷刺骨的地方,哪怕是被“發配”到這偏僻的靜心齋伺候一個同樣“沒根基”的格格,她們也毫不猶豫地來了。
看著兩個小丫頭誠惶誠恐的,姜瑤讓她們繼續去做事,她則帶著小姜軍回到她的房間,把被人送來的行李,整理好放進柜子。
最重要的是把她的全部家當收好。
這些年,她每年打獵的收入都是純利潤,家里的開支靠地里出息和養豬、養雞就能維持。
她的存款竟然有六千多兩。
這在普通人家二十兩能過一年的時代,她算是巨富了。
“娘,這是什么!”
小姜軍拿起一張一百兩面值的銀票問起姜瑤,姜瑤一看嚇得立馬從他手里輕輕拿回來,“這是銀票。”
“銀票?”
小姜軍只見過銀角子和銅錢,而他只摸過銅錢,銀票對他來說太陌生了。
“這張紙能換很多、很多的銅錢,能買超級多的糖。”姜瑤把銀票放進盒子里,解釋道。
提到糖,小姜軍不由舔了舔嘴唇,在正院吃的那盤子小點心,早消化沒影了!
再加上今早起得早,吃的東西早就已經消化!
“娘,軍軍肚肚”
姜瑤也有些餓了!
剛才在正院那里,聽福晉烏拉那拉氏說,這里是統一由膳房做飯,也就是吃食堂。
至于怎么吃,姜瑤還不清楚!
冬霜和冬梅是昨晚才從內務府過來,對于府里的情況是一問三不知。
只能等出去的冬雪和那叫福安的太監回來,才能知道些消息了。
結果,心想曹操,曹操到!
“格格,冬雪姐姐回來了!”